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給您添麻煩了
“伯爺。”
見到施慶鬆前來,那府尹眼中閃過一抹輕視,繼而便完美的融去,變成了一成不變的假笑:“您怎麽這時候來了?”
這不是才走麽,去而複返的,沒得打擾他。
聞言,施慶鬆歎了口氣,道:“實在是家中有托,故而前來問您一句,給您添麻煩了。”
見施慶鬆將姿態放得低,那府尹的臉色也好了一些,因道:“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咱們同朝為官這麽多年,有什麽事情直說便是了。”
府尹這麽說,施慶鬆也便直接問了:“這……霓裳也是有情可原,若是發落,可否輕判?”
聽得這話,府尹便明白了過來,他摸了摸胡須,歎了口氣,好半日才道:“這件事性質惡劣,且您知道的,殺人償命,此乃天經地義的啊。”
“可……”
施慶鬆還想再問什麽,卻見門外的衙役前來回稟:“老爺,有人擊鼓鳴冤。”
這卻是正事兒了。
見狀,施慶鬆便是有再多的話,也是不能說了,當下隻能起身拱手道:“您且忙著。”
“好,那本官就先告辭了。”
眼見得府尹離開,施慶鬆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聽府尹這意思,霓裳怕是罪名不會輕,這一下母親倒是如願以償了。可是他私心裏卻是不大願意的,畢竟對於霓裳他也是有些感情的。
然而若是真的出手幫忙,也不知會不會麻煩……
念及此,施慶鬆也重重的歎了口氣,難不成,就這麽看著霓裳去死麽?
他心裏壓抑的很,不願意回府,又無處可去,待得摸了摸荷包,發現身上還有銀子,索性直接便朝著勾欄院去了。
這天下之大,也就那個地方還能尋得片刻安寧了!
……
這廂的施慶鬆去找地方尋快活了,而施妙魚則在熬好藥之後,跟霓裳商議事情去了。
“你可要借此機會跟他徹底的斷了關係?”
聽得施妙魚的話,霓裳微微一愣。
她原本是存了死誌的,隻是被施妙魚說動,才有了活下去的信念。誰知這殺人之事還沒有理清楚,施妙魚竟然問了她這麽一個問題。
不過這問題實在是太好回答,所以霓裳幾乎沒有猶豫,便點頭道:“如今我心願已了,小姐的願望也已經達成,陽遠伯府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得了霓裳的答案,施妙魚便點頭道:“好,那你便安心歇著吧,放心,你不願意的事情,沒人會強迫你。”
這話相當於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讓霓裳隻覺得格外的安心。
她點頭謝了施妙魚,乖順的閉上了眼睛。
等到霓裳睡了之後,施妙魚便讓人去給府尹傳了幾句話,之後便回府去了。
……
霓裳殺人之事,因著是在客棧發生的,再加上這裏麵的內情實在是霧裏看花卻又仿佛有許多的桃色,所以關注的人格外多。
她在稍微好了一些之後,便被重新的送回了監獄,對外直說重刑犯不得探視,實則府尹卻是在監牢裏麵收拾出來一間專門留給貴人的牢房,又將裏麵重新修繕一番,確保不會委屈了霓裳,才讓她去住進去的。
隻是這些事情,除了施妙魚等幾人,就連施慶鬆都不知道。
從那日一麵之後,施慶鬆就再也沒有見過霓裳。不管他如何跟府尹說,得到的結果都隻有一個,上麵有人幹預,霓裳怕有大災。
等再問起來,府尹便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句:“您該知道,貴府小姐對她格外看顧,可朝中總有人跟安陵王關係不好。”
這話一出,施慶鬆便驚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提再去看霓裳了。
不過很快,施慶鬆也沒有這個心思了。
因為王家人上門了。
這一次,王家幾乎傾巢而出,足足來了七八個人。
王氏的親弟弟,王家家主王遠帶著三個兒子兒媳,以及兩個美貌小妾,浩浩蕩蕩的從秋水鎮趕到了京城。
施慶鬆能將齊巧娘她們趕出去,可王遠跟王氏的關係格外好,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趕。
更何況,現在就連齊巧娘都是住在陽遠伯府的。
畢竟她已經傷成了那個樣子,於情於理都沒辦法將人丟在門外不管的。
見到王氏成了眼下這個模樣,王遠先是哭了一通,繼而又在看到老妻的模樣之後,老淚縱橫,連連歎息了數聲。
“隻是出門串一趟親戚,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呢?逑兒……逑兒怎麽說沒就沒了?”
聽得王遠帶著哭腔的聲音,後麵的兒媳劉氏早已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一麵哭,一麵嚎道:“我的兒啊,這是要了我的命啊……”
劉氏隻有這一個嫡出的兒子,平日裏最疼愛不過的,幾乎都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原本以為跟著祖母來京城是一件好事兒,誰成想就這麽死了,這可讓她怎麽活啊!
於是乎,這滿滿當當的一大屋子人,瞬間便成了眼淚的海洋。
眼見得他們哭的厲害,施慶鬆沒辦法勸,隻能陰沉著臉坐在一旁。
然而王遠並不打算放過他:“鬆兒,舅舅若是沒記錯,那個殺人的女子,是你的小妾吧?這事兒你打算怎麽辦?”
相對於家中人的悲慟來說,王遠其實悲傷倒是沒有那麽重。一則家裏孩子多,二則……什麽有錢重要?
反正他身強體壯,又新添了兩個庶子一個庶女,回頭孫子還愁麽?
施慶鬆卻不知道他的意思,隻是不妨礙他覺得這個問題刺耳,因沉聲道:“此事官府已經表明,會公事公辦,我也絕對不會插手的。”
聞言,王遠還想在說什麽,可是看到施慶鬆的臉色不好,便打住了話題。剛一來就要錢,確實不大好。不過沒關係,反正時候還長著呢,慢慢來唄。
反正現在最當務之急的,就是將那個女子弄死!
那個叫霓裳的就是個禍害,到底害了他們王家人,這一次絕對不能輕饒了!
而王逑的母親劉氏,說話則更直白了:“我要讓那個賤人死!我要讓她給逑兒償命!我的兒子啊……”
劉氏隻說了一句,再次哀哀的哭了起來。
……
這廂的王家人都堅定了一個立場,就是要殺了霓裳,這一點王氏也跟他們是一樣的想法。
施慶鬆起初還是想要救一救霓裳的,畢竟她名義上還是自己的小妾,是陽遠伯府的人。況且就算到了這個時候,施慶鬆還是每每想起霓裳,都覺得她的好更多一些。
奈何他才有了這個想法,就被府尹請去了。
“伯爺,後日便要審理此案了,有一件事,本官想提前讓您知曉一下。”
見府尹這個臉色,施慶鬆便覺得心中一沉,因問道:“您請說,是什麽事情?”
“唔……”
府尹似乎有些難以開口,他將人都清出去,等到房中隻剩下他們二人之後,這才斟酌道:“此事已經驚動了聖上,因著是幾個元老挑撥,所以現在皇上對您頗有微詞。”
這話一出,施慶鬆的臉色瞬間便白了下來,有些遲疑道:“怎麽會傳到皇上那裏呢?”
“這個具體的本官也不知道,不過……”府尹又安撫他道:“你放心,本官當時在皇上麵前解釋了一番,看樣子皇上倒是相信了。隻是說出來,怕您有些不大高興。”
聞言,施慶鬆越發有些糊塗,因問道:“您說了什麽,本伯為何要不高興?”
“唔,本官當時原本想著要讓伯爺您跟此案撇清關係,畢竟當年老沐陽候也幫過本官。所以,本官當時一個衝動,便說您早就給了她休書,那個霓裳跟陽遠伯府已經毫無關係了。”
聽得這話,施慶鬆一時愣住,竟不知該說什麽是好了。
那府尹尷尬一笑,道:“當時皇上倒是信了,這隻是本官隨口一說。想來皇上也不會突然查您是不是跟霓裳有關係,您大可放心,也不必特意寫休書了。”
不想,施慶鬆聽了這話,卻是更加坐不住了。
他不能怪府尹,相反還要感激府尹,若不是他當時這麽機智說了,怕是皇上的責罵聖旨又要到家了吧?
不過,這也提醒了他。既然這個法子管用,那他就得弄假成真!
“多謝大人的恩德。”
施慶鬆正經的抱拳拱手,道:“多虧您的提醒,這幾日我忙壞了,原本早就想給霓裳一封休書的。她殺了我母親的母族之人,這等惡毒的婦人,原就不該留的!”
“這……”
那府尹遲疑道:“您不必擔心,想來皇上不會追究的。”
“就算是皇上不追究,我陽遠伯府也容不得這等惡毒婦人的!”
施慶鬆說的一臉義正言辭,可隻有他的心裏知道自己此時有多害怕。
霓裳的確是個禍害,若不是府尹今日這一番話提醒了自己,他還想著要不要事後想個辦法將霓裳重新接回家裏呢。
可是今日府尹卻讓他醍醐灌頂。
若是他真的這麽做了,萬一哪天皇上一時興起問起來,那他可就被霓裳害慘了!
霓裳的確很好,但是,不能連累到自己!
誰,都比不上他自己!
眼見得施慶鬆火速的讓人拿了紙筆來寫了休書,就連府尹也有些瞠目結舌。
他實在是沒想到,施慶鬆居然會因為自己寥寥數語就這麽做了。
當時施妙魚讓人給他傳話,讓他舉重若輕的說這幾句話,府尹雖然有些猜到了施妙魚想做什麽,卻還不信這法子會管用。
可到了這會兒,他卻是不得不服氣施妙魚了。
居然這般精準的把住了施慶鬆的命脈,這小姑娘了不得。
不過這施慶鬆,也的確是人渣無疑了。
……
得知施慶鬆寫了休書之後,施妙魚讓采荷送了銀子去謝過府尹,自己則去了安陵王府。
既然這休書已經拿到手,王家人也盡數的到了京城,她就不用再讓霓裳演戲了。
接下來,才是好戲該上場的時候。
“你來了。”
施妙魚來的時候,顧清池正在涼亭水榭裏自飲自酌。
微風襲來,吹動著池中已經衰敗了的蓮花殘葉,映襯著那夕陽豔豔,倒是一副絕佳的美景。
顧清池說這話的時候,抬起頭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