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金殿辯駁
遠山含黛,又如柳葉舒展,配著那靈秀的長相,怎麽瞧怎麽動人。
門外聽得顧清池的話便沒了動靜,反倒是施妙魚推了推他,輕聲道:“王爺且去看看吧,萬一有急事兒呢。”
宮裏這位大概是被鄭澤成的事情煩躁的不行,所以這都小半月的工夫都沒有來找顧清池的麻煩。
隻是今兒不知道是怎麽了,竟然破天荒的來了。
施妙魚心中直覺沒什麽好事兒,不過還是催促了一下顧清池。
有些事情是躲不過的,倒不如正麵交鋒,瞧瞧對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也好見招拆招。
顧清池聽得她這話,嗤了一聲,懶洋洋道:“本王還有大事兒呢,為娘子畫眉,乃是世上第一等要緊事。”
他說著這話,手上的動作卻是分外的利落,不過幾筆便將那眉形描繪了出來。
當真是給她的姿色又添了相得益彰的一筆。
顧清池滿意的瞧著鏡內自己的傑作,施妙魚見他這模樣,不由得笑歎了口氣,便也由著他去了。
總歸顧清池是最有分寸的,他既然這般氣定神閑,那怕是心裏早有主意了。
她想的不錯,顧清池自然是早有主意的。
更甚者,他連皇帝為何叫自己過去,都心知肚明。
新年那段時間,顧清池派人去安陵郡那邊安排布置了下去,所以對於安陵郡的消息他是再清楚不過的。
至於那所謂的暴民揭竿而起,其實也遠遠沒有那麽嚴重。隻不過是做了個表象,用來糊弄人罷了的。
還有今日前來的那個官員,若是不將事情說的嚴重一點,他如何能夠從中得到更多的利益?
說到底,不過是一環並著一環的利益線條罷了。老百姓大部分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他們有了溫飽便足夠了,可是那些官員卻不同,他們需要的是真金白銀。
且是源源不斷的真金白銀。
所以,一旦朝廷裏出手,那麽最終最受益的,還是官員。
……
顧清池知道那裏的彎彎繞繞,等到給施妙魚畫好眉毛,又陪著她在房中膩歪了一會兒,方才起身換了一套衣服,往宮裏去了。
因著今日的事情嚴重,所以滿朝文武竟然都罕見的沒有走,而是在金鑾殿上等著顧清池的到來。
當然,他們自然也等了許久。
直到顧清池睡眼惺忪的姍姍來遲,有一些忍不住的官員頓時便向皇帝道:“皇上,安陵王如此目中無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這個顧清池,仗著皇帝的寵愛,簡直是不將滿朝文武都放在眼裏,實在是可惡至極!
聽得那人的話,顧清池漫不經心的睨了那人一眼,這才懶洋洋道:“臣弟給皇兄請安,不知皇兄這麽早找臣弟前來,所謂何事啊?”
見他這模樣,皇帝心中鄙夷且高興,麵上卻是一臉的怒其不爭,沉聲道:“顧清池,你做了什麽好事兒,自己難道不清楚麽!”
顧清池大抵是從來沒聽過皇帝用這個口氣跟自己說話,先是一愣,臉上茫然且委屈,還帶著幾分的慪氣,好一會兒才道:“皇兄有話就直說,臣弟愚鈍,不懂您的意思。”
見他這麽說,皇帝哼了一聲,似是被顧清池給氣壞了,指著旁邊的那個官員道:“你,將事情說一遍!”
那官員原本就是為了好處而來,這會兒聽得皇帝的話,連忙將山東那邊的嚴重性再次說了一遍,末了又道:“皇上明鑒,這會兒安陵郡那裏都鬧將起來,若是沒有糧食和兵丁,怕是無法管製了!”
不想他這話一出,就聽得安陵王拍著胸口道:“皇兄,您可真是聖明啊,還好您沒有讓臣弟去那什子安陵郡,不然他們一鬧起來,最後倒黴的可就是臣弟我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高興,隻看得在場眾人紛紛怒目而視。
國難當頭,這安陵王竟然隻想著自己的利益,當真是可惡至極。
更有人看不慣顧清池這個模樣,直接便對著他怒道:“安陵王,此事就是因你而起,如今你卻好意思說出這等言辭來,當真是丟了先皇和當今聖上的臉麵!”
在他提起先皇的時候,顧清池的眼中多了幾分陰霾,隻是那陰霾一閃而逝,下一刻便見他恢複原先的散漫,呸了一聲道:“我說袁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不能不講道理啊。就因為安陵郡是本王的封地,你就將事情一推四五六的推給我?”
“你,你……若不是你借著皇上的名義強征賦稅,那些百姓為何會揭竿而起?”
麵對那袁大人的質問,顧清池瞬間便沉下臉道:“我說姓袁的,本王給你臉麵,你就蹬鼻子上臉是不是?本王打出生就沒離開過京城方圓百裏,我連安陵郡在哪兒都不知道,哪兒來的本事讓人去收賦稅啊?我說你這個混賬,是屎盆子隨便往人腦袋上扣,難不成這事兒是你做的,你急著找替罪羊啊?!”
顧清池說到這裏,也而不等那袁大人繼續開口,便一回頭衝著皇帝過去,一麵垮著臉道:“皇兄,您平日裏可是最疼我的,您要給我做主啊,我要被人冤枉死啦!”
他一口一個我,做足了混賬無賴的模樣,偏偏又是拿捏著皇帝不能拉下臉麵來,既然皇帝不想撕下這張仁愛的麵具,那他就拚命的揉捏他麵具下的那張臉好了!
先前鬧起來的時候,便有一部分官員是持有懷疑態度的。而那些齊聲叫囂著要懲治顧清池之人,則是皇帝早就安排好的。
如今聽完顧清池這話,便有人出來提出質疑道:“皇上,此事怕是真的要詳查才是。畢竟安陵王此人雖說耽於玩樂,卻並不是心性歹毒之人。再者,從此地距離安陵郡甚遠,他若是去那裏收賦稅,也有些不大現實,隻怕是有人從中栽贓啊。”
其實這人說的話還算是婉轉一些,畢竟在他的認知裏,這顧清池就是一個草包,他實在是不相信這樣一個草包能幹出如此有心計的事情。
而對於他的觀點,倒是有一些人相當同意的。
在他們眼裏,也是覺得顧清池幹不出來。
這樣一個混世魔王,搗亂找事兒還行,借著皇帝的名義去征收賦稅,再人不知鬼不覺的弄回來,最後鬧得災民都流離失所,這麽漫長的時間裏,都沒有一個官員發覺……
這種事情,怎麽想都有些匪夷所思啊。
於是乎,一時之間倒是有十多個人都讚成了這個觀點。
滿朝文武分幫結派,總有一些人是互相不對付的,於是乎,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情況下,最終這場原本是用來討伐顧清池的早朝,卻變成了眾人的爭吵戰場。
偏偏這些人在互相吵完了之後,還想要讓皇帝站在自己的立場。
隻是除了一少部分人之外,其他的人並不知道,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坐在龍椅上滿臉陰沉望著眾人的皇帝——顧清源。
皇帝幾乎要氣的一佛出竅二佛升天,他原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竟然在這麽快的速度下,詭異的被轉移到了另外一個角度上。
再看顧清池,他這一臉的氣憤和求皇兄主持公道的表情,更是讓自己氣的咬牙切齒。
早知道,他方才就不該讓人傳顧清池過來,直接將人拿下扣在牢獄裏就好了!
如今倒是好了,他的名聲保住了,可是眼下這個局也怕是被破了!
皇帝心中著急,麵上更是黑如鍋底,看著下麵你爭我吵的一大群人,終於忍不住,將桌上的鎮紙扔了下去,沉聲道:“夠了,都給朕閉嘴!”
那清脆的響聲瞬間讓在場的大臣們都安靜了下來,齊聲道:“吾皇恕罪。”
皇帝臉色陰沉,看著下麵這些臣子們,一字一頓道:“今日早朝,旨在解除山東危機,你們這樣爭吵,有意義麽?”
“吾皇聖明。”
那些大臣們深諳順毛的策略,因此在皇帝說完之後,紛紛轉而拍皇帝的馬屁。然而皇帝現在在氣頭上,一點都不理會這些人話。
他目光威嚴的掃視了一圈,沉聲道:“此事究竟如何,還需派人詳細去查。但是眼下安陵郡的那批暴民迫在眉睫,朕需要你們前去解決。哪位將軍願意帶兵前往?”
皇帝在心中迅速的盤算著對策,知道眼下不能一擊即中的將顧清池摁死,便決定放棄這件事,換一個法子。
雖說這朝堂上的官員們有些遲疑了,可是山東那邊的災禍卻不是假的吧?等到他的人到了山東,見過當地的情形之後,屆時再找一些人添油加醋,一樣可以將顧清池摁在恥辱柱上!
一想到這裏,皇帝的目光便開始在殿內搜尋著。
文臣他倒是有了選擇,隻是武將裏卻要考慮清楚。嶽崢是不行的,他跟顧清池現下有了姻親的關係,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那些嶽崢的下屬也不行,若是他們坑窪一氣怎麽辦?
皇帝的目光來回看著,終於定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秦釗,你可願前往?”
那秦釗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郎,今年約莫有二十歲出頭。他是秦家的兒子,父親是武安侯,因著重病纏身,所以早在幾年前就為秦釗請封了世子。如今武安侯去京郊的溫泉莊子裏養病,一年四季隻回來住幾日,京中的人便都喊秦釗為小武安侯。
別的不說,他的武藝與謀略,皇帝是清楚的。所以不過片刻,他便鎖定了這個人選。
最重要的是,秦釗是自己的人。
而秦釗果然不負他的期望,在皇帝說完這話之後,秦釗迅速的站出來,恭聲道:“微臣必然不負皇上囑咐,將那等叛黨盡數緝拿歸案!”
“好,不愧是我西楚的好兒郎!”
皇帝誇了他一句,這才轉向文臣,點了自己的一個寵臣,道:“朕派你前去協助秦釗將軍,一則是押運賑災錢糧,二則是查清楚安陵郡之禍究竟是所為何起,你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