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朝波瀾起 6
自上次在瑜擷宮和皇上見過一麵後,半月來他都未再臨駕此地,想來皇上也不會看上一個臉上有這般難看胎記的女子,這讓我放鬆不少。
半月來,這塊胎記伴隨著我從未淡去。紫溪還是一如既往的伴在我身旁寸步不離,但從不和我說話。
現在隻盼著莊子能早日回朝,我也能早點離開這地方。
夜裏,還未就寢。紫溪為我沏了一杯龍井,輕放在桌案上方才傳來一句,“姑娘,臉上這胎記,恐怕不是真正的胎記,而隻是人為的印記吧!”令我有些吃驚。
她低笑一聲,“會在人的臉上弄這東西糊弄人的,也隻有青青那丫頭了。”
我訝然,低眉而下,全然不知這胎記早就被她看出來了。她口中的青青,應是給我出主意的那丫頭了。
“希望太子殿下真能早日回朝,這樣也不枉我與青青在攝政王府忍辱吞聲的這些日子了。”她一邊將茶水遞至我手上,一邊開口。
我再次訝然,更多的還是驚異。
她靜靜端詳起我,嘴角掛著一抹笑意,我竟是吐不出話來。她的話,讓我發現莊子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居然能早就看破攝政王的陰謀,在攝政王身旁安插這些人。
沉默了良久,我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回望著她,“你,你也是莊子安排在攝政王身旁的眼線?”
“莊子?”她訝然失笑,“太子殿下這名字,一般不會對外人提起,想來,他也沒把你當外人看了。”
我將頭低下,不語,剛喝下一口龍井,還未來得及吞咽,外麵便傳來了十分吵雜的聲音,還伴隨著女子的尖叫。
我倏地從木椅上起身,瞪大雙目望著紫溪,警覺的道:“外麵這是怎麽了,如此吵鬧。皇宮的夜晚不都很安靜的嗎?”
紫溪倒是沒什麽異樣,隻輕笑兩聲,悠揚的走至殿門口望了片刻,才回眸對我道:“太子殿下,回來了,能調動十萬禁衛軍的,也隻有太子殿下了。”
我一驚,速疾的走至殿門前與她並排站著,外麵燈火明朗,卻已是硝煙四起。午夜戰場,刀劍觸碰之聲,弓箭破出之音,無不透露著血腥的味道。
眼前一晃而過的那些身影,滿是狼狽,叫的叫,喊的喊。跌倒的宮人,身子一遍遍被其他宮人踏過,如此驚慌的眼神十分哀怨。第一次瞧見,皇宮裏的血雨腥風。
皇家貴族,王侯將相,今夜將會一夜無眠,氒國都城嘉裕城今夜也會風波卷起。太子莊景歸朝,必定推翻攝政王的陰謀,皇帝莊蕭也必定會退位。
我驚慌失措的看了紫溪一眼,“我們,我們是不是也逃,要不躲起來。”
紫溪搖頭表意,轉身對著我道:“我們不必逃,也不必躲,現下的皇宮,混亂不堪。能逃去哪兒,又能躲到哪兒。太子殿下會來這裏尋我們的,我們還是安靜的呆在這裏比較妥當。”
我並不是害怕,也不是沒有主意,雖曉得是莊子回宮奪朝不會傷害我們,但不能肯定攝政王的人一定會放過我們。
還在深思中,一把鋒利的匕首已架在我的頸項處,耳畔傳來低啞的聲音:“別動,不然本王殺了你。”猛然一怔,是攝政王的聲音。
想叫紫溪快逃,卻已來不及,因為紫溪此時頸項處同樣架了把匕首,而那人,正是我在攝政王府見到的跟隨在攝政王身後的奴才,那名男子。
“王爺,您這是做什麽。”我輕輕出聲,音譜極為平靜,對死亡,我早已沒多大恐懼。
能感覺到他此時是十分驚慌的,因為握住匕首的手在微微顫抖,“太子真夠卑鄙,在本王身旁安插了眼線,本王已經派人追殺他了,他明明身受重傷且中了天仙子之毒,為何沒有死,為何!”他低吼的聲音也出賣了他的情緒,始終不願相信太子未死,可他也不會猜到,是我救了太子。
“王爺,太子是先皇欽命的儲君,本就應該是未來的皇上,您身為臣子,也是太子的皇叔,本就不應該謀朝奪位。”我淡定的答出這樣一句,也是極危險的一句,現在的攝政王已經失去了理智與風度,一個不小心便會要了我的命,我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就說了這樣一句不要命的話。
“本王比太子更適合做皇帝,當年若不是先皇偏心,這皇位早就應該是本王的,本王不甘心,不甘心。”他被我的那句話惹得很激動,說出來的話如同他說的那般,很不甘心。
一片死寂中,紫溪忽地很大聲的對著攝政王怒吼,“你身為殿下的親叔叔,居然不顧親情,為了奪位,謀害自己的親哥哥皇上,追殺自己的親侄兒,如今老天有眼,太子被救,回朝捉拿逆臣賊子,你是難逃一死。”她這話剛落,我便很氣憤的瞥了紫溪一眼,她平時看著很沉穩,現下卻這般胡鬧,這樣的境況說出這樣的話,隨時小命就沒了。
“紫溪,攝政王說得有理,你瞧王爺無論在哪方麵都比太子強,他本應就該做皇帝的,隻是,隻是時機不利而已。”我開脫而道,額頭早已驚出絲絲冷汗。
攝政王本來被紫溪激怒的心緒,被我的一席話壓了回去,隨後附在我耳畔喜怒無常的低喃:“你也覺得本王應該做皇帝的對不對,本王本就比那太子強,隻是先皇偏心,他偏心…..”
周圍的氣氛冷凝得讓人畏懼,我隻能盡量避免與攝政王的衝突,他如今已落得這般田地,定是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要活下來,必須奉承他的話才是。
“放開她!”安靜的殿內,卻在此時傳來莊子低沉卻隱隱有些擔憂的聲音。
這聲音,如同救命草般,瞬間牽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