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拚湊過去的碎片（四）
“這些人，是受流浪之沙控製吧。”我拿起一包白糖，撕了一個口子，倒進了咖啡，然後輕輕搖了搖手中的杯子，讓咖啡和糖結合在一起。亞諾勒斯聽到這話，剛剛放下杯子的手在空中抖了一下，臉不自覺地抽了抽，不過，他隻愣神了一秒鍾，很快恢複了常態，他目光平靜地掃了一眼我們，笑著對我們說：“七裏香說的？”這亞諾勒斯果然老油條，片刻功夫，就已經猜到了我們怎樣得到的信息，不過，知道又如何呢？我冷笑了一聲，接著問：“那這麽說，你是承認了？”“嗯，之前倒是不能外說，現在我坐在這裏，就可以了。”亞諾勒斯抿嘴一笑，一點也不意外我們會知道，反倒是一臉的輕鬆愜意。
“你，你這又是什麽意思？”我眉頭一皺，臉龐不自覺地抽了抽，這亞諾勒斯感覺話裏有話，不過，卻又有些模棱兩可，一時間我竟是無法猜透其心中所想。“誒，你別急嘛，咱們一個一個慢慢來說。首先，受我控製的十魔武，一共就四個，藍魘之眼，深淵之鐮，裂魂聖女還有混沌之口。幽之傀儡師拋開不算，其他的四個都是流浪之沙的人，總的戰力遠遠得超過我，所以，我也根本不敢翻它，隻得苟延殘喘地眯著，等待著機會，哈哈，現在，還算是給我等到了。”亞諾勒斯話到最後，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那這麽說來，當時裂魂聖女突然吸收碎片，是你的指令？”我回想起當時在南極洲，裂魂聖女沒來由得開始了吸收碎片，因為過於突兀，連我們都沒來得及阻止，而且她吸收完之後，似乎不受亞諾勒斯控製了。
亞諾勒斯聽到我的話，情緒複雜地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沒錯，我這幾個十魔武，說到底，就沒做什麽壞事，我那裂魂聖女，要是不吸收碎片，指不定被你們斬殺在南極洲呢，藍魘之眼的死，我都緩了好久，到現在心頭都一陣肉痛呢。”亞諾勒斯說完故意捂著胸口，頗為幽怨地看了我們一眼，活脫脫地像一個丈夫被害的怨婦。
“不是，可是吸收了碎片，那不也把算法全部清除了嗎？那你也控製不了她了啊。”我攤了攤手，有些沒好氣地對著亞諾勒斯說道。“哼，”亞諾勒斯不屑一顧地冷哼一聲，小手一擺，搭在了大腿上，有些自鳴得意地說道：“我跟你們講，你們這些家夥怎麽會懂得我的心思，我控製它們，是為了不讓它們做壞事，既然碎片會把一切美好的方程式設置進去，那跟我控製著它們，也沒什麽區別，小子，我的胸懷，可跟你們不一樣哦。”他揚了揚腦袋，脖子朝後仰，眼神微眯，故意用一種蔑視的神色望著我。
我幹咳了一聲，這個家夥，總愛占我便宜，不過，我也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隻得岔開話題問道：“你之前說什麽不能外說，現在坐在這裏又可以了，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就問你一個問題，這流浪之沙，拿什麽來要挾我？”“我想想，這很簡單吧，拿你的命唄。”我思忖了片刻，脫口而出。亞諾勒斯笑盈盈地望著我，又富有深意地瞟了一眼坐在我旁邊的莉，神神叨叨地說：“小兩口，感情還不錯嘛，你說得對，又不對。”亞諾勒斯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哪裏對，哪裏不對？”我站起身來，略微活動了一下，坐得太久了，感覺筋骨都有些疼痛。“對，是在於我確實害怕丟了性命，不對又在於，我並不害怕丟了我的性命。”亞諾勒斯再一次在我和莉的麵龐上掃過，高深莫測地說道。看著他那副雲裏霧裏的模樣，我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家夥，不裝神弄鬼的會死？那麽喜歡別人來猜你在想什麽嗎？”
“哈哈，猜不到就直說嘛，別火氣那麽大，猜不到讓我給你們解釋就是了唄。”亞諾勒斯撇了撇嘴，我剛想辯駁，他把手往下壓了壓，繼續說道：“我自己的命，其實不重要，我在乎的是七裏香能不能好好的活著，我死了，我自己肯定沒什麽，我活了這麽久，也不在乎，可是關鍵是七裏香啊，你看看，我都做出這種事，她還願意留在阿拉斯加，雖然不能相濡以沫，但也算是陪在我的身旁了，所以啊，為了讓她好好地活著，我也隻能苟且偷生了。”亞諾勒斯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的這番陳述，聽得我和莉是一陣目瞪口呆，合著這亞諾勒斯做了這麽多，就是為了七裏香，這愛情的力量，啥時候這麽偉大了？
我和莉都是極為默契地互相對視了一眼，我在她的眼中隻看見了我，我不知道當我麵對這種情況的時候，該如何抉擇，一邊是道義，一邊是愛情，我不由得想起了一首《我儂詞》，
“你儂我儂，忒煞多情，情多處，熱似火。
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
將咱們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
再捏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也許，我會選擇道義吧，我和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個人活在世上，便相當於鴛鴦同存。
這時，莉輕輕地揪了一下我的肉，然後朝著旁邊的亞諾勒斯努了努嘴，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思緒飄遠了，那亞諾勒斯正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注視著我們，我幹咳了兩聲，用一種訓斥的語氣說道：“你，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誰給你說七裏香留在阿拉斯加是為了什麽守護你之類的，她就純粹覺得這地方不錯罷了，你別扯遠了。”“哈哈，沒扯遠，你難道忘了上次在布朗城堡，我離流浪之沙那麽遠，在我身邊的藍魘之眼、混沌之口和虛無之手有兩個都聽我的，那個時候，我完全可以用藍魘之眼和混沌之口擊殺虛無之手，從而脫離流浪之沙的控製，但我並沒有這麽做。我就問你，你知道我為什麽沒有這麽做嗎？”亞諾勒斯淺笑著望著我，一根手指敲擊著大腿，“為什麽？”
“還不是因為七裏香，她在阿拉斯加呢，我敢有什麽動作嗎？這些家夥算是捏準了我的命脈，哈哈，現在，七裏香和我都在這裏了，我終於可以安心了。”亞諾勒斯話到最後，語調變得舒緩，眼眸微眯，就像是要睡著了一樣。“你，你為什麽又安心了？那流浪之沙要殺你，還不是照樣殺？”“你們守護者聯盟，會任由這流浪之沙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殺人？再說了，我又不是什麽壞人，你們為什麽不保護我呢？”亞諾勒斯眉尖一挑，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你不是壞人？我憑什麽要相信你？”我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有些呆呆地問道。“你已經相信了。”亞諾勒斯深深地吐了口氣，胸有成竹地說道，“你要不相信我，不會問我這麽多問題的。你自己也已經把你自己說服了。”
我聽著亞諾勒斯的話，良久沒有吭聲，是啊，我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被亞諾勒斯給牽著鼻子走了，不對，但他的言辭確實毫無破綻，主要是他交出“北美”碎片這一手，對我來說，就基本已經將軍了，我也想象不出還能有什麽其他理由。亞諾勒斯見我沉默不語，竟是站起身來，坐到了我的旁邊，我警惕地望了他一眼，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子，你是真正的主角，我的戲份也差不多到頭了，現在，我願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包括，你和莫索的秘密，當然，這些，都是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我屏氣凝神，兩手交叉在一起，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坐在我旁邊的亞諾勒斯，後者咧嘴一笑，略微歎了口氣，“我說，我之前跟你說了那麽多，你都白聽了？我想要什麽，你還不明白？”亞諾勒斯湊到了我的臉龐，捏了捏我的臉，後麵的J剛想要上前，卻是被莉給製止了，她用眼神示意J往後退了退，這亞諾勒斯並無惡意。
“你是說，七裏香？”我暗自嘀咕了一句。“是啊，你這腦瓜子，還是真不好使啊，我的條件，就是，讓我和七裏香從此以後安靜地生活，直到變成白頭鴛鴦，行嗎？”亞諾勒斯終於收斂起了笑容，滿臉誠懇地望著我，兩隻手搭在我的手上，眼眸深處竟是隱隱有著淚光閃動，我真的沒想到，這叱吒風雲的亞諾勒斯，也會為了愛情，有求人，有老淚縱橫的時候。我抽了抽鼻子，回頭望了一眼在身後的J和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莉，莉的眼角竟然也悄然滑落了一些晶瑩的東西，他倆看到我在看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然後都朝我揚了揚腦袋，異口同聲地說道：“你拿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