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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下不去手

  宮裡很是忙碌,走在宮道上,到處是行色匆匆的宮人。


  「瀛國與咱們打了很久的仗,一直都是相持不下的,後來聽說是換了新帝君,局勢才逆轉,所以此番打平手,也算是他們有心議和,說是戰敗國……其實並不算!」薄鈺解釋。


  沈郅點點頭,收了心往前走,卻在下一刻猛地拽住了薄鈺。


  「怎麼了?」順著沈郅的視線望去,薄鈺看到了站在宮道盡頭的太后。


  心頭一驚,薄鈺左顧右盼,拽著沈郅就走了另一條道,「跟我走,這宮裡我比你熟!」


  兩個小的在宮道上急奔,沈郅吃不準太后是刻意來找他們麻煩,還是尋常路過,是以沒跑幾步,沈郅便停了下來,「我們為什麼要跑?」


  薄鈺喘著氣,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是啊,為什麼要跑?」


  是啊,沒做錯事,這麼心虛作甚?


  兩人面面相覷,忽然對視一笑,頗為滑稽。


  沈郅縮回手,緩步往前走,「這算不算是驚弓之鳥?」


  「許是談虎色變。」薄鈺笑了笑,瞧著雙手負后,一副少年老成的沈郅,「其實我以前跟你一樣,總是這樣一板一眼,如今卻覺得委實無趣。不過……你做得比我好,瞧著你這副樣子,委實有幾分世子之態。」


  「你不想當世子了?」沈郅問。


  薄鈺想著,「我想讓你當世子。」


  沈郅頓住腳步,眉心微蹙的盯著他。


  「兩位公子!」墨玉行禮。


  驚得薄鈺差點腿軟,當即攔在了沈郅面前,一副如臨大敵之態,薄鈺深知,有墨玉的地方,必定有太后,這二人素來形影不離的。


  果不其然,太後端著太后之姿,不緊不慢的從偏門裡走出,就這麼居高臨下的出現在二人面前。


  「太后的臉色不太好。」薄鈺半側過臉,對著沈郅使了個眼色,「待會情況不對,你就馬上跑,去南苑閣找少傅,我負責拖著他們!」


  回過頭,薄鈺和沈郅齊刷刷沖著太後行禮,該有的禮數不能廢,免得太后又要尋個理由抓人。


  「為什麼看到哀家就跑?」太后冷問。


  薄鈺撇撇嘴,略帶撒嬌道,「皇祖母,我們沒瞧見您,只是怕遲到所以打算抄近路去南苑閣。您是知道的,少傅素來不講情面,若是遲到了,勢必要責罰我們!再這樣下去,南苑閣的院子都無需派奴才打掃了,咱們兩個就可以代勞!」


  對著薄鈺,太后是拉不下來臉的,「經常遲到?」


  「沒有沒有,就偶爾罷了!」薄鈺慌忙擺手。


  太后將視線從薄鈺身上挪開,繼而目不轉瞬的盯著沈郅,「你,過來!」


  沈郅心驚,薄鈺更是面色瞬變,「皇祖母!」


  「沈郅!」太后音色微沉。


  深吸一口氣,沈郅徐徐上前,畢恭畢敬的行禮,「請太後娘娘吩咐。」


  太后拂袖,底下的奴才快速退去,唯有墨玉在側伺候。


  「聽說你母親醫術了得。」太后略顯猶豫。


  她這一開口,沈郅便已瞭然,還以為是來找自己麻煩的,如今看來——是為了關傲天求醫的。奈何太后始終是太后,昔日這般待他母親,是以這會就算想求醫也是拉不下老臉的。


  沈郅直起身子,面色沉冷的應聲,「母親之事,沈郅素來不摻合,請太后恕罪!」


  太后一愣,薄鈺也愣了。


  換做尋常人,太后開了口,便是給沈氏母子台階下,正好能修復關係。可沈郅倒好,推得一乾二淨,一句不摻合,幾乎是毫無商量的餘地,讓太后瞬時顏面掃地。


  「沈郅?」薄鈺低喚。


  沈郅靜靜的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便是這副沉穩之氣,愣是讓太後半晌憋不出話來。


  「罷了,權當哀家沒問。」太後轉身就走。


  「太後娘娘!」墨玉輕嘆,疾步跟上,「太醫束手無策,再不想個轍兒,只怕老太師真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您看……」


  太后頓住腳步,「簡直跟薄雲岫那混小子,是一個脾氣!」


  此前看著沈郅像極了沈木兮,可入了離王府後不久,這沈郅竟是越發神似薄雲岫,不得不說是緣分使然。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奴婢瞧著,沈小公子同王爺相處下來,眉眼愈發相似了!」墨玉柔聲勸著,「昔日錢家公子命懸一線,正是沈木兮所救。眼下形勢不對,能救關公子的,放眼天下,怕也只有沈木兮一人了!」


  太后緊了緊袖子里的手,「難道真的要哀家去求她不成?」


  她,拉不下這個臉。


  不遠處,沈郅已經掉頭離開,薄鈺急忙跟上,「你為何不答應太后?若然答應,太后必定感激,以後就不會再為難你和沈大夫。」


  「那你就錯了,今兒我低了頭,她就會覺得我和我娘好欺負,到時候更得欺上頭。」沈郅負手而行,「有本事讓她去找我娘!」


  薄鈺搖頭,「皇祖母是不會去找沈大夫的,她放不下太后之尊!」


  「到了生死面前,她不去求,也會有人去求。」沈郅可不擔心這些,關傲天那一身邪氣,若是真的還有救,就必須母親去救,但……母親並非任人欺負之輩,也不會死端著什麼救死扶傷的名號不放。


  母親素來恩怨分明,你都要殺我了,我還得拼了命去救你?


  抱歉,做不到!


  「關太師?」薄鈺抿唇,「他會來求太后的。」


  「這是他們的事,同我沒關係,我何必費這份心。」沈郅輕哼,「易得之事易失去,難得之事難失去。唯有難求,才會珍惜,才會忌憚!」


  薄鈺皺眉盯著沈郅,忽然覺得沈郅並不像表面上看得這般簡單,「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麼書?」


  沈郅皺眉,「兵書啊!」


  「哪來的?」薄鈺問。


  沈郅斂眸,「問夏閣,義父書房裡的。」


  薄鈺笑了笑,「看完能借我看看嗎?」


  「你若歡喜,我悄悄帶你進去。」沈郅猛地頓住腳步。


  薄鈺欣喜,「好啊好……啊!」


  南苑閣門口,少傅李長玄手持戒尺,已等候多時!

  事實誠然如沈郅所料,太后在宮裡碰了一鼻子灰,打算下懿旨讓沈木兮去瞧病,可連發三道懿旨,都被薄雲岫給擋了回來,一句「不便」輕飄飄的把台階給卸了。


  再然後,關太師是老淚縱橫的求到了長福宮。


  關傲天是老太師的老來子,最得其寵愛,如今眼見著是要不行了,關太師自然是五內俱焚,可他太清楚薄雲岫的性子,太後身為薄雲岫的養母,若是薄雲岫連太后的面子都不給,遑論他們這些朝臣。


  倚老賣老這一招,對薄雲岫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薄雲岫是個軟硬不吃的人!

  沒辦法,關傲天只能來求太后,太后終是對薄雲岫有養育之恩,就算薄雲岫不看太后的面,也得看皇帝的面,薄家兄弟的情分,天下人可都看在眼裡。  沒奈何,太后只能領著人,親自去一趟問柳山莊。薄雲岫為了沈木兮,連離王府都不要了,可見……她此番前去,免不得要被算賬。


  問柳山莊門前,太后冷眼看著自己不成器的兒子,「你是一國之君!」


  竟然在問柳山莊門前紮營?!


  哎呦這心……太后閉了閉眼,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厥過去。


  「太后!」墨玉駭然,慌忙攙著太后在門前台階上坐下,「太后?太后您怎樣?」


  「來人,快讓沈大夫出來救人!」薄雲崇眼尖,當即沖著門內大吼,「若是太后在此處有什麼大礙,薄雲岫你就等著被口水淹死吧!」


  太后喘著氣,「你這不成器的混賬東西!」


  「不成器的混賬,還不給朕滾出來,太后快不行了!」薄雲崇又沖著裡頭喊。


  太后氣得渾身打顫,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母子兩個大眼瞪小眼。


  一個眼中冒火,恨不能一掌拍死這不成器的;一個暗自竊喜,終於尋著機會可以進去了。


  外頭鬧哄哄的,沈木兮頭疼的揉著眉心,「怎麼回事?」


  夜裡被折騰了一夜,難得睡個懶覺,又被吵醒,醒了……肚子咕咕的叫,想再睡怕是不可能了。乾脆坐起身來,瞧著業已取衣更上的薄雲岫。


  不得不說,這廝動作極快,她坐起身的功夫,他已經披上了皮,恢復了白日裡衣冠楚楚的模樣。  黍離在外頭行禮,「王爺,太後娘娘在府門外暈倒了!」


  「讓大夫過去看看!」薄雲岫也不著急,瞧了一眼面頰微紅的沈木兮,繼而打量著滿地的衣服殘片。


  黍離猶豫,「可皇上高喊著,非要讓沈大夫出診。」


  「她現在只給本王看病,讓他們找太醫去!」薄雲岫打開柜子,竟從裡頭摸出了一整套新衣裳,「你入府之時便已經開始準備,奈何你性子要強,我知你不會要,只得替你先收著。」


  沈木兮示意他放下,然後轉過身去。


  可某人好似一夜開了竅,愣是坐在床沿,就這麼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瞧著她從被窩裡先伸出一條胳膊,然後抓了肚,兜在被窩裡悄悄的換。


  床邊的衣裳一件件的被她拽進被窩裡,待她換好,已是滿頭大汗。


  沈木兮一臉嗔怨的瞪他一眼,「太后在外頭,你不去迎,窩在這裡折騰我,來日若是被人知道,不定要怎麼說我!」


  「薄夫人。」他說,「我喜歡看你臉紅的樣子,怎麼都看不夠。」


  聞言,沈木兮宛若煮熟的蝦,連脖子都紅了。


  出去的時候,沈木兮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分明吃虧的是她,可小心翼翼的也是她,許是當年留下的陰影,總覺得是見不得光的。


  薄雲岫在後面看著她,從頭到腳,帶著些許急促,好似要刻意跟她保持距離。可女人的步子哪裡及得上男人,眼見著到了門口,他大跨步,當下與她比肩,眼疾手快的牽著她的手出門。


  「總算出來了!」薄雲崇作勢要往上沖,卻被從善和丁全趕緊攔下。


  「皇上,冷靜!冷靜!眼下是太後娘娘的事兒要緊。」從善忙不迭勸慰。


  薄雲崇想著,自己還不夠冷靜嗎?他在問柳山莊外頭紮營,簡直是從頭冷到腳,奈何眼下太后那頭事關人命,薄雲崇只能咬咬牙,暫時退後。


  「太後娘娘!」沈木兮行禮。


  太后緩過勁來,奈何又不願自降身份,站在原地受了禮,竟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沈木兮,哀家數道懿旨落下,你為何不遵?」


  沈木兮愣了愣,什麼不遵,什麼懿旨?

  哦,恍惚間好似聽到這麼一耳朵,薄雲岫貌似回過一句。


  當時她睡得迷迷糊糊,哪裡曉得這麼多。


  「太后是來興師問罪的?」薄雲岫緩步上前,握緊掌心裡的柔荑,始終不願鬆手,「黍離,吩咐花廳備茶,好生伺候著!」


  太后愕然,這可不成,太師府里還等著救命呢!

  「薄雲岫,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后咬著后槽牙,她都親自登門了,他竟還擺這般架勢,簡直是豈有此理。


  薄雲岫幽幽的睨她一眼,「合了太後娘娘的心意,請您興師問罪,難道這也有錯?另外,沈木兮是本王的人,太后跑到家門口鬧騰,本王這當家做主的若不出來說兩聲,旁人還以為……本王的女人好欺負!」


  一口一個他的女人,說得沈木兮面頰發燙。


  「薄雲岫!」太后怒意盎然,「你這是要跟哀家抬杠嗎?」


  「是又如何?」薄雲岫反唇相譏,「都找上門來了,不就是自找抬杠又是什麼?」


  「你!」太后磨著后槽牙,狠狠瞪著沈木兮。


  沈木兮瞧著太后這陣勢,算是明白了些許,左不過這般盛氣凌人的求人方式,她倒是頭一回領教。有薄雲岫當著,她也樂得輕鬆,懶得應付。


  「瞪她也沒用,如今她歸本王管!」薄雲岫面色黢冷,掃一眼台階下眾人,「送太後娘娘回宮。」


  「薄雲岫,人命關天。」太后切齒。


  薄雲岫,「關本王何事?」


  薄雲崇摸著鼻子,小聲符合,「確實!」


  太后一個眼刀子刮過來,薄雲崇冷不丁站直了身子,義正辭嚴的指著薄雲岫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身為離王,豈能罔顧性命?關太師為本朝鞠躬盡瘁,若是朝廷不能護他幼子周全,豈非要叫天下人寒心!」


  「太後娘娘喊打喊殺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今日?」薄雲岫陰測測的冷笑,「有求於人還這般高高在上,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太后啞然,理虧。


  薄雲崇揉了揉鼻尖,薄家的人慣來護短。


  方才薄雲岫說沈木兮是他的女人,沈木兮沒反對,就說明這兩人如今……嗯哼!見色忘兄的混賬小子!吃上了煮熟的鴨子,卻忘了自家兄長在牆外吹風,狗都比薄雲岫有良心!

  「太后請回!」薄雲岫牽著沈木兮,抬步就往門內走。


  「沈木兮!」太后軟了聲音。


  倒是墨玉,輕嘆著上前,「沈大夫,此番著實是沒了法子,太後娘娘有心請您去太師府看診,然則您也曉得,此前太后與您不怎麼愉快,是以太后擔心您不會答應。沈大夫,關太師疼愛幼子,您體諒一個老父親的心,請您過府給瞧瞧吧!」


  薄雲岫周身冷冽,「怎麼,現在知道要讓人體諒了?當日你們對著本王的女人孩子,喊打喊殺的時候,可曾想過本王為人夫,為人父的心情?!」


  太后詫異,恍惚間好似看到了先帝。


  當年先帝護著南貴妃的時候,怒懟滿朝文武,也是這樣蠻橫之態,完全沒有道理可講。在先帝的眼裡心裡,南貴妃就是道理!

  眼前的薄雲岫,不也是如此嗎?

  沈木兮就是他道理,誰跟他講道理,他就跟誰談死字怎麼寫!

  「沈大夫!」太后綳直了身子,緩步走到了沈木兮跟前,終是微微彎下腰,「哀家……求你!」


  四下萬籟俱寂,沈木兮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太后素來孤傲,從來不會折腰。


  沈木兮沒說話,眉眼半垂著。


  刀子沒有架過脖子,旁人是不會體會當時的恐懼和無助。事後的一句對不起,未必能換來沒關係,不是誰都能原諒曾經的傷害,只是在學著成長的路上,學會了放過自己。


  「沈大夫!」太后深吸一口氣,「哀家知道之前的事情是哀家過激,哀家如今只想救自己的侄子。」


  「如果不是為了關公子,太後娘娘會說對不起嗎?」沈木兮問。


  太后一愣,心道:不會。


  薄雲岫擔慮的望著沈木兮,忽然間當著眾人的面攬她入懷,俄而在她眉心輕輕落吻,「不管是什麼決定,我都陪著你。」


  「去拎藥箱!」沈木兮道。


  「卑職這就去!」黍離率先跑開。


  直到薄雲岫帶著沈木兮上了車輦,太后都沒能回過神來,「她……怎麼就答應了呢?」


  「她沒接受您那虛假的誠意,她只是做她自己而已!」薄雲崇雙手環胸,壞壞的笑著,「終於都走了……丁全、從善,快點把朕的東西都拿進去,找最好的廂房,沖!」


  丁全應了一聲,從善已經領著人往山莊里沖。


  此番薄雲岫和沈木兮不在,太后在門口待著,薄雲崇不掐准這樣的好時機,更待何時!   搬進去!


  都搬進去!


  太師府。


  踏入關傲天的房間,別說是沈木兮,饒是薄雲岫也跟著仲怔了片刻。


  這哪裡還是關傲天,分明就是皮包骨頭的人形架子。乾癟下去的肌膚,能看到清晰的,凸起的筋脈,周身繚繞,簡直可以用可怖至極來形容。


  太醫在旁邊行禮,一個個束手無策,沒敢吭聲。


  「沈大夫!」關山年一把年紀,極力壓抑著內心的驚顫,哽咽著開口,「您給看看吧!」


  他是知道的,當日錢初陽命懸一線,若不是沈木兮吊著他的命,錢初陽根本回不到東都。是以現在,除了沈木兮,關家已經沒有任何法子,能在最短最快的時間內,救關傲天一命。


  再看關傲天的情況,怕是挨不過今夜。


  「去取一碗水來,我先看看情況。」沈木兮也不好判斷,這到底還能不能救活,眼見著形同枯槁,怕是難了!


  黍離端上一碗水,擱在了床頭位置,徐徐退到一旁。


  「若是不行,就不要勉強!」薄雲岫低語。


  沈木兮點點頭,若是以前,她定是以為他又不信她,如今想明白了,才曉得這不過是他給的退路。無論何時,如論成敗,他是她最後的屏障。


  銀針刺入血脈,引出些許黑血落入碗中。她將粉末倒入,暗黑的血忽然活了一般,在碗內肆意遊走,隔了許久才停下來。  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一個個都不知道沈木兮到底在做什麼。


  「完了!」沈木兮皺眉,寄身太久,連同骨血都浸染得差不多了,饒是她除了這蠱毒,關傲天也不可能再恢復如常,「他和錢初陽不一樣,錢初陽中毒尚淺,他……太深了!」


  薄雲岫早就料到是這樣的結果,那夜為了沈郅而給了關傲天一掌,他就知道關傲天很快就會,只剩一副軀殼。


  關山年眼一黑,登時暈死過去。


  人被抬下去,太醫緊趕著去診治,氣急攻心之症,太醫倒是拿手。


  關太后在門口駐足,垂頭半晌才抬步進門,「若是不能救了,便不用折騰,留他個全屍。」


  她說這話的時候,滿面哀傷,可她終是太后之尊,依舊昂著驕傲的頭,用最平靜的口吻,掩藏內心深處的痛徹心扉。


  「我可以試試,但是……他未必能醒來!」沈木兮望著她,「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醒。」


  關太后定定的審視著沈木兮許久,抖著唇瓣,匍出一個字,「好!」


  待一切需要準備妥當,薄雲岫下令,「都出去!」


  太後端著儀態,一步一頓的走出門,然後用力的深吸一口氣,站在了迴廊下。有她在,誰也不敢靠近這屋子半步,同時,她也能第一時間得到屋內的消息。


  薄雲岫眉心皺得緊緊的,瞧著她拿起刀子,面色黑了一層又一層,真恨自己,當夜怎麼沒一巴掌拍死這關傲天,作甚留他一口氣?!!


  「要不,割我的吧!」薄雲岫捋起袖子,伸出胳膊。


  沈木兮瞧著他這白燦燦的手腕,一臉認真的模樣,不由的笑出聲來,「下不去手。」


  說話間,她將掌心的血滴進關傲天,合不上的嘴裡,「劃開他心口處的肌膚,將生肉放上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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