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傻丫頭
他背對著日光,施妙魚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是莫名覺得他靠著欄杆的模樣,就像是畫兒。
讓她一時不舍得驚動。
見施妙魚站在原地不動,顧清池輕笑一聲,將酒杯放下,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本王前幾日還在想,你什麽時候會來找我。”
聞言,施妙魚微微一愣,詫異道:“為何?”
而顧清池,卻丟給她一個自己想的眼神。
施妙魚歪頭思索了一陣,試探著問道:“我做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這話雖然是問句,可那話中卻是肯定的意思。
對於她這話,顧清池隻回應了三個字:“傻丫頭。”
似乎隻說這句話還不夠,他還伸出手來,敲了敲她的額頭。
施妙魚吃痛,捂住了額頭,嗔道:“王爺,自重!”
那疼痛其實格外小,更多的卻是些微的酥麻,二人之間的距離相隔過近,更讓她有些臉色微紅。
見狀,顧清池眼中笑意加劇,當先朝前走了一步,道:“這裏蚊子多,去書房吧。”
“好。”
眼見得他已經自顧走了,施妙魚頓時跟了上去。
書房的香龕裏燃了一爐香,有煙霧升騰到空氣中,整個屋子便都帶出清雅的香味兒來。
施妙魚忍不住深吸一口,頓時聞出來這是自己近段時間喜歡的茉莉香。
她一時笑道:“原來王爺喜歡這個,我這些時日倒是做了一些香料,改日讓人給你送過來。”
聞言,顧清池回頭看她一眼,眉宇間笑意不變:“好。”
他說了這話,走到桌前執起茶壺,給她倒了一盞茶。
施妙魚接過喝了一口,跟他聊了幾句,想要開口,卻又不知怎麽說。
最終,還是顧清池見她這模樣實在是有趣,索性直接開口道:“說吧,本王可以做什麽。”
聽得顧清池這話,施妙魚下意識問道:“這麽明顯麽?”
她還在猶豫怎麽讓顧清池幫忙呢,不想對方居然都看出來了。
對於她這話,顧清池隻是勾唇一笑。
一個笑容,足以表達一切。
施妙魚訕訕一笑,輕咳一聲,道:“王爺,其實您隻需要幫一個小忙,告訴府尹一句話便可。”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不等施妙魚說完,顧清池便接了這句。
施妙魚要說的話瞬間便卡在了喉嚨裏,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呐呐道:“王爺,您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麽?”
怎麽她想說什麽,顧清池都知道!
“傻丫頭。”
顧清池被她的模樣取悅,走到她的麵前,揉了揉她的發,不等她發作,便轉移話題道:“過來,本王教你下棋。”
施妙魚的臭棋簍子數年如一日,都道是棋品如人品,不由得讓顧清池感歎她生了一張蠱惑世人的臉。
是以,顧清池在閑了的時候,便決定教施妙魚下棋。
隻是每每下到最後,吃虧的依舊是顧清池。
施妙魚對此喜聞樂見,頓時便決定拋卻方才顧清池說自己傻的事情,反正她受的氣,都會在下棋上,氣回來的!
二人從午後下到黃昏,在顧清池的不斷縱容之下,施妙魚可謂是下的意猶未盡。
眼見得天色漸晚,她這才起身笑道:“今日太晚了,改日咱們再來切磋。”
麵前的丫頭笑的如同一隻偷了腥兒的小狐狸,那一雙眉眼彎彎的模樣格外撩人。
顧清池眸子微深,點頭道:“好。”
他送了施妙魚出了門,眼見得那丫頭上了馬車,卻又將簾子掀了開來。
“待這件事了,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
施妙魚說完這話,也不看顧清池的表情,將那車簾放了下來,便吩咐車夫回去了。
而顧清池,則站在原地,望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漸漸地勾勒起一個暖意融融的笑意來。
看,她如今都會主動給自己準備禮物了。
這說明,他喜歡的丫頭,心裏正被他一步步的侵蝕著。
總有一日,他會占領那裏,成為她心裏唯一的景致。
……
到了宣判這一日,一大早府衙的門外就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許多的人。
京城中的百姓們向來八卦消息傳得飛快,而這一樁案子雖說仍舊是跟陽遠伯府扯上關係,可更多的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桃色,所以那些人便越發的好奇了起來。
而這府衙之內,人顯然也不少。
除卻兩側執著殺威棒的衙役們,正中的更是站了十多個人。
光王家人便七八個,就連那齊巧娘都被人抬來了。
陽遠伯府卻是一個人都沒有來。
施慶鬆從那日給了休書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發誓要跟霓裳的關係有多幹淨撇多幹淨。
至於施妙魚,她此時正在後院陪著霓裳,眼見得衙役們前來帶人,施妙魚拍了拍霓裳的手,正色道:“放心。”
她隻兩個字,便讓霓裳的心安定了下來。
“多謝小姐。”
霓裳說了這句話後,便乖順的任由衙役們給自己帶上了枷鎖和腳鏈。
有些事情,總要做給外人看看的。
眼見得霓裳被衙役們帶出來,外間等候的百姓們頓時有些嘩然。他們倒是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是這麽嬌滴滴的小娘子。
不過再一想,若是不漂亮也不能是禍水啊,於是外麵便都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而堂中的王家人在看到霓裳出來之後,更是指著她大罵道:“賤人,狐狸精,就是你害了我兒子,你還我兒子命來!”
王遠輕咳一聲,顯然對於兒媳婦的態度不大讚同,然而他還沒有開口呢,就見齊巧娘掙紮著想要從藤椅上坐起來,一麵揮舞著手道:“霓裳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娼婦,我要殺了你!”
好麽,還不如兒媳婦呢。
堂外堂內都是一片嘩然,鬧哄哄的仿若菜市場。
而霓裳卻對於這一切都視若罔聞,也不回應,隻是走到正中,跪下來磕頭道:“民女霓裳,叩見青天大老爺。”
她的聲音不大,被掩埋在了吵鬧的喧嘩之中。
府尹猛地一拍驚堂木,沉聲道:“肅靜!”
周圍的衙役們則齊齊的喊道:“威武——”
到底是府衙,眾人也都迅速的安靜了下來,生怕大老爺的威嚴會燒到自己的頭上來。
府尹這才輕咳一聲,朝著霓裳問道:“下跪何人?”
“民女霓裳。”
“所犯何事?”
霓裳麵色不改,冷靜道:“殺秋水鎮惡霸王逑,傷其祖母王齊氏。”
她早就知道齊巧娘沒有被自己殺死了,早些時候還有些恨意,現在倒是被施妙魚安撫的平靜了不少。
這話一出,堂外越發一片噓聲,更有人小聲道:“這看著年紀不大,心腸怎麽如此歹毒呢?”
隻是那些議論在府尹一眼掃過去之後,便都恢複了安靜。
“你們對她的話,可有異議?”
聽得知府詢問王家人,王遠連忙回道:“小人沒有異議,此女心性歹毒,捅死我孫子,又傷我老妻,二人身中十餘刀,實在是令人發指。此女若是不除,難以正公道,還請大老爺明鑒!”
聞言,府尹不置可否,隻是道:“仵作前來回話。”
那仵作將驗屍過程和結果都說了之後,旁人還好,齊巧娘早已臉色慘白。
那夜對她來說已經成了一個噩夢,此時仵作的話相當於讓她再次回憶了一遍當夜的情形,實在是太可怕了!
等到一切程序都走完了之後,府尹才拍了驚堂木,沉聲道:“既然所有人證物證皆在,罪人霓裳也已認罪。那麽此案便再無疑點,可以結案了。”
他這話一出,眾人都噤若寒蟬,屏神靜氣的等待著府尹的宣判。
然而,府尹卻將話鋒一轉,又道:“既然如此,咱們來說一說另外一個案子吧。將人帶上來!”
聞言,眾人瞬間都愣住了,這府尹莫不是糊塗了,哪兒還有另一個案子?
府尹自然不可能糊塗,而王家人起初還一頭霧水,可在等到看清楚府尹帶來的人是誰之後,瞬間便都有些心中打鼓,臉上發白。
那人也是一名仵作,隻是……卻是清河縣的仵作。
也是當日裏霓裳之父橫死之後,給他驗屍之人。
“下跪何人,一一招來吧。”
那仵作在來之前已經經曆了一番拷問了,此時聽得府尹這話,忙不迭的招供出來:“回老爺,小人是清河縣秋水鎮人,乃是縣衙的一名仵作。半年前,有一姓朱的屠戶在牢中被毆打致死,其妻女前來告狀,小人奉命前去驗屍。王家給了小人一筆封口費,故而小人出了一份假的驗屍公文,隱瞞那屠戶的真正死因。”
那些在外麵看熱鬧的百姓們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正一頭霧水呢,王家人卻是已然跳腳了起來:“老爺,他們說的是一派胡言,您可千萬不要相信啊!”
聞言,府尹重重的一拍驚堂木,沉聲道:“肅靜!”
王遠頓時噤若寒蟬,隻是眼神卻如厲刀一樣的瞟向那仵作。
不過王遠雖然慌亂,卻也沒有到驚慌失措的地步,畢竟隻是一個仵作而已,他們還是有說辭可以掩蓋的。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便徹底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清河縣的衙役、驗屍的仵作、牢房的牢頭、運屍的義莊……
每一個人都仿佛是那個案子的其中一環,接連起來之後,便將一樁冤案展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到了最後,府尹歎了口氣,問道:“霓裳,你還有什麽話說?”
霓裳早已泣不成聲,哭道:“回青天大老爺,他們所言句句屬實,王家串通當地府衙,害死我父母,強占了我,害我家破人亡天人永隔,卻告天無路求地無門,還請大老爺明鑒!”
若說先前那些外麵之人都是在罵霓裳的,那麽她這話一出,有那心腸軟的,早就鞠了一把同情淚。
“你們呢,有什麽話說?”
這一次問的,卻是王家。
王遠早已麵如死灰,卻隻能強撐著喊道:“冤枉啊……”
然而他的話一出,都不用別人來說,那幾個證人便先指著他罵道:“你冤枉?我說王員外,您隨便從秋水鎮拉出一個人來,看看誰會說王家人冤枉!魚肉鄉裏欺男霸女,這些絕後的事兒,可都是你們王家人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