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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恒國之行(一)

  回到驛站,逍遙子迎了上來。冰峽穀裏的風波,他從來往的行商和江湖人那裏聽來不少,心裏急盼著見到炎莫行和燕純夕他們出穀。這一天,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每一個從峽穀裏出來且身上帶著血腥味的人,就這麽被徐徐吹過的清風和溫暖的陽光洗去了戾氣。木芙兒拒絕了海子幫的邀請,關上房門呆在屋裏。因冰峽穀裏的失敗,她對薑明的殷勤還有了惡心的感覺,非常反感他不合時宜地討好,同時,又暗暗地算計著,如何再讓海子幫的人為她繼續賣命。木芙兒在屋裏狠狠地咽了口氣,憤恨地想著,隻要青鋒閣的人還未離開恒國,總是會有機會的!


  逍遙子迎著肖然走了上去,肖然身後跟著的一行人有炎莫行和燕純夕,以及那個隨時在炎莫行身邊的崔宏。大家的眼裏充滿了戰鬥勝利的喜悅。


  大廳裏,站在司馬容旁邊的一個人揚起頭,掃了一下對麵桌上的人,說道:“主子,那個人是誰?”司馬容迅速地看了一眼對麵的人,驚愕萬分。那人麵目清朗,兩眼灼灼有神,渾身自有一付尊貴的氣勢,身著綾羅綢緞,無一不是精細的針織。此人身邊還有一個書僮侍候著。像這樣的人,怎麽會跑到偏遠的邊城來,難道跟他一樣,他是從宮裏私服出來的皇子或者王爺?這次的恒國之行,他是背著父皇來的,司馬靖從不讓他擅自離宮,去朝升國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恒國海盜猖狂,紅池國步步生險,朝升國暗藏危機,在太子上位之前,司馬靖不願他出來曆險。


  “旋,你去查一下。”他的話剛一落地,暗影飛快地飄了過去。在冰峽穀峰頂上,他把這個暗衛留在客驛裏,四處打聽消息,沒跟他一道去奪寶,司馬容對千年雪蓮的失手還有些後悔,早知如此,真該帶上旋,以旋的功夫,尤在落穀的兩個貼身護衛之上,同時,又慶幸沒有帶上他,萬一旋遭了什麽不測,他回國路上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了。


  “殿下,在下已派人轉告門主,不久便有消息。”坐在司馬容一側的人說道。此人是毒梟門的二長老凃賓,他是凃月的兄弟。當聽說凃月被莫矜所殺,他趕緊找人告訴門主。這會兒,他在等門主下令,誓要跟司馬容一起聯手殺了莫矜,為他兄長報仇。對於千年雪蓮,凃賓並不感興趣,他心裏壓抑的是滿腔的怒火,隻想手刃仇人。什麽江湖規矩,願賭服輸之類的道理,早在聽聞惡耗的時候就忘得一幹二淨了。更不用說,凃月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逍遙子把幾個人接到了雅間裏,叫小二擺上茶水,點心,又叫了幾道菜,令半個時辰後送上來。同時,讓人把訂好的房間收拾了一遍,叫了兩個丫鬟守在外麵聽從吩咐。等炎莫行進了他們的客房,燕純夕也走進自己的房間,她似忘卻了在峽穀裏看到的一幕幕,開心地洗漱了一番,才帶著美美和胤龍,慢吞吞地進了隔壁的雅間,與等候多時的炎莫行和逍遙子,以及肖然和崔宏等幾個人吃起來。這裏的粥,比起在峽穀裏喝的米粥,少了許多的香味,葷菜裏的肉,更比不上溪邊烤熟的魚和野兔。她對冰峽穀有了一種戀戀不舍的感覺,這是重生後,第一次出遠門,而且身邊的俊男才子,一個比一個出色。


  此時的炎莫行,換了一身紫衣,仍舊是紫色的錦袍,袖口處多了兩道金色的花邊,像青葉一般,淡雅中滿含著清貴之氣。他正用寵溺的目光看向燕純夕,連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異樣。


  燕純夕有些魔怔了。在怡芳院見到了世間三公子,李飛揚的雅氣,季崇離的王者之氣,阿啟的霸氣,無不在炎莫行身上一一的體現出來,加上莫矜的腹黑和算計,更添了一種邪魅之氣。心頭一跳,似漏了一拍。難道自己真的愛上了這個人叫莫矜的人?他的五官不如炎莫行那般明晰,身形不如他清逸,個性隱約有缺陷,又讓人找不出缺陷在哪裏。與此同時,她眼中的莫矜收回了目光,轉向盤中的菜肴,燕純夕未曾看見那一縷閃躲的光芒,瞬間而逝。


  樓下大廳裏,被司馬容盯上的人,正輕緩地起身,邁著從容的步子,走進他的客房裏。這個人,正是跟李飛揚在醉仙居分手後的季崇離。季崇離到了邊城,並未直接返回皇宮裏,而是留守在此呆了半個月。從他的線報中,冰峽穀千年雪蓮落在一個叫莫矜的商人手裏。在朝升國的時候,莫矜的大名就有耳聞,隻是不知道此人在為炎莫行的事務打理中,有多少是雙方合作的成分。有人說,莫矜是狼嘯山鐵礦的第二股東;也有人說,莫矜是赤炎山莊的同盟,但莫矜僅以天福錢莊老板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麵前,是不爭的事實。就是這麽一個人,身懷絕世武功,風頭蓋過赤炎山莊莊主炎莫行,如不是炎莫行先前一段時間出手打壓了魔教的事傳出,他都幾乎認定莫矜乃是當今天下第一名士了。


  如此完美的一個人,季崇離如何不想與之相知相識,況且,他還有事相托。守在這裏等候多日,見炎莫行和青鋒閣的人進了穀,又出穀。他的耐心也快磨完了。今晚,一定要跟莫矜見上麵,結交一場,以解心憂。


  司馬容怎麽知道季崇離是為著炎莫行來的呢,他的手下千方百計地打聽對方的消息,不料,對方的人如泥鰍般的狡猾,季崇離又在客房裏避人不見,想了想,還是先把毒梟門的聯盟搞定了再說吧。於是,司馬容也回了自己的客房,一同跟他進去的是凃賓,兩人叫了一壺釅茶來,慢慢飲著。


  到了傍晚,季崇離最先等來的不是莫矜,而是恒國搶回玉石的人。餘偉,是季崇離派去取玉石的人,他的身份跟季崇離的暗衛影差不多,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餘偉通常是幫著季崇離解決朝廷棘手的事情,特別是那些不宜讓暗衛出麵,又必須抹平的善後事。玉石是從一個馬幫頭子的手上搶到的,形狀跟季崇離交待的非常接近,餘偉隻受令將它收回,並不知道此物的真實情況,像這樣的玉石,在尚品閣的拍賣會上,不知會出現多少次,但在恒國,被一個馬幫頭子拿去跟海盜作交易,就有些稀奇了。交易的內容,竟是承諾馬幫頭子的一個很苛刻的條件,即玉石換十條海運的航線。正當兩方交易時,餘偉帶著幾個身手高強的人,將玉石搶走了。


  屋裏點上了燈,餘偉的臉在燭光下閃著激動的神色,叩首道:“皇上,微臣已把玉石拿到手,請皇上定奪!”話畢,從包裏拿出一個布包來。季崇離接過他手中的布包,輕輕地打開,裏邊是一個精致的盒子,盒子內裝著一塊方正的玉石,玉石上鐫刻著一朵金花,圖案跟皇宮藏寶閣丟失的那塊玉石完全相同。他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此玉是真貨。它比你想像中的更要重要!”餘偉忙道:“臣願盡心盡力,吾皇英明!”季崇離停了一下,又說道:“速去通知朝升國親王府的李世子,告訴他東西已到手,他也該有所為了!”說完,麵露喜色,慎重將盒子放在桌上。


  “是。”餘偉退了出去。


  “影,司馬容那邊有什麽動靜?”


  燈影一閃,一個身影現身出來。“皇,太子好像在等人,朝升國的毒梟門二長老凃賓跟他在一起。”


  “繼續使人跟著,別放過他的動向。”


  “是。”人影一動,淡化而去。


  一個時辰前,炎莫行和一行人回到客房裏,店小二交給他一張名貼。見炎莫行神色一暗,逍遙子問道:“可知是何人拜見莫公子?”炎莫行淺笑道:“一個貴客。諸位稍坐一會兒,在下去去就來。”逍遙子忙點頭,“莫公子,請!”


  炎莫行緩步走到季崇離的屋外,正好看見餘偉從裏邊出來,兩人擦身而過,都當作沒看見對方。


  門響三聲,屋內有人應道,“莫公子,請進!”燈火又多點亮兩盞,明晃晃地。上首坐了一人,穿一件明黃馬褂,外披一件絛青暗紋披風,神形威武,氣勢強大。他正要行禮,季崇離起身道,“公子可免了這些虛禮!朕本是微服出行,渴盼與公子相識相交!”


  “在下莫矜,承蒙季皇如此看得起在下,誠惶誠恐!”


  “莫公子於四海之內都是人人仰慕的大名士!朕,早已心知明了。今天,特請公子前來,隻因尊崇公子的行事為人正派大方,且有遠謀深慮之智。願與莫公子真心結交。”說到這兒,又頓了一下,說道:“這魯城邊境內明爭暗鬥,冰峽穀內更是死傷無數,並不比紅池國邊境那方安靜,又聽聞魔教一事,朕心甚憂。莫公子,可有良策?不妨直言相告。”


  莫矜一聽,心知季崇離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了解了,觀這人年歲不大,卻深具王者氣概,天子之風,實乃一個真英雄。若論天下大勢所望,僅有朝升國的皇帝李雲天可與他一爭高下。於是,他不再客套,直言不誨地說道:“在下今日之行,也是受赤炎山莊莊主炎莫行所托,到冰峽穀取得千年雪蓮,交於藥王渺渺真人研製魔門毒藥的解藥,或救治於人的避毒丹。在下不敢妄自貪圖享樂!於國於民著想,也該不枉此行。季皇心懷天下,才有一憂,在下萬分佩服。能與季皇分憂,是莫矜的榮耀!”


  “莫公子俠義行事,朕深為感激!那些江湖門派,無不是為著自己的私利作想,難得有幾個正派的人士為天下蒼生謀利,朕能與公子相識相交,十分欣慰!朝升國李親王的世子李飛揚與本皇也情同手足,知交已久。若莫公子有事要做,可與他多加聯係。本皇已托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來應該與公子的事有所牽連。”炎莫行抬頭,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季崇離,不知所謂。季崇離歎了口氣,說道:“花神福澤。玉石已收回本皇手中,此事可是機密。”


  炎莫行一驚,花神福澤!四花之事他來恒國之前就聽說了。青鋒閣的消息算是最快的,這皇家的影衛可真是了得,這麽機密的事,季崇離得來毫不費力。那越琪國的太子司馬容也是緊跟不放,而禍起東牆的紅池國,更是像一個大大的漩渦,誰掉進去,都要脫一層皮。如與季崇離合謀,百花令一事在恒國倒是多了一層保障,但李雲天的鷹衛也不是吃素的,青鋒閣和天福錢莊早在他們的眼皮下盯得牢牢的。若一不小心,引起了兩國皇室之間的相爭,不是造成更大的禍亂麽?


  “如四國內禍亂四起,在下可保各國的商道暢通,但四花的下落,有李世子與季皇精誠合作,應該無須在下相助.……”


  “莫公子,此言差矣!”季崇離翻出手心裏的盒子,說道:“四皇的傳承中,與四花相關的玉石隻在恒國皇室珍藏。如四花出了意外,恒國有代為尋回四花的權利。父皇把它交予我時,就剩下一張玉石的圖紙。如今,朕好不容易把寶物找回來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朕不想它再落入有心人的手中。炎公子的赤炎護衛,個個都是強中手。這個.……朕是知道的。莫公子可願幫本皇轉告炎公子,借他的勢力保李世子尋回四花。朕,可以答應他一個條件,作為此事的報償。”


  炎莫行低下頭,默默地思考著季崇離的話。李飛揚的名氣在朝升國也是響當當的,世間三公子之一,文韜武略,深受李皇的喜愛。太子李真更是對他推崇,巴不得自己上位後,指李飛揚為丞相,加上李文青好武,送到魏城邊防駐軍地去曆煉,封盛義大將軍親自培養他,以待將來有一日功成提為大將。一文一武,可安邦定國。李真想拉攏二人,不是三兩日了。李飛揚與季崇離之間的關係,卻遠勝於李真。這麽一來,一旦李飛揚有所行動,維護季皇的利益,李雲天第一個不會放過他。李飛揚之所以冒著天大的危險應了這件事,是因為在他心目中,十個李真也當不了一個季崇離。李飛揚覺得四花收於恒國,比放在朝升國的皇室內更妥當,更讓人心安。


  “季皇可知李世子擔下的是什麽?在下回國後,就與炎莊主相商此事,隻不過,此事風險極大,若能另選他人,再好不過。”炎莫行的語氣漸緩,兩人相顧無言。過了半晌,季崇離誠懇地說道:“炎公子是仙蹤無影的人,本皇信得過的人不多,李世子是其中之一。此事,朕就拜托了!”


  “如炎公子同意,在下即刻令人與李世子相商!告辭!”炎莫行起身行禮。剛才進屋前雜亂的心緒,總算有了著落。盡管知道季崇離找他肯定是有要事相商,可怎麽也沒料到此事有這麽重要,恒國皇室的勢力與朝升國的相差無幾,都十分的強大,但季崇離必竟是個小皇帝,身邊的能人雖多,但可信之人太少。能托付大事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四花是四國的大事,有李飛揚在朝升國尋找四花之一,季皇又派人在恒國尋找,現在,隻剩下越琪國和紅池國內無人相助,這樣也比兩國多了幾分的把握。小皇帝不愧是人中之龍,思慮周密,可作大事之才。


  季崇離又看了眼那個裝著玉石的盒子,深深地點了一下頭,目送著炎莫行離開。


  “影,朕準備起程。”


  屋裏的燈火又閃了一下,一個人影退出。季崇離叫來外麵的侍衛,安排回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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