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
初冬時節的天氣,尤其是對於北方,不消說自然是寒冷徹骨。夜幕下,清平城的西門腳下,瑟瑟發抖的戰馬在黑暗中不安地吐著白氣,被一道黑影兒死死地按住之後,不耐煩地用前蹄刨著地麵,以發泄它們心中的苦悶。
“檢查一下馬蹄,看看是不是都裹上棉布了?”上官無邪壓著聲音對著背後的黑影說道。
“回大人,都檢查過了。”一個影子對著上官無邪恭敬地說道。
“出發!!!”上官無邪揮手沉聲說道。
蒼茫的夜色下,萬籟已陷入沉寂。月光如水,照耀在刀戈上閃閃發光。
遠處的軍帳中,篝火早已失去了光和熱,隻剩下幾根枯木在苟延殘喘。幾個西玄士兵互相倚在一起取暖,無聊地說著各種葷段子。無論是誰,此時都流露出對美好的渴望。他們溫柔的表情,讓人不禁想到了遠在家鄉的妻兒父母。人都是有感情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是人呢。無論他們對待敵人有多麽地殘忍,在親人麵前,他們都將會卸下沉重的偽裝。
然而就在此時,談笑聲戛然而止,一聲聲沉悶的聲音傳來,如同冬天裏的炸雷,氣勢非凡。幾個人驚恐地望著遠處卷起的黑霧,一時間居然呆住了。
“咻咻~~”幾聲,麵前倒下了幾個西玄人,就在剛才這幾個人還還能說會笑的,轉眼間就失去了聲息。
“敵襲~~~”淒厲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話音剛落,那個喊話的人,就像是一個破麻袋倒在了篝火之中,壓滅了最後的火星。
“加快速度,直衝糧倉。。。”上官無邪聽到對方士兵的示警聲,看著前方逐漸亮起的軍帳,有些著急。他可是全軍的希望,這次行動能不能成功就看上官無邪的了。
清平的正門,夏寂言嚴肅地站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色。眾人都是焦急地看著天空,期待著上官無邪的信號傳來。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消息。
“不管了,出發。”時間不容夏寂言有過多的想法,他知道上官無邪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現在耽誤一分鍾就失去一分的先機,索性拚一把。
隨著夏寂言的一聲令下,沉重的大門唧唧哢哢的打開了。幾千人馬井然有序地向敵營衝去。
“殺~~~”一個以夏寂言為首的三角陣型形成了。隻見刀光閃爍,慘叫聲漫天響起。
錐形陣是一種古老的陣法,《孫臏兵法》中就有錐形陣法的記錄,孫臏將其列為十陣之一。早在春秋戰國時代這種陣法已經被廣泛應用,事實證明錐形陣是一種非常有效的衝鋒陣法。
根據兵書記載,錐形陣是一種前鋒如錐的戰鬥隊形,是一種強行突擊的陣法。非勇悍無比的將領和精銳的攻擊型部隊無法使用,好在夏寂言帶領的隊伍沒有一個是孬種,打起仗來絕對不含糊。
隻見夏寂言身在前麵,一把寒鐵劍使得是虎虎生風,精妙絕倫,每一箭都帶走一個生命。在戰場上,他就是索命的閻王。
西玄人顯然沒有想到夏寂言他們會在這個時候發起進攻。在他們的腦子裏在麵前的這些人早就成了死人,隻等著他們打開城門給收屍去。
睡夢中的西玄大王被驚天的廝殺聲吵醒,腦子回複清醒的他,第一個想法就是夏寂言那個魔鬼打過來了。
不過雖然吃驚外加慌張,但能夠當上大王的人顯然都不是泛泛之輩。他很快就恢複了鎮靜。快速的穿好戰甲,來到了戰場上。
這時的戰事已經進入了膠著狀態。夏寂言正方更是受到了重點照顧,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元帥,快撤吧,弟兄們頂不住了。”手下的偏將滿臉血汙地跑到夏寂言麵前嘶啞著聲音說。
“不行,無邪那裏還沒有消息,我們這裏就必須堅持下去。”夏寂言揮手砍倒了一個西玄士兵,趁著喘息的時間對他說。
“可是。。。”
“沒有什麽可惜的!!!”偏將還想說什麽,就被夏寂言嚴肅的打斷了。他知道這場仗,隻要斷了對方的糧草,就是勝利。因為西玄人南下,長期奔波,後防線拉得太長,給養根本送不上來,再加上西玄人為了這場戰爭幾乎傾盡了真個國家的力量。如果失敗了,絕對會傷筋動骨。
“元帥,末將不能跟隨您繼續殺敵了。。。”偏將的身體被源源不斷衝上來的敵人,圍成了鐵桶。數十杆長槍紮進了他的身體,他絕望地看著遠方那個英勇的身姿,含笑說道。
漸漸地,夏寂言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了。他自己也有種要死在這裏的感覺。看著遠處的城門,他知道有一個魂牽夢縈的人在等著他,可惜的是他再也見不到了。
就在這時,遠處的亮光像是一盞明燈照亮了夜空。戰場上出現了一瞬間的死寂。
“不好,中計了,敵人這是要段咱們的糧草呀。”謀士豐原焦急地看著西玄大王,慌亂地說。
“快快,快去救火。”布那末慌亂之下命令道。
“太好了。。。”看到這一幕,清平城的將士們猛地鬆了一口氣,夏寂言更是笑得像個傻子似得,他知道上官無邪成功了,自己成功了,自己又可以和穆流汐在一起了。
“傳令下去,前進,目標著火處。”高興之下,夏寂言沒有忘了這是什麽地方,對著剩下的屬下沉聲命令道。
西玄人知道自己敗了。看著慌亂的現場,他們感到茫然了,這場仗究竟是為了什麽。
遠遠地,夏寂言就看到了上官無邪,兩人目光相對,相視一笑,大敵當前,並肩作戰。
“上官無邪聽令,我命令你率領本部人馬,斬滅殘敵。”
“末將領命。”馬上的上官無邪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夜幕下的守將府有些陰沉蕭條,穆流汐站在院子中忐忑不安,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夏寂言還沒有回來,她心中隱隱傳出了慌亂。
“吳應熊。”穆流汐對著前方喊道。
吳應熊聽到喊聲後急忙跑了過來,“公主。”
“調將士五千,隨我去西玄駐地。”穆流汐聲音中不帶絲毫感情。
“公主,這……”
“你可知道已經過了兩個時辰,夜襲要的是短時迅速,如今已經過了這麽久,若真出了什麽事,你可擔待的了!”穆流汐見吳應熊有些遲疑,大聲吼道。
吳應熊想了想,開口說道,“臣遵命。”
月色漸淡,天空緩緩呈現出一種暗青色,昭示著黎明即將到來。沿途路過一座邊城,所過之處斷瓦殘垣荒蕪滿目,顯然是曾曆戰火,幾乎已經廢棄,想必原本居住在此的百姓不是喪命亂戰便是背井離鄉。
殘風蕭蕭,枯草敗雪,每一次權力的碰撞,無論孰勝孰敗,百姓皆苦。
夏寂言回來之時,隻見吳應熊站在城頭張望,一臉焦急,不由得問道,“吳應熊,公主呢?”吳應熊本來一臉喜色,在聽到這句話後卻又變回了當初的焦慮。
“大帥,公主不是去……去找你了……”
夏寂言聞言一臉震驚,當即登上城頭。長天萬裏,烏雲欲墜,破曙的天光壓抑在陰雲之後,力不從心地透露出些許亮色,她冷眼看著敗退的西玄大軍,神情倨傲,長風揚起玄色披風襯得他身形清拔如劍,不動聲色的冷然中,隱約散發出一種攝人的殺氣。
顧青城俊朗眉眼亦透出幾分凝重,卻出言寬慰道:“寂言且先寬心,流汐是個聰明人,當知如何自保。”話雖如此說,心裏總惴惴不安,倘真有萬一,後果不堪設想。
“她是糊塗!”夏寂言聲音一時帶著絲怒意:“竟敢如此冒險,她若有意外,我……”一句話斷在眼前,她若有意外,隻要一想,那份沉如淵海的冷靜便蕩然無存,再說什麽也無益。夏寂言微抿的唇角泛著冷凝,眼前的勁敵如若無物,然心底卻波濤洶湧。
一個多時辰過去,幾個斥候先行回城,幾人匆匆趕至夏寂言身後,互相看了看,躊躇不言。夏寂言回頭看去,顧青城問道:“怎樣了?可找到了?”
其中一人顫聲道:“回大帥,屬下等探查清楚,公主……被擄到西玄軍中去了!”
一句話不啻晴天霹靂裂破長空,夏寂言渾身一震,厲聲喝問:“你說什麽!”
身前侍衛驚得跪了一地,“公主……公主在後方向前進的,途中遇到了,遇到了布那末。”
二十餘年,發怒也是有過,但是顧青城卻從未見到夏寂言如此聲色俱厲的模樣。
整個清平城似乎在那一刹那陷入了令人戰栗的死寂,躁動的戰場中心彌漫出絕對的安靜。夏寂言緊握成拳的手竟在微微顫抖,有猩紅的血浸出鎧甲,沿著他手背滴下,是用力過猛迸裂了臂上一道傷口,他卻渾然不覺。
“寂言…”顧青城試探著叫了一聲。
夏寂言聞如未聞,過了良久,他將目光轉向了城外陣列的敵軍,緩緩問道:“除此之外,還有何消息?”
他聲音中的沉冷似帶著一種壓迫力,逐漸的散布開來,眸底幽深,如噬人的黑夜。侍衛答道:“我們一得到消息,古姑娘便讓我們先行回來,還不知道。”
“他們人呢?”
“古姑娘他們設法潛入了西玄大軍中。”
夏寂言再不說話,方要揮手譴退侍衛,靜靜的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