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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怎麽是冤枉錢呢?

  這個客棧是施妙柔特意找的,環境十分簡陋,一日才要一錢銀子。她現在雖說不算是特別窮,可是花在裘映瑤的身上,她舍不得。


  隻是這話卻是不能說的,因此施妙柔換了一種郝然的說法,隻說自己太窮,沒有錢給她換好地方,又以給裘映瑤找院子為由,給她畫了一張大餅。


  可是,怎麽會有小院子呢?她可不會舍得這個錢的,不過哄一哄她罷了。


  聞言,裘映瑤眼中的慈愛更甚,摸了摸她的頭道:“傻孩子,娘不委屈,你別花那個冤枉錢了。”


  聽得這話,施妙柔搖了搖頭,笑道:“給娘親花錢,怎麽是冤枉錢呢?”


  對啊,怎麽會是冤枉錢呢,便是買凶,也不止這些散碎銀子啊。


  值得的。


  等施妙柔離開之後,裘映瑤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場。


  施妙柔離開之前,她曾經緊緊地抱了一下那個孩子,將心中所有美好的祝願都給了她。


  而現在,她走了,自己也該走了。


  柔兒,娘願你,往後的日子能夠平安順遂。


  裘映瑤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抬手擦幹了眼淚,將自己買好的那一柄尖刀握在了懷裏。


  那是讓工匠師傅特意替自己開了刃的,轉動的時候還閃著森森的寒芒。


  用來殺人,再合適不過。


  ……


  上元節過了之後,這年味兒也就逐漸消散了。


  仿佛那煙花爆竹的聲音還言猶在耳,街道兩側卻早已打掃幹淨,以煥然一新的狀態來迎接新一年的生意。


  二月二龍抬頭,施妙魚在家閑來無事,索性帶著丫鬟去找綠枝。


  綠枝眼見得快到了生產的日子,她總覺得在府上不放心,時不時的就要去看上一回。自然也是因為她在府上沒什麽要忙的,一個人悶著,倒不如找綠枝采荷她們說話解悶。


  不想才出了門,就被人給攔了下來。


  “妙魚,是我!”


  施妙魚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穿著破破爛爛,一雙眼睛渾濁不堪,蒼老的臉上露著討好的笑意,如何都不是自己記憶中所熟識的人。


  “你是誰?”


  施妙魚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問道。


  聽得這話,那人的眼神暗淡了一瞬,繼而又訕訕的笑道:“妙魚,是我,你姨娘呀。”


  施妙魚一愣,腦海中也靈光乍現,將這聲音裏與記憶裏重疊,眼神也寒了下來。


  是裘映瑤。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看到裘映瑤,這個在一把火燒了陽遠伯府的之後逃跑了的女人,居然在時隔兩年之後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來人,通知官府,就說害我爹爹的凶手找到了。”


  裘映瑤雖然早就知道施妙魚的狠心,可是如今聽得她在認出自己之後,居然第一句話就是這個,越發的心中磨牙。


  不過麵上卻是越發的淒慘,她直接便跪倒在地,抓住施妙魚的衣服下擺道:“妙魚,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這兩年,我受了很多苦,我也改了……”


  眼前的女人哭的淒淒慘慘,施妙魚卻隻是冷笑一聲,反問道:“與我何幹?”


  她想要掙脫,無奈那裘映瑤卻是將她的衣服抓的格外緊,一麵抽噎道:“你不知道,我被芸娘那個小賤人給賣給了一戶農人,那人百般虐待於我,我是好容易才逃出來的!求求你,我現在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求你救救我吧!”


  眼見得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渾然沒了當初那個惡毒卻又美豔的模樣,施妙魚也不由得道一聲天意難料。


  不過若說她會對裘映瑤起憐憫之心,那卻是不可能的。


  她又不是大善人,還能誰都管是怎麽著?

  再者說了,她這輩子,不給裘映瑤她們再落井下石就是發善心了,還指望著自己能幫她忙?

  開什麽玩笑呢!


  所以施妙魚隻是狠狠地將自己的衣服下擺從她的手中拽了出來,彎腰道:“你最好現在走,不然待會府衙的人來了,我可是不會阻攔的。”


  反正她已經讓人報官了,裘映瑤要是還賴著不走,那她可就不管了。


  不過她卻有些好奇,這裘映瑤為何不去找施妙柔,反而來找自己了?


  可還不等她想清楚,就聽得身後有男人大吼一聲:“小心——”


  施妙魚下意識回頭,就見一柄折扇擦著自己而過,徑自打向了裘映瑤的手腕。


  而她的手上,還攥著一柄利刃!

  那折扇打的快而準,瞬間讓裘映瑤吃痛,那原本的匕首也偏離了方向,險險的沒有碰到施妙魚。


  裘映瑤一擊不中,眼神發狠的朝著施妙魚又撲了過去,嘴裏一麵叫道:“賤人,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這變故隻發生在瞬間,施妙魚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而此刻裘映瑤再次撲過來的時候,施妙魚下意識的往旁邊退去,卻被一個懷抱緊緊地擁住。


  施妙魚隻覺得熟悉的竹香浸入鼻端,下一刻,有男人悶哼一聲,而顧清池的身體也震顫了一下。


  “王爺!”


  施妙魚下意識睜眼,就看到裘映瑤手中的匕首已然沒影,而它此刻,正插在顧清池的後背上。


  這個男人,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下了這一擊!

  施妙魚的眼眶瞬間便紅了起來,一麵厲聲道:“來人,將她給我抓起來!”


  事實上,根本就無需她說,因為早在她出聲之前,那些侍衛就已然七手八腳的將裘映瑤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裘映瑤那一下格外的狠,隻是因為手腕刺痛,所以插的並不深,可饒是如此,那鮮血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暈染了他月白的衣袍。


  那一整片後背都被染上了紅色,讓施妙魚的手都不由得發抖。


  偏偏顧清池還能笑得出來,安撫她道:“莫怕,本王無事。”


  怎麽會沒事兒?那些鐵鏽味兒的血腥之氣撲鼻而來,讓施妙魚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


  她連思考都不會了,隻會不住地叫著:“快叫孫禹來,快呀!”


  初雪早過來扶住施妙魚,而侍衛們則是過來將顧清池給扶住,朝著府內走去。


  顧清池卻抬了抬手,看著眼前那個不住掙紮的裘映瑤,撐著最後一分力氣道:“來人,將她給本王送到京兆尹府!”


  他不知道這女人是從哪兒來的,可是膽敢當街刺殺施妙魚,必然是有預謀的。他得好好的審問一番,看看這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眼見得顧清池到了現在還有功夫去管裘映瑤,施妙魚幾乎嘶吼著道:“你們都是死的麽,還愣著做什麽,將王爺帶回府啊,快啊!”


  他的鮮血不住地往外流著,她的眼前隻看得見那滿眼的鮮紅。


  侍衛們得了顧清池的吩咐,立刻有人押著裘映瑤往京兆尹府走去。而那裘映瑤還在不住地罵罵咧咧,聲音格外的難聽。


  侍衛們聽得煩躁,索性直接將她的嘴給堵上了。


  而那些架著顧清池的侍衛們,則是聽了施妙魚的話,帶著顧清池朝著房中跑去。


  施妙魚隻覺得雙腿都在不住地打顫著,腦子裏一片空白,若不是丫鬟還扶著自己,她怕是早就摔倒在地了。


  滿腦子都是顧清池身上的血腥之氣,而這一幕又沒來由的跟他前世裏的死狀聯係到了一起,施妙魚隻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炸開了,連腳步都不聽自己的使喚。


  她不記得自己是如何的進屋的,甚至也忘記了自己就是大夫,她隻是眼睜睜的看著孫禹進了房間,又見那一扇房門關上,一雙眼睛似是放空了一般,盯著那合上的雕花木門。


  施妙魚自己感覺不到,可是初雪卻是清晰的能感覺到自己主子顫抖的厲害。


  她伸出手握著施妙魚的手,一麵輕聲安慰道:“王妃放心,王爺不會有事兒的。”


  可是到底會不會有事兒,其實她也不確定,隻是見施妙魚此刻的狀態像是被嚇壞了,初雪也隻能這樣安慰著。


  施妙魚倒是聽到了她這句話,下意識的回頭,給了她回應,卻是問道:“是麽,他真的不會有事兒麽。”


  聽得施妙魚終於回應自己的話了,初雪立刻不住的點頭道:“是的,王妃您放心,王爺必然不會有事兒的!”


  施妙魚像是給自己打氣一樣,也連連點頭道:“對,他沒事兒的。”


  隻是那一雙手,卻是緊緊地攥緊手中的帕子。甚至因為力氣太大,那帕子下麵的手上,都被印上了深深地月牙形狀。


  然而施妙魚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痛楚,她隻是眉頭緊鎖,一錯不錯的盯著那合上的房門,心跳的幾乎要蹦出來。


  房門被打開的那一瞬,施妙魚幾乎是立刻便衝了上去,啞聲問道:“王爺怎麽樣?”


  孫禹的身上被濺上了鮮血點點,臉上也有幾點,至於那接近手的袖子上,更是被鮮血濡濕。


  見到他這個模樣,施妙魚下意識雙腿一軟,卻聽得孫禹鄙夷道:“放心好了,咱們家王爺可是個禍害,哪兒那麽容易出事兒。”


  分明是嘲諷的話,可施妙魚卻是一下子便踏實了下來。


  她點了點頭,掙脫了丫鬟的攙扶,自己抬腳朝著房中走去。


  孫禹剛想阻止,可一看到施妙魚此刻的狀態,不由得歎了口氣,複又看著那丫鬟道:“初雪姑娘,隨我抓藥去呀?”


  “是。”


  初雪應了一聲,便跟著孫禹走了。


  施妙魚卻沒有留意到外麵的情形,她此刻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了房中那個男人的身上。


  他此刻褪去了外衣,上身裸著,那刀傷被掩藏在了紗布之下,隻是隱隱透出的血跡,卻昭示了方才那傷勢有多重。


  孫禹給他用了麻沸散,此刻藥效沒過,是以顧清池的眼睛還在緊緊地閉著。


  施妙魚走過去,蹲在他的身邊,伸出顫抖的指尖放在了他的鼻子下,待得感受到那清淺的呼吸,她才覺得鬆了一口氣。


  方才那一瞬,她幾乎以為……


  還好,還好他還在。


  施妙魚緊緊地咬著唇,蹲在床頭看著他,連眨眼都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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