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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朕的小心肝喲

  許是意識到自己是個皇帝,薄雲崇當即又癱在了身上,暴露出他的風月本性,「嘖嘖嘖,作為兄長,說你幾句怎麼了?你若沒做過便說沒做過,這般小氣,連說都說不得?」


  薄雲岫冷著臉,忍著氣。


  哪知薄雲崇是個沒臉皮的,你不吭聲,我就當你是死的,非得把你說得「詐屍」不可,「說起來,這魏仙兒空長了一副好皮囊,七年啊……竟沒生吞活剝了你,倒真是忍得住!」  薄雲岫一掌下去,薄雲崇跟前的桌子瞬時缺了半邊。


  巨響過後,皇帝徹底老實了,強大的求生欲瞬時浮現在臉上,當即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其實朕的意思是,你乃當世柳下惠,面對如此美色尚且坐懷不亂,朕很是佩服!」


  薄雲岫眸色陰鷙,「再敢胡言亂語,就把你丟出去!」


  「是是是,朕好好說話!好好說話!不過呢,你這次是不是玩過火了?魏仙兒最多就是心思沉了點,好歹也是薄鈺的母親,你這一鬧,太后那裡不好收場。」薄雲崇這次說的倒是實話,也是此番來意。


  拂袖起身,薄雲岫負手而立,「讓太后不必費心,人既趕出去了,不受點苦就想帶進宮,是絕對不可能的。」「你來真的?」薄雲崇駭然,「那鈺兒怎麼辦?你曾經許諾過……」


  「許諾又如何?」薄雲岫陡然厲喝。


  音量之高,口吻之冷,驚得薄雲崇抖三抖,愣是沒敢吭聲。


  「就因為人死了,所以要我背負著這份承諾,一輩子不得自由嗎?」薄雲岫眸色猩紅,指關節握得咯咯作響,「欠一命的是我,血債血償也該是我!不該是夏問曦,也不該是沈木兮和沈郅,他們跟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憑什麼讓他們跟著一起償還?」


  「魏仙兒自以為是,可她終是忘了,欠債的是我,但債主不是她。她自以為拿著鴛鴦佩,就能堂而皇之的要挾,那就打錯了主意!」


  「薄鈺是她生的,但薄鈺姓薄,不是她一個人的兒子。如果她帶不好孩子,教出一個心狠手辣,敢殺人放火的兒子,我不介意給孩子換個母親!」


  音落,薄雲岫如同吐出了滿心的憤,終是漸漸平靜下來。他是認真的,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他素來……不會開玩笑,「但凡是個女人,都能做薄鈺的母親,不是非要魏仙兒不可的。」


  薄雲崇張了張嘴,原是想辯駁兩句,母親到底是親生的好,可話到了最後又生生卡住。


  「等會,你容朕緩緩!緩緩!」薄雲崇皺眉,終於從薄雲岫的話中,咂摸出味兒來,不敢置信的倒吸一口氣,「你說,心狠手辣?殺人放火?魏仙兒唆使鈺兒幹了這麼多事?可是薄鈺才多大,你不是連他的親隨都給撤了?這孩子現在壓根無人可用啊!」


  頓了頓,薄雲崇慎慎的開口,「薄鈺……殺誰了?」


  「最初是殺沈木兮,今兒是殺沈郅!」薄雲岫垂眸,眸中血色消散,倒是浮出幾分愧色,「孩子是在離王府長大的,此前與他母親一般,偽裝得極好,誰知道出了府便暴露了本性。今日殺這個,明日殺那個,何其不擇手段。你怕是沒見過薄鈺面目猙獰的模樣吧?」


  薄雲崇還真的沒見過,但是聽聞薄鈺要殺沈郅,真是讓人心驚,「沈郅……怎麼樣?」


  「薄鈺花重金,讓人製造意外,差點用花盆砸死沈郅,幸好被關毓青救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薄雲岫言簡意賅,「好好想想吧,薄鈺長大後會變成什麼樣?」


  「那是第二個薄雲列!」薄雲崇面色沉沉如霧靄。


  昔年一個薄雲列,弄得天下大亂,他們幾個都差點死無全屍。薄雲岫當年經歷過多少折磨,又是如何逃出生天,薄雲崇心知肚明。  「罷了!」薄雲崇哀嘆,「孩子是你養大的,你最有話語權,既然這事你的決定,朕無話可說。朕攔不住你,自然也攔不住太后,你要有心理準備!」


  薄雲岫斂眸。


  「朕去看看沈郅!」薄雲崇抬步就走。


  哪知下一刻,卻被薄雲岫抬手攔住,「請皇上回宮。」


  「哎,這就是你不對了,朕去看小郅郅,關你什麼事!薄鈺歸你管,沈郅可不歸你管,那不是你兒子,你沒權利攔著朕!」薄雲崇歪著頭斜睨他,「薄雲岫,你別太霸道!」


  薄雲岫當即拂袖離開,「沈郅睡了,不便面君。黍離,送皇上出府!」


  「哎哎哎,薄雲岫,你欺人太甚!薄鈺被你趕走了,你連沈郅都要霸佔,你簡直比朕還霸道!」薄雲崇氣得直跳腳,「朕今日一定要見沈郅!朕的小郅郅,朕……」


  「皇上!」黍離行禮,「府內今兒發生太多事,王爺心頭不悅,您還是先回宮吧!」


  「養出來的奴才也是一個德行!」薄雲崇雙手叉腰,「朕今日便賴在離王府不走了!不走了!」


  黍離躬身,「卑職這就為皇上安排廂房,順帶將王爺未批完的摺子給皇上您過去,皇上,這邊請!」


  薄雲崇瞬時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丁全啊……」薄雲崇扶著頭,「朕有點頭疼,扶、扶朕一把,快!」


  丁全是誰,皇帝這不擺明了要下台階嘛!緊趕著便上前攙住,「皇上,您定是冒雨前來,路上不慎吃了風,舊疾犯了。奴才扶著您回宮吃點葯,好好睡一覺便是!」


  「走走走!」薄雲崇佯裝無力的擺手,「告訴薄雲岫,凡事留一線,來日好相見!哎呦,朕的頭……頭疼欲裂,頭疼欲裂!」


  黍離站在迴廊里,看著皇帝一行人快速離開,如釋重負的鬆口氣。皇帝雖然胡鬧,但終是站在離王府這邊的,只是太后那頭,怕是要……


  不知道皇帝,能不能搞定?

  「皇上?」丁全輕嘆,仔細的為皇帝撐著傘,「您……走哪邊?」


  車子回了宮,薄雲崇叉腰站在宮道上,大雨嘩嘩的下著,濕了褲管,也濕了鞋襪。


  更寒的,當屬人心!


  往前走是去長福宮,往邊上走是回自己的寢殿,到底往哪兒走呢?


  「太后還沒睡吧?」薄雲崇問。


  從善行禮,「方才侍衛來報,太后未眠。」


  「去長福宮!」薄雲崇甩著袖子。


  「皇上,此事是離王殿下執意為之,您現在去長福宮,不正好去找罵嗎?」丁全為難,腳步匆匆的跟著皇帝,眼睛也不敢閑著,時不時瞄一眼手中的傘,盡量將傘往薄雲崇頂上傾斜,「太後娘娘定是盛怒難耐,可不敢勸呢!」


  薄雲崇一聲嘆,「朕何嘗不知太后與離王不對付,可朕若是真的不管,萬一真的鬧出亂子,朕上哪找這麼個兄弟?」


  丁全輕嘆,誰說他們家皇帝素喜胡鬧?皇上的心裡,最是拎得清輕重。風月不假,情分也是真!  長福宮。


  太后因為著急上火,頭風都犯了,這會太醫正在春禧殿內為太后診治。


  「太后好好休息,臣去開藥!」太醫取下銀針,收入針包,繼而躬身行禮。


  太后擺擺手,扶額靠在床柱處,眉眼微闔,面色蒼白得厲害。


  殿內燭火躍動,墨玉在旁伺候,幽然輕嘆,「太後娘娘這是何苦呢?兒孫自有兒孫福,您的身子原就不好,這會又著急上火,出了什麼事,您說算誰的?」


  「哀家只想知道仙兒和鈺兒到底如何了?」太后勉力坐起身,奈何仍是頭疼得厲害,當即露出痛苦之色。


  「太后!」墨玉趕緊讓太后躺回去,「您就別折騰了,外頭有侍衛去找,您就算不吃不喝,就算是疼暈在這裡也無濟於事。東都城那麼大,您身為太后之尊,不可能親自去找,還是稍安勿躁,保全自身要緊。您若是真的出什麼事,那魏側妃和小公子,可就真的要出事了!」


  太后輕嘆,「哀家也知道,只是哀家這心……」


  「太后如何?」薄雲崇沉著臉,疾步進門,「太后病了,怎麼不告知朕?母后?母后你覺得如何?」


  太后睜著眼,奄奄的看了薄雲崇一眼,繼而探著身子往薄雲崇的身後看,「仙兒呢?鈺兒呢?哀家聽聞你去了離王府,怎麼沒把人帶回來?難道是薄雲岫不肯?」


  「母后?」薄雲崇面色凝重,「離王府的事情,還望母后不要再插手。您是太后,不是太妃!」


  「混賬!」太后一聲吼,登時疼得直扶額,雙眸緊閉,面露痛苦之色,「你、你說什麼混賬話?薄鈺尊哀家一聲皇祖母,哀家難道連自己的孫子都不能護著嗎?他薄雲岫何德何能,讓仙兒委屈為妾,最後還落得如此下場?」


  薄雲崇深吸一口氣,難得如此正經,「母后,薄鈺也尊朕一聲皇伯伯,朕何嘗不疼他?可是母后,薄鈺如今變成了何等模樣,你可知曉?薄鈺心懷嫉妒,不惜買兇殺人,這還是您心中的皇孫嗎?」


  太后仲怔,「你、你胡說什麼?鈺兒素來溫恭謹慎,怎麼可能殺人?你莫要聽人挑唆。一個孩子罷了,能闖什麼大禍?是薄雲岫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才會讓孩子覺得內心不安,是薄雲岫……」


  「母後為何不說,是魏仙兒挑唆了孩子?子不教,父母過,您也說,只是個孩子罷了!既然是孩子,在他沒有能力分辨是非之前,作為母親難道不該善加引導?」薄雲崇打斷太后的話。


  許是覺得說話不便,薄雲崇冷道,「所有人都退下,朕要跟太后好好說話!」


  「是!」墨玉行禮,不放心的看了太后一眼,終是領著所有人退出寢殿。


  丁全和從善在外頭守著,心裡沒底。


  皇上,真的能說服太后?太后可是出了名的固執!  「你如何知曉仙兒沒有善加引導?單憑薄雲岫片面之詞,就認定是仙兒挑唆孩子?」太后咬著后槽牙,即便頭疼欲裂,仍不減強勢,「薄雲岫是被狐狸迷了心竅,若非沈木兮……」


  「父皇也是被母后迷了心竅,才會廢后嗎?」薄雲崇冷問。


  周遭忽然冷若冰窖,安靜得落針可聞。


  太后呼吸急促,皇帝這番話顯然觸及了她的底線,「你說什麼?」


  「母后,離王執掌朝政多年,素來秉公處置,饒是丞相和太師,亦是挑不出他的錯處。」薄雲崇拂袖落座,眸色幽冷的盯著太后,「您覺得如此潔身自持之人,會輕而易舉的,被一個陌生女子迷了心竅?若是如此,為何魏仙兒入府七年,卻始終無法靠近離王分毫?」  「哀家不信,仙兒如此顏色,他會真的不為所動。皇帝,你別被他騙了!」太后滿臉不屑,可這話說得何其底氣不足。七年時間,不是說裝就能裝的。


  薄雲崇點點頭,「是啊,母后滿心滿肺的勾心鬥角,腦子裡全是不擇手段的上位。世人皆是如此,吾若為君,所見皆天下。吾若為蠅,所見皆糞。」


  「你!」太后憤然,「哀家是你的生身之母,你竟敢……竟敢說哀家是蠅!」


  「母后可知,何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薄雲崇溫聲問,「母后真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嗎?這些年,母後偏袒魏仙兒,所做樁樁件件,朕從未多說過半句。薄雲岫也沒有多說什麼,甚至於他一直覺得愧對魏仙兒母子,有心要將離王府拱手相讓!」


  太后不語,面色仍怒。


  「母后自己做了賊,看誰都像賊!」薄雲崇冷笑,甚少有這般疾言厲色的時候,「你對老二做了什麼,朕知道,你對老四做了什麼,朕也知道。可朕沒辦法,你是朕的生母,朕必須瞞著,必須忍著。但是母后,人貴有自知之明,一旦真相被戳開,朕絕對不會站在你這邊!」


  太后駭然,不敢置信的盯著皇帝,「你說什麼?什麼賊?做什麼賊?哪有人會用這等污言穢語來諷刺自己的母親?皇帝,你是皇帝,豈可如此胡言亂語,難道就不怕……」


  「母后尚且不怕,朕又有何懼之?」薄雲崇咻的站起身來,「魏仙兒是什麼人,母後知道,朕也心知肚明,不過這層窗戶紙,只要母后自己不戳破,就不會有人敢戳。」


  語罷,薄雲崇拂袖而去,「朕只想當個快樂的皇帝,還望母后成全!」


  行至殿門處,薄雲崇頓住腳步,綳直了身子低語,「朕不會讓鈺兒出事,他畢竟是薄家的子嗣,朕相信離王也不會讓孩子出事的。至於魏仙兒,還望母后能將她當成離王府的側妃對待,莫要摻雜不必要的情感!」


  太后咬牙切齒,恨意闌珊的盯著門口。  「皇上?」丁全瞪大眼睛,看著皇帝面色鐵青的走出來,這副冷厲之態,任是丁全亦是少見。


  「墨玉,你進去吧!」薄雲崇冷著臉。


  墨玉行禮,快速入殿。


  待墨玉離開,薄雲崇快速拍著小心肝,冷厲之色瞬間蕩然無存,拎著衣擺一溜小跑,「快、快走,嚇死朕了嚇死朕了!丁、丁全,趕緊去太醫院給朕弄點安神的定心的,反正都給朕拿來,順便把劉妃的安神香也給朕點上,朕要靜靜心,免得晚上做噩夢,嚇死了嚇死了……朕的小心肝喲……」


  大雨嘩嘩的下著,今夜不知有多少人徹夜難眠。


  沈郅一覺睡醒,只覺得眼前有光晃動,揉著眼睛坐起身。驟見薄雲岫執筆坐在桌案前,燈火葳蕤,有那麼一瞬,沈郅以為自己看錯了。


  「會自己照顧自己嗎?」薄雲岫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筆尖蘸墨,繼續批著案頭的摺子。


  沈郅點點頭,「會!」


  床頭擱著嶄新的衣裳,沈郅微微愣了一下,倒也沒有猶豫,動作嫻熟的往身上套。沒有人伺候,也沒有人指點,穿好衣裳,穿好鞋襪,沈郅站在母親的梳妝鏡前整理儀容,最後去臉盆處洗了把臉,神清氣爽的站在桌案前。


  薄雲岫似乎很忙,忙得沒空理他。


  沈郅也不著急,瞧了一眼案頭的墨硯,小傢伙一聲不吭的上前,捋起袖子幫薄雲岫研墨,動作很輕也很穩,墨汁沒有濺出半點。


  薄雲岫有些出乎意料,筆尖不由的稍頓,「誰教你的?」


  「娘說,我們在離王府白吃白住是不對的,理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便王爺身邊有很多人,並不需要我們伺候,但我們做了,是對自己有個交代!」沈郅面不改色,仔細研墨。


  想了想,薄雲岫面色微沉,「可否問你個問題?」


  沈郅放下墨條,恭敬的站在薄雲岫面前,等著他發問。


  「如果有人要殺你,你會原諒他嗎?」薄雲岫問,對於孩子來說,可能不太明白死亡的意義吧?他張了嘴,正欲解釋。


  沈郅卻搖頭,「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有人要殺我,我卻原諒他,那就是縱容,若哪天真的死在那人手裡,必定會有人說我活該,我豈非死得太冤?娘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害我,必不輕饒!」


  薄雲岫定定的審視著孩子許久,竟覺得這童言甚是有理。


  有命活著,才有機會討論原諒不原諒的問題。


  但若是死了呢?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沈郅坐在一旁候著,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薄雲岫,認真、嚴肅、一絲不苟。在沈郅的心裡,這個壞王爺除了發脾氣,除了徇私護短,偏心那對壞母子,似乎就沒做過什麼好事。


  可現在呢?


  沈郅盯著桌案上的燭台,蠟燭燃燒得只剩下一點,可見薄雲岫從昨兒起一直坐在這裡。雖然沈郅不知道,薄雲岫是不是在守著他,但就這樣相處了一夜,沈郅覺得心裡有些怪怪的。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薄雲岫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墨筆,將最後一份摺子收攏,擱在了案頭,這才對著外頭喊了聲,「黍離!」


  黍離旋即進門,奴才們緊接著魚貫而入,將早膳一一擺在桌案上,伺候著沈郅洗漱。事畢,底下人全部退下,只留下黍離在屋子裡候著。


  沈郅沒有半點抗拒,洗漱完畢便安分的坐下吃早飯,過程中沒有說一句話,從容淡定至極。


  「就沒什麼想問的?」出去之前,薄雲岫站在門口回望著他。


  沈郅咽下嘴裡的熱粥,「阿落姑姑什麼時候能回來?」


  黍離愣住,薄雲岫卻是勾了一下唇角,繼而拂袖而去。     不得不說,沈郅這孩子委實太過聰慧,但他的聰慧和薄鈺是截然不同的。沈郅從不刻意討好,他與他母親很相似,骨子裡帶著一股傲氣,眼睛裡帶著倔強。他若是要幫你,定是真心幫忙,不會趁人之危,也不屑趁人之危!

  薄鈺的聰慧,則恰恰相反,全然用錯了地方。


  「人呢?」薄雲岫問。


  黍離緊隨其後,跟著薄雲岫走在迴廊里,「王爺放心,已經找到了地方,只不過……暫時蟄伏,不敢強攻,怕萬一傷及阿落姑娘,到時候不好跟沈大夫交代!」


  薄雲岫先是點頭,待回過神來,不由的挑眉橫了黍離一眼。


  「是卑職失言!」黍離快速俯首。


  不過薄雲岫並不怪罪,連底下人都看出來他對沈木兮的心思,交代……都只向她交代?!


  「把沈郅送到關毓青那裡,這兩日讓她幫著送去南苑閣!」薄雲岫眯了眯眸子,瞧著檐外淅淅瀝瀝的雨,指關節捏得發青,「把太后的那波人丟回宮裡去,好生看住薄鈺,別讓人真的傷著他,也免得魏仙兒再利用孩子大做文章。」


  「是!」黍離當然明白主子的顧慮。


  皇室人丁凋敝,薄鈺斷不能有所閃失。


  低咳兩聲,薄雲岫喉間滾動,「走吧!」


  「王爺這是……」黍離駭然,「王爺,您昨兒一宿沒睡,還是歇一歇吧!阿落姑娘的事情,卑職一定會辦妥,請王爺放心!」


  薄雲岫已走遠,他下定決心的事情,無人能改。


  「唉!」黍離一聲嘆,一個個軸得跟犟驢似的。


  府衙那個如此,府內這個亦不例外。


  天色漸亮,雨勢漸小。


  關毓青送了沈郅去南苑閣,沈郅沒有半句多話,因為他知道,不管是在府衙還是離王府,自己都會成為母親的牽挂,只有進了南苑閣,母親才會放心。   既然如此又何必矯情,該走的時候就得走!


  關於離王府發生的事情,南苑閣內議論紛紛,沈郅聽得詫異,但也只是放在心裡詫異,面上仍是不改顏色,安生的聽著少傅講學。跟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是好不容易才能進南苑閣的,得好好珍惜。


  只有讓自己強大,娘才不會因為他的存在,而投鼠忌器。


  府衙內。


  春秀一路跑,一路喊,「沈大夫,回、回來了!沈大夫!」


  時近晌午,沈木兮正在翻醫術,聽得動靜,不覺抬頭朝著門口望去。


  「阿落回來了,阿落回來了!」春秀喘著氣,「不過阿落傷得不輕,人已經到門口了,沈大夫……哎,等等我!沈大夫你慢點,你的身子剛好!」


  沈木兮跑得飛快,阿落回來了?這回是真的阿落嗎?真的是阿落?


  薄雲岫站在迴廊里,可沈木兮的眼裡只有阿落,直接越過他進了房間。


  「王爺?」黍離剛要開口,卻被薄雲岫一記眼神,生生將話咽了回去。


  房間里的沈木兮,欣喜得無以言表。是真的阿落回來了,至於是怎麼回來的,沈木兮暫時沒工夫去追究,「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阿落身上都是傷,脖頸處尤為嚴重,被拉開了一道口子,只差一點就切開了頸動脈。若是如此,只怕現在的阿落已經是一具屍體。


  「阿落?」沈木兮快速為阿落把脈,脈象雖然虛弱,但還算平和,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傷口也被包紮得極好,可見是有人第一時間處理妥當,為阿落療傷止血。


  阿落虛弱的睜開眼,喉間滾動,她張了張嘴想說話,可著實使不上勁來。


  「阿落,你想說什麼?」沈木兮忙不迭將耳朵湊上去,「你說,我聽著呢!」


  阿落的嘴巴一張一合,聲若蚊蠅。


  眉心微微擰起,沈木兮瞧著虛弱至極的阿落,略顯沉默。


  阿落傷勢太重,閉了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沈木兮幽然輕嘆,仔細的為阿落掖好被角,凝望著床榻上遍體鱗傷的阿落,終是起身往外走。


  外頭,早已沒了薄雲岫的蹤跡。


  心頭落空,沈木兮站在迴廊里,瞧著外頭的雨,難掩眸中失落。到底是他救了阿落回來,她連句謝謝都沒來得及說,始終是不妥當的,待改日回了離王府,應該好好的謝謝他才是。


  匍一回頭,步棠無聲無息的站在邊上,驚得沈木兮駭然跳了一步,心頭砰砰亂跳,「你怎麼走路沒聲音?」


  「我輕功那麼好,走路怎麼會有聲音?」步棠懷中抱劍,若有所思的環顧四周,「對了,離王呢?」


  沈木兮搖搖頭。


  步棠撇撇嘴,「他為了你,還真是……」


  「是什麼?」沈木兮皺眉。


  薄雲岫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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