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痛下毒手
房間裏麵的氣息一下子變得十分詭異，詭異而又壓抑，秦路陷在座椅裏麵，整個人都癱住了，她的眼睛很空洞，仿佛有很重要的東西被抽幹了。
孫梧一步步靠近，無形中的壓迫讓秦路幾近窒息，她沒辦法麵對孫梧，換言之，她沒辦法麵對自己苦心隱藏的過去就這樣被放在陽光之下。
孫梧走到書桌前麵，雙目說不出的狠戾，他的憤恨還有他的無奈，這些種種交織在一起，讓他想置眼前的女人於死地。
秦路不能被動承受這些，她當即站起身與孫梧對峙，叫道：“小梧，我是你的媽媽，電腦上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聽到這些，孫梧不由得嗤然一笑，“媽？你覺得我會相信你還叫你‘媽’嗎？”
秦路必須努力讓孫梧信服，讓他繼續為吳家賣命，她繞過書桌，走到孫梧的麵前，說道：“小梧，你是我一手養大的，我不是你的媽媽誰還是你的媽媽？你不要再犯傻了！”
“哼哼。”孫梧冷笑著，一臉漠然，“你養了我這些年，到底是以一種怎麽樣的心理？是對我媽的愧疚還是對我的利用？我想，是後者居多吧！”
“不是的，小梧，這些年我照顧你是真心真意的，我隻是想好好養一個孩子，培育一個優質的吳家繼承人，我不愧疚，也沒有想過利用，難道我在你身上花費那麽大精力就不應該對你有要求嗎？”
“你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麽偉大！”孫梧惱怒地嘶吼，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叫喊聲也著實把秦路驚住了，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孫梧再次逼近，幾乎是貼在秦路的臉上了。他瞪著她，完全沒有往日裏的母子等級概念，在孫梧的眼裏，此刻的他們是仇人，他的親生母親就是被秦路逼死的。
“你不過是想通過我拉攏住吳嚴，想讓他以為你是一個賢妻良母，是一個好女人。可是，你終究不是你就是一個殺人凶手，還騙了我這麽久！”
話已至此，孫梧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了，多年來被欺騙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不能為自己的親生母親報仇，還叫了自己的殺母仇人二十多年的“媽”，這種後知後覺的感覺，讓他無地自容。
已經喪失了理智，孫梧朝秦路撲過去，那猙獰的麵容說明他要對秦路下狠手了，毫不留情。
秦路畢竟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婦人了，身體反應的靈敏程度自然是不及孫梧的，她逃脫不掉，這是她二十年前欠下的債，等到今天再償還已經是上天眷顧了，至少這二十幾年裏，她享受了做母親的感覺。
身體突然往後麵倒下去，秦路摔在地上，在她真正倒地之前還狠狠地撞在桌角上麵，腰部是鑽心得疼，她也叫出來了，但是聽起來更多的是驚訝，她不敢相信孫梧會在她的麵前爆發得這麽徹底。
秦路受了很重的傷，她的頭部先著地的，此刻已經隱隱可見有血跡在她的頭發下麵溢散，殷紅的血色在暖暖的燈光下說不出的諷刺。
但是，看到這麽殘酷血腥的一幕以後，孫梧還是不打算放手，在他看來，秦路是不該被這麽輕易饒恕的。
他冷笑著，走到秦路的旁邊，緩緩蹲身下去，近距離地欣賞著秦路痛苦的模樣，沒有憐惜，他反而覺得十分暢爽。
複仇的信念已經完全改變了他的心性，現在的他完全就像嗜血的惡魔，沒有人性。
“疼嗎？”孫梧冷酷地望著她，嘴角是似有若無的笑。
他承認，現在的內心是煎熬的，他很糾結，甚至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到底是不是對的，如果他是做錯了，那是不是可以被原諒，被饒恕。
秦路的臉因為疼痛而抽搐著，額前是細密的汗珠，她看著孫梧，嘴唇在努力地張合，可是聲音太過微弱，根本聽不見。
“你想說什麽？”孫梧一臉不屑，“是不是你突然良心發現了，想跟我媽道歉？”
“你……過來……”秦路拚盡全力發出了聲音，她希望孫梧可以離得近一點，以便聽清她的話。但是，孫梧隻是冷笑，並沒有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最後，孫梧直接站起來，他冷眼睥睨著躺在地上的秦路，看著她頭下麵的血變成更大的一灘，然後把它無視掉，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吳語洗完了澡出來了。她穿著睡衣，準備去秦路的臥室，但是遠遠地就看見書房的門大開著，裏麵的燈是亮著的。
她記得她之前過來的時候書房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的，現在這樣燈火通明，應該是秦路在裏麵了。想也沒想，吳語朝書房走過去了，她覺得秦路在裏麵的話她過去也沒有什麽問題。
可是，她還沒有走到門口，就看見孫梧從裏麵走出來了，她不知道孫梧是什麽時候回來的，而且看他的樣子很嚇人，不是他平時該有的模樣。
吳語感覺有情況，那種恐慌感把她自己都嚇到了。她衝到孫梧的麵前，心裏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了他一聲“大哥”。
吳語急忙問他道：“大哥，你怎麽回來了？”
孫梧停下腳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為什麽不能回來？這裏難道不是我的家嗎？”
吳語一時有些發愣，她以為孫梧說這話的意思是他又認同了這個家，想重新回歸這裏。於是，吳語歡欣雀躍，她的臉一下子變得很有神采，之前的反目什麽的她都不計較了。
“大哥，你能想清楚真的太好了！”她跳著叫著，好像她最珍貴的寶物失而複得一樣。
但是，孫梧的反應卻是難以言表的冷漠，他低下頭，看著吳語攀附在他胳膊上的雙手，嘴角扯出很難看的弧度。
“把你的手拿開。”淡漠的語調，好像他絲毫都不在乎吳語聽到這話以後會傷心。
吳語愣在那裏，手足無措，但是本能的，她不願意放手。
孫梧的臉色愈加難看，他的視線由她的手上移至她的臉上，機械般的重複道：“把你的手拿開。”
吳語的心被他的態度深深地刺痛，她望著他，有些不甘心。
“大哥，你真的要這麽絕情嗎？”
孫梧還是那副無所謂的姿態，眼睛有意無意地往旁邊瞟著，吳語像是得到暗示一樣朝他看過的方位看過去，不禁傻住了。因為她看到秦路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媽！”吳語驚叫著朝書房跑過去，直接跪倒在秦路的身邊。她低身摟起秦路的肩膀，扶著她坐起來，忍不住地哭道：“媽，你怎麽了？不要嚇我。”
漸漸的，秦路有了意識，眼睛也緩慢地張開，她看見吳語，眼淚也掉了下來。她很費力地動了動手，吳語似乎理解了她的意思，主動握住她的手。
“媽，你別擔心，我馬上送你去醫院。”說著，吳語已經站起來，她讓秦路靠在她的背上，拖著他往外走。
秦路的上衣已經沾滿血跡，後腦還有鮮血不停地往外冒，從書桌到門口一路都是鮮紅，刺得人眼生疼。
秦路的氣息逐漸變得微弱，身體也軟軟的，全部的重量都積壓在吳語的身上，很快吳語就已經撐不住了。
但是，不管她多麽艱難，孫梧都隻是冷眼旁觀，根本沒有幫忙的意思。
“大哥！”吳語氣得朝他怒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打算出手是嗎？”
孫梧的心裏是有過掙紮的，就在剛才吳語在裏麵喊秦路地時候他就想過要衝進去幫她，可是，他驕傲的自尊不容許他動一步。
他默默告訴自己，“既然已經痛下決心，就不要再半途而廢了。”他也知道，在他動手推秦路一把的時候，他就已經無路可退了。
吳語的希望一點點潰散，終於，她的眼裏也隻剩下和他一樣的冷漠。
“好。”吳語說著，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孫梧，似乎想要刺穿他的心髒，“既然你覺得沒有必要救媽，那你從今往後也就不再是我的大哥。以後，這個家不再歡迎你！”
說完，吳語頭也不回地走了，縱然她早已體力不支，但是在孫梧麵前，她就算撐也要強撐下去，決不能再露出一點懦弱。
孫梧就那樣看著一路鮮血在他麵前劃過，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握成了拳，骨節處露出慘兮兮的白，一如他同樣慘白的臉色。
雖然被騙了這麽久，但是一直以來的親情好像也不全是假的。
記得自己剛進入吳家大門的時候，吳語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她一直在笑，好像很喜歡他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哥哥。
但是，這個家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他很緊張，很自然地羞澀。
大概是吳語看出了他的心思，畢竟他們隻差了幾歲，是懂得同一年齡段的心意的。所以，吳語朝他跑了過來，還主動拉住他的手，叫了他一聲“哥哥”。
稚嫩的童音，爛漫的笑顏，孫梧這一生都忘不掉。
而如今，他們卻形同陌路。
晚風不留情麵地吹打著窗扉，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碰撞聲。孫梧走到窗邊，看到樓下有人影攢動，瘦弱的小身軀，一點點地朝著停靠在大門外的車子挪移。
她太脆弱了，好像隻要風力再增大一點就會把她帶走。但是，即使這樣，她還是把背上的人安全放進了車裏。
一道白光閃現，車子消失在它來時的方向。
孫梧盯著那個方向看了許久，頭腦裏浮現出的是他今天下午從醫院回來之後有看見的內容，讓他覺得恐懼，因為這個家裏麵處處充滿欺騙和謊言。
他在心裏反複呢喃道：“我要不要告訴小語，其實她也隻是一個跟這個家毫不相幹的人？”
最後，他苦然一笑，“她都不認我這個大哥了，我說的話她還會相信嗎？”
伸出手關好了窗戶，任憑窗外怎樣聲雷震天，他都不想再去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