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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憐取蒼生淚無痕

  “大帥,不好了,城中的百姓開始鬧事了。”吳應熊的手下突然跑了進來,也顧不得行禮便直接喊道。


  “你說什麽?”夏寂言眉峰一凜。


  “回大帥,因為沒有水可以喝,城中的百姓……”那個小士兵見夏寂言如此,也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


  “現在先去平複那些百姓吧。”穆流汐看著他們說道。


  幾人點點頭,走出了房門,向城中走去。


  城中極亂,那些百姓此時都是氣勢洶洶,夏寂言不由得皺了皺眉。


  “大家安靜一下。”穆流汐看著所有的百姓說道。


  百姓們聽到了穆流汐的聲音,稍微安靜了下來。


  看著已經漸漸安靜的人群,穆流汐繼續說道,“大家放心,今晚大家就可以喝上水了,不要鬧事,”


  “你能保證嗎?”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


  “我以大羽凰女的身份發誓,今晚,大家都能喝上水!”夜風寒冷,穆流汐的聲音傳到了每個人的耳裏。


  “凰女,她是凰女……”


  “凰女是大羽的救星,我們相信她吧。”


  “相信她一次,晚上還沒有水,我們就打死他們。”人群中是各種各樣的聲音,穆流汐有些頭疼。


  “好,我們就相信你一次。”一個較大的聲音喊道,隨即,氣勢洶洶的人群開始四散開去,聲音也漸漸小了。


  幾人緩緩的在城中繞著。


  碎石,殘垣,斷劍,敗甲,昔日西北第一繁華的清平城如今一片戰火狼藉,再不複往昔車馬如雲,商賈往來的盛況,儼然已成一座廢城。漠雲長,殘煙嫋嫋,日月無光。城郊古道放眼望去,四處橫屍雜陳,斷石枯木,悲風四起,吹麵不寒的楊柳風,夾雜著來自大草原深處的沙塵,模糊了蒼穹的輪廓,帶來幾分深深的蒼涼。


  整個清平城在漫天的風沙下分外荒涼,血腥的氣息寸寸彌漫,如同死寂的深海卷起暗流,悄然將人籠罩。半明半暗的煙霧下,牆角路旁的大羽人也好,西玄人也好,都像熟睡一樣躺在冰冷的大地上,幾乎可以看到曾經嬉笑怒罵的眉目,然而再也無聲,再也無息。天高地遠,生如死域,非是天災,乃是人禍。到了城門前,穆流汐駐足回身,風色在她眉間悄悄籠上了極淡的憂鬱,明淨的翦水雙瞳中浮起的那絲哀傷卻越來越濃。


  外麵的西玄軍隊將整個清平城圍得死死地,如同被鯊魚圍攻的孤島,在風雨中飄零。他們不進攻也不退去,隻是執拗的守在各大出口。夏寂言幾次派出求援的斥候,都失去了蹤影。他明白這些人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現在的清平就是一座死城。雖然之前,穆流汐向那些民眾保證過了,但是,說歸說,現實情況確實很殘酷。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在這兩天裏,夏寂言和穆流汐他們幾人嚐試過各種辦法,但都失敗了。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兒的過去,幾人都是心急如焚。人,在不吃飯的情況下,可以存活四到五天。但是,在沒有水的情況下,最多隻能活三天。


  現在,城裏的百姓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人都是渴望生命的。在極端的求生YU望之下,不知道會做出來什麽危險的事情。不過,很快,有些人就幫他們做出了答案。


  “大帥,不好了,不好了,你們快去看看吧!!!”在外麵親自帶隊巡邏的清平守將吳應熊臉色蒼白地跑了進來。


  “怎麽了,什麽事情這麽慌張?”看到對方的樣子,夏寂言的心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頭湧來。


  “他們,他們。。。”吳應熊一副驚恐未定的樣子,結結巴巴地半天說不出來。


  看著吳應熊,不僅是夏寂言,程一塵,顧青城,上官無邪的預感都越來越不好了,能讓一個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大漢嚇成這個樣子,定不是一般的事情。


  想到這裏,他們快步走到大街上。放眼望去,隻見街上已成了修羅地獄。一些理智尚存的居民還能夠利用自己活著牛馬的尿液維持生存,激進一點兒的已經開始宰殺牛羊,抽取血液止渴。但是接下來的一幕,就讓在場的眾人目眥欲裂。


  幾個長相猥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東西的人手拿著刀,正圍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兒指指點點的,一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樣子,一邊將刀放在女孩兒的脖子上,一邊還評頭論足的。


  嘶的一下,如同劃破一層薄薄的紙,女孩兒的脖子便被無情地劃破了。血液剛剛流出一點兒,一個人便迫不及待的把嘴湊到上麵吮吸著,看那心疼的樣子,似乎是在埋怨那個負責宰殺的人,手法生疏,浪費了好多。


  “禽獸!!!”穆流汐憤怒地咬碎了銀牙,寒著聲罵道。這般犛牛如血的場景,和動物有何區別。


  “來人,殺了他們,首級掛在旗杆上。我倒要看看誰還敢這麽做。”穆流汐麵無表情地沉聲下令道,聲音如同來自九幽一般。


  不消穆流汐說,其他的幾個人也知道怎麽做,像這些人渣還有什麽資格活在世上。


  “啊,啊~~~”幾聲慘叫過後,幾顆血淋淋的,還冒著熱氣的人頭便被掛在了清平城城知府衙門前的旗杆上。


  “傳令下去,加強巡邏,一經發現,力斬無赦!!!”為了防止這種惡劣的事情再度發生,夏寂言不得不如此做。


  幾人靜靜的走著,沒人說話,一路沉默。


  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已經深深的刺激了他們的神經。到處都是來不及處理的死屍,幸虧現在是元旦,氣溫已經降了下來,不然恐怕一定會爆發瘟疫,到時候,死的就不是一個兩個了,而是全城的人。


  路邊上,幾具冰冷的屍體,讓他們幾個人沉默了良久。在他死之前依然抱著那個早就空空如也的罐子,不舍得放手。一位年輕的母親,將自己的手腕兒湊在繈褓裏的嬰兒吮吸,極度的缺水,讓她的乳汁早就幹了。


  穆流汐歎著氣,輕輕地將那個小孩子抱了起來。幾個月大的小孩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了讓他活著,付出自己的生命,看到有人抱著他,還憨憨地笑了笑。這一聲聽在眾人耳裏卻是無聲的批判。世界上最偉大的人就是母親,他們為了自己的孩子能夠毫不猶豫地獻出自己的生命。這種感情是全天下最無私的,他超出了任何一種感情,是最純潔的,無私的,沒有利益關係的。


  戰爭之罪,在於人。是人類日漸膨脹的私欲破壞了一切。戰爭永遠沒有正義的還是邪惡的,成王敗寇,史書永遠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不是上天的錯,歸根結底,是人心啊。


  “汐兒,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們。”此時的夏寂言眼裏已經蓄滿了悔恨的淚水。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雙手死死地捶打著地麵,懊惱的樣子,在蕭瑟的黃昏下,顯得是那麽淒涼。


  其他的幾個人也是一副泣不成聲的樣子,他們本就是天之驕子,一輩子也沒有經曆過如此慘痛的情景。從小生活在錦衣玉食的條件下,雖然有一個關心民生的心,但是他們也沒有如此深刻的體會。雖然他們也同情弱者,也嫉惡如仇,但是捫心自問,那何嚐不是一種謀求政治地位的作秀。他們何時真正的無私付出過?

  “寂言,你不要這個樣子,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不怪你,真的!”盡管穆流汐心裏很難過,但是看著自己心愛地丈夫心裏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她還是強壓著心裏的感情,柔聲說道。


  “快來人呀,就是他們,這幾個騙子。”突兀的一聲打斷了眾人。


  “沒錯,就是他們!!!”另外幾個人看到穆流汐他們也應聲道。


  “打死他們,騙子!!!”一個表情憤怒地中年男子,猛地將一塊兒十字砸向了穆流汐。早就感覺到情況不對的夏寂言突兀地將身體擋在了她的前麵。這塊石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臉上。原本,俊秀無瑕的麵容,頓時泛出了血跡。


  “你們是什麽人,竟然敢偷襲?”一旁的上官無邪將隨身佩刀拔了出來,指向偷襲夏寂言的凶手,冷聲質問道。


  “為什麽?你問為什麽?”一個麵色蒼白如紙,密密麻麻的皺紋,就像是龜裂的大地的老人顫抖著反問道。


  “是你們說的,一定會解決水源的問題,可是現在都過了這麽久,你問問自己,你們做到了嗎?”


  “我們正在想辦法。”上官無邪的話明顯有些底氣不足,指著對方的刀也不自覺地放下了。


  “想辦法?哼,恐怕是逃跑的辦法吧?”那個剛才說話的老人滿臉諷刺的樣子說道。


  “各位鄉親們,我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水源問題的,還請諸位耐心一點兒。我們是不會丟下各位不管的。”夏寂言心裏雖然難過,但是他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再不及時阻止的話,恐怕會激起民變,當下高聲說道,說完,深深地向在場的人鞠了一躬。


  “我不信,讓凰女出來說話。我們要聽她說。”人群裏傳來嘈雜的聲音,不過夏寂言他們還是聽清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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