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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慘烈殺戮

  黑衣人完全是自殺式的戰鬥,他們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們踩過同伴倒下的身子,隻一心一意地想殺了姥姥和包包。


  骨骼被踩斷的哢嚓聲,利刃割斷骨肉的斷裂聲,血飛濺而起,染紅了這片土地。然而,黑衣人完全沒有要停下或者是逃離的意思。


  姥姥的琵琶聲如千萬把鋒利的刀,割破了一撥撥黑衣人的咽喉,依舊無法止住他們蜂擁而上。


  司馬玉站在人群外頭,悠閑地看著一波波的人變成屍體:姚纖纖說對付姥姥唯一的辦法便是消耗她的體力,讓她殺個幾百人,就能讓她失去力量。


  她已封閉了方圓百裏,目前要做的隻是讓人不斷送死……


  屍堆如山,血流成河,到處是殘肢斷臂,有碎肉飛濺到血水中,激起圈圈漣漪,姥姥彈出的琵琶聲已經漸漸後續不足,精疲力盡。


  羅盤穀,穀中狀如羅盤,石頭在穀口嶙峋排列。


  紅衣男子屹立穀口,盯著那輕易不能察覺慢慢移動位置的石頭——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當初設這個沙礫陣為的是避開無謂的挑戰。


  想入羅盤穀,無人接引,必將迷失於沙礫巨石之中,餓死或者是掉入陷阱被沙礫活埋。


  “穀主!”銀衣的男子足尖點在嶙峋的石陣上,飄然落在紅衣男子麵前,“銀狼等候多時了。”


  銀狼,墨雲樓排名第三的殺手。


  “哈!不愧是銀狼!我還沒進陣,你就聞到味了,”望著對方臂上閃著森然銀光的鋼爪,紅衣男子大笑起來,“恭喜你哈!終於得了這塊鎢鐵做了武器——這就是你巴巴守了三年的東西?有了它,你是不是想挑戰我了?”


  銀狼翻手,用長袖將鋼爪遮住,警覺地瞪著男子:“挑戰你?你又打什麽主意?我告訴你啊,我身上可是什麽都沒有了!”


  紅衣男子挑眉,笑顏未起,卻忽地變了臉色。


  帝辛王都上空綻開一個信號,轉瞬即逝。


  “召集令!”銀狼低低叫了起來,飛身上了最高的山石上,把手搭在額前向方才發出信號的地方望去,“是誰?居然在這個時候發死亡召集令!”


  “除了她,還能有誰?”紅衣男子看了他一眼,眸底有急色,“我先走!”


  話音未落,清哨已起,一匹棗紅色的馬循著山路噠噠而來。


  “你……”銀狼啟唇,還來不及說什麽,一人一馬已快如閃電,轉瞬已出了山穀。


  銀狼回首,望了望穀內,搖了搖頭,居然能過家門而不入,是什麽讓一向冷靜理智的他,如此慌亂?略一思索,拔腳跟著他去了——


  包包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血淹死,但現在她不得不開始考慮這個可能。


  成堆的屍體把她們三人圍在中間,像是為她們築起了一道人肉圍牆,隨著越來越多的血曼爬上腳麵,膝蓋,先前的惡心已經麻木。


  包包完全相信,在這樣下去,血會完全淹沒她們。


  “姥姥,住手吧!”包包喃喃念叨著,雙眼呆呆地看著眼前皺紋滿臉的琵琶,許是內力虛耗過剩,她已經維持不了少女的容貌,恢複了她本來的模樣,此刻……已是老態龍鍾。


  再為人肉牆上加了一層高度後,姥姥終於口噴鮮血,伏在琵琶上,楠木上早已被鮮血染紅。她五指按住琴弦,側目看了看包包,嘴角一揚,竟是笑了。


  包包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好看的笑,那是解脫超然的笑,仿若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姥姥——要死了!那一瞬間,這個念頭占據了包包所有的思想。想走到她身邊去,卻因為先前被她用異術護體而動彈不得。


  第一次看見姥姥,是包包要搬離王府,去嘉園想要向和世勒翌辭別的那天。當時還是雲可軒身份的姚纖纖,靜靜站著那個抱著琵琶的女童。當時,包包根本沒有注意到她。


  再次見麵時,便是在玲瓏閣。從來沒有想到,她會拚死救自己。


  印象中,她總是不冷不熱,陰陰陽陽……如今,卻為了自己……包包掙紮著想脫開禁錮,姥姥的身體在發顫,她一定是覺得冷,好想抱抱她,給她一點溫度。


  姥姥五指收攏,叮一聲,弦斷,其音綿長尖利,劃破天幕,在雲間繞耳良久,宛如頻臨死亡之人最後的絕唱。


  王薔被放在一個壘砌的屍堆上,略仰首,茫然地看著虛空。


  這場慘烈的殺戮,早已湮沒了人的恐懼,剩下唯有空洞的意識而已。


  司馬玉臨風而立白衣翩然,腳下是數百條她手下的命,然而她的臉上,笑如盛開在最當季的牡丹,高貴傲然,睥睨一切。仿若這些生命與她都是螻蟻。


  “我用六百零三條人命換姑娘你一條命,姑娘也該知足了!”司馬玉輕啟朱唇,聲音若風吹玉笛,讓人完全不能把她和她的作為關聯在一起。


  這般絕色嬌弱的女子,卻偏偏是視人命如草芥的殺人狂。


  姥姥已絕了氣息,她加在包包身上的禁錮便也失去了效力。


  包包得了自由,趟過血水,爬上四人屍體壘成的人肉桌,用滿是血水的手為姥姥合上那一直盯著自己的雙眼——姥姥臨死還放心不下她!

  輕輕把姥姥已經僵硬的身子擁入懷中,淚水無聲無息落下,素未平生,她卻為自己送了命!這般的守護不管是為了什麽,代價都太沉重。


  包包小心地把姥姥的身子放平。


  “這麽說……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她吐了一口氣,舉起袖子細細擦去姥姥臉上的血漬,那模樣像是在擦著世間最珍貴的寶。


  “姑娘是應該好好謝謝我,能得我神如玉如此對待的,當今世上不出三人,”司馬玉撫掌輕笑,身影倏地飛掠過來,還未到達包包麵前,便被人抱住了雙腳。


  卻是王薔撲倒在血水中,雙手緊緊纏住了司馬玉的腳:“包包,快走!快!”


  神如玉?包包心念電轉,她似乎從藍筱依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


  司馬玉秀眉一皺,厭惡之色頓起。她慢慢把手放在王薔的頭頂,看著包包:“這個女人實在是太讓人惡心了,我幫你把她送走!”言罷,她的手輕輕一旋,王薔的身子便啪地一聲軟倒在血水裏。


  唯那頭顱,猶自還提在司馬玉的手中,嘴型還定格在“走”的模樣。


  “你就是個魔鬼!”包包抬眼,克製住眼裏湧上的濕意,“想殺我何必費這麽大的心思?”


  “哈!”司馬玉風情萬種地哼笑,“殺你?你也太抬舉你自己了,我隻是想用你這條命……換一個答案!”


  答案?


  “你殺了這麽多人,晚上不會做噩夢?”包包已經把姥姥的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又看了一眼司馬玉手中的頭顱,後直直盯著司馬玉的雙眸,道,“把我姐姐的頭還給我!”


  司馬玉一愣,彼時的包包渾身血汙,發髻散亂。然而,她的眼裏有一絲悲憫天下的傷感,沒有恨意亦沒有恐懼,完全是一個看透人事,淡然麵對死亡的禪者。


  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驅使司馬玉不自主的遞過王薔的頭顱。


  包包接過,用僅餘一點點幹淨的袖口,修飾頭顱的儀容,再也沒有看司馬玉一眼。


  “你……不怕死?”司馬玉從未遇到這樣輕蔑她的人,一股比殺意更強烈的恨從心底湧起,“你如果求饒,我就放過你!”


  看著王薔的頭顱在自己手中變的整潔幹淨,包包伸手抹一把臉。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人,因為不想被卷入權利的漩渦,她一直做的事情都是逃避。並天真的以為:隻要自己不和別人爭,就能獨善其身!


  卻原來,一切都是她自己以為!


  “求饒你就會放過我?”包包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內如潮的悲傷,抬手又抹一把臉,冷笑道,“你以為想殺我就那麽容易?”


  “你做了什麽?”司馬玉飛身略起,足尖點在王薔的露出血水的屍背上,聲色俱厲。


  隻見那及膝的暗紅色血水,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青黑。


  “你當初用我的毛發伺養五芒蠱的時候,難道不知道五芒蠱有反噬力?”包包慢慢起身,站成與司馬玉平視的高度,冷冷看著她,“當五芒蠱進入命定宿主身體的時候,便已把蠱蟲和宿主的命相連在一起!”


  頓了頓,包包舉起還在滴血的指尖,漠然道:“方才我已在著血水裏下了五芒蠱毒,你……和我一起在黃泉做個伴吧!”


  包包語氣極淡,神色堅定從容。


  司馬玉的臉卻在瞬間變色,她腳下的屍身像身上擁有了生命力一般,刷一下移到包包身邊,玉臂一伸,掐住了包包的脖子:“你少在這裏唬我,即便真是這樣,我也要讓你死在我之前!”


  包包毫無懼色,隻看著氣急敗壞的司馬玉,一抹淺笑在她眉梢泛起,若能用自己的命,除掉這個惡毒的女人,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隻是……終究還是沒有機會遇到一個把自己當寶的男子。


  耳邊仿佛有人低語:“丫頭,乖乖等我!”


  是即墨玄!


  瞪眼四顧,卻發現不過是自己的幻象而已,苦笑。即墨玄一直都是聽從和世勒翌的命令對自己好,這會子隻怕是早已在西南邊陲摟著美嬌娥,進入奢靡夢鄉了。


  忽地,包包覺得有一股強大力量扯著她的身子,不等她反應,身體已淩空倒飛而起,像是提線偶人般離開司馬玉的手。


  紅光如一匹赤練一樣朝司馬玉刺去,方才包包站的地方多出了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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