第三十一章 素手書生淺言笑
一張四角雕龍的大方桌對坐著兩人，常山手敲著桌子，一雙眼灼灼的盯著那個小個子，麵上信心滿滿，好像他在眾目睽睽下，一定會露出馬腳。
蕭盛伴著身邊的老者站在他旁邊，雖不知這人來路，可是看他一心為自己出頭，蕭盛心中也是一顫，隻得穩了心神，靜待局勢的發展。
倒是那老者看著常山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之色。這小子身著氣度上不了大雅之堂，他雖懂一些賭術，卻都是些雜耍把式，糊弄糊弄一旁的人也就罷了，在那個小個子麵前，可真是拿不出手。他既然身無長賭術，又為何要替蕭盛出頭。
是有心結交，還是傻鴨子強出頭。這人看著就機靈的很，全然不像是個楞頭青。他眼裏的自信滿滿透露著一種訊息，這事情定有後招。
那小個子抿著唇，始終未言一句，他如今離家多日，身上的盤纏早已用盡，這才不得已到這賭坊中找個可以宰殺的肥豬。卻一招不慎，把這人惹得惱了，才鬧成這樣。
他確實是用了些小手段，可實在是不足為奇，這賭桌上，本就是你騙我，我騙你，互相明白，不說破就罷了。本來那點小錢，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事，可這偏偏衝出來一個程咬金。
他蹙著眉頭，心中直跳，被人抓個正著算是好的，就希望不要抖出自己的家事。
他剛剛坐穩，這才看見蕭盛腰間別著的雙戟短劍，頭頂一聲悶雷，真真是走了眼，惹誰不好，惹了這麽一個不好安撫的角色。
他心中雖然不舒服，可是麵上不表露，手上的動作也依舊快的很。
他們比的很簡單，和剛才他與蕭盛比的一樣，就是一人擲骰子，由對方猜大小。賭運氣的人是瞎蒙亂猜，懂行的人，是用耳力，聽其中的蹊蹺。
那小個子把那盅子往空中一拋，骰子在空中旋轉了好幾圈，然後由一顆不露的落進了盅子裏，穩穩的被他拖在手上。如此輕巧卻不知道要練習幾年，一般人哪有這樣的手段，這下子，眾位都信了是蕭盛輸極了要揍人。
常山輕笑一聲，“就你這樣的，還要出來現眼，是我九州沒人了不成，這把我賭大。”
那小個子心中一跳，琢磨要如何動的時候，一旁的人群中冒出一聲，冷逸的問話，“常山，你在做什麽？”
常山坐在椅子上的腿打了個踉蹌，急忙回頭，滿臉堆笑的站了起身，“公子，我…”
蕭盛和眾人都打眼看去，隻見是個長相清秀的貴族公子，一身長袍應著麵容更加俊逸，深沉如海的眸子引人遐思，他往麵前的賭桌上一看，“莫不是忘了訓斥，誰人讓你做賭的，不長記性。”
不知道的人，隻道是這個小廝饞賭，這才背著主子偷偷溜進了賭場，可隻有那個掌事知道，他們明明是一起來的。這倒是怎麽了，這公子和那個小個子難不成是一夥的嗎？或是來幫蕭將軍的？可是主家已經放話不能動百越的人，可是這蕭將軍也惹不起不是。
他急的一頭冷汗，一抬眸，看到了龍殷暗示的警告眼色，當即，緊閉著唇，不敢多動一下。
常山訕笑著，“不不，不是，是這個人在桌上使手段，坑害蕭將軍，小的看不過眼，才…”
隻見那神仙一般俊秀的人兒看了看蕭盛，在對方眼中看到詫異的神色，他隻是淡然一笑，一時間，天地失色。伸出手中的折扇，放在賭桌上，說道，“這賭桌上哪裏說得清輸贏，人家贏了就是贏了，大家都看得到，憑你輸了的一口之言，如何能給人家定罪，就是說道公堂上，也沒個好說的。”
他這話一出，堂上的人都驚了，他竟然不是來幫蕭將軍的嗎？那掌事都被他弄暈了。
蕭盛麵露赫色，幹吧著嘴，不知道怎麽說，那老者也沒有做言，隻是打量著龍殷，眼眸露出一絲敬意，他心中有些詫異，這個女子，為何做男裝扮相，她舉手投足間，像極了那人。
饒是如此，他也沒有多說一言，看著堂上的局勢，一瞬間偏向那邊，那個小個子臉上也是放鬆了下來。
龍殷笑著坐到那椅子上，“都說書生不沾賭，小生今日就為了蕭將軍破一次例，還望孔老夫子不要怪我才是，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那小個子驚訝，他竟然是要和自己做賭嗎？看著龍殷白皙纖細的雙手，他有片刻的失神，愣愣的放下了手中的骰子，龍殷微微動了動眼瞼，原來是在落桌的一刹那動手，這人，倒是好玩的很。
一般人若是使詐，都是在骰子落桌之後，用內力催動，若是莊家，就會動用桌上的機關，可這人卻是在落手的一瞬間，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骰子上，用力，隻需輕輕一動，就會大有不同。看來也是個機靈的人，看他麵向正派，不是那邪佞之徒，為什麽要做這事？
麵色不動，靜靜的看著對麵的人，那小個子一身洛州普通的衣衫，眉眼大大的瞧著龍殷，嘴裏喃喃的道，“李，我姓李。”
明知道他說的不是實話，龍殷也不惱，不拆穿，緩言道，“賭桌上可沒有那麽多講究，李兄弟今日在這裏犯了忌諱，要想離開，可就要洗脫自己的手法才行。”
“我，我沒有使詐！”
龍殷挑眉，“如何證明？”
小個子啞然，他一直都站在上風，因為他們根本抓不到自己的手法，不能證明自己使詐，可他卻要自己證明沒有使詐，這如何好？
“我，我沒有使詐，就是沒有使詐，要怎麽證明？你莫要搶言奪理。”
龍殷笑著搖搖頭，伸手拿起那骰子，“這樣吧，我來擲骰子，若是你三猜三中，我就信了你，替蕭將軍向你賠罪，如何？”
那小個子不做聲了，半晌，憋出來一句，“不，我不賭！”
龍殷接著道，“不白賭，一次一千兩，如何？”一雙眼沉穩的落在小個子身上，吸引著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