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油鹽不進老和尚
待到雲彤到了屋中，卻見除了廖圓之外，竟然不見俞滄闌的身影。
廖圓見雲彤四下裏掃視了一圈，這才蹙著眉頭，瞧了雲彤兩眼，雙眼帶著些許笑意，低聲道，“少夫人在尋什麽？”
雲彤這才收斂神色，坐在廖圓對麵，“將軍走了嗎？”
“將軍每每來廟中，卻還是不能放鬆了朝務。用過齋飯，已經去忙了。”
廖圓一邊說著，一邊倒了一杯大麥茶，往雲彤的麵前推動一二，雙眼卻是饒有興致地凝視著雲彤。
雲彤接過那茶杯，抿了兩口茶水，這才接著道，“將軍是國之棟梁，難怪如此忙碌。”
聽著雲彤似是話中有話，廖圓這才雙手合十，微微躬身行禮，“阿彌陀佛，少夫人從昨日開始便是話中有話，若是有什麽事情不妨直說吧。”
雲彤這才正了正麵色，“廖圓大師，既然您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那我也不隱瞞了。我得到了上天的指引，得知今年西域會戰，陛下會派人前往。”
說到這裏，雲彤抬起眼皮，瞧了廖圓一眼。
廖圓的雙眉緊蹙，雙眼微動，凝視著雲彤。
他眼中帶著些許驚訝之色。
這次掩關，他的確窺得天機，俞滄闌會在今年立下大功。隻是不知，這雲彤緣何得知。
眼見著廖圓凝視著自己，雲彤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整理一番心緒，這才接著道，“大師，我有一事，煩請大師幫忙。”
說著，雲彤站起身，走到廖圓麵前，作勢便要下跪。
廖圓見狀，慌忙起身，抬手想要扶住雲彤。
雲彤卻已經跪在地上，“大師，天象指引，將軍若是想要上前線，必得有人保薦。陛下這些年深信佛理，但凡遇到戰事，必得請大師前往占卜算卦。還請大師救將軍一次，不推他上前線。”
說完，雲彤抬起頭，凝視著廖圓的雙眼，期待著他的答案。
廖圓聞言，心下卻更是不解。
他向後退了一步，躬身行禮，“少夫人，將軍這些年每逢出戰，老衲皆會為將軍占卜算卦，保著將軍安危。這些年，一直未曾出差錯。少夫人可以安心，此次前往西域會戰，將軍性命無憂，待到回京之後，定然是大功一件。”
聞言，雲彤卻低著頭，蹙著雙目，攢在身前的帕子緊緊地攪弄在一起，就是因為大功一件啊！
“少夫人到底在擔心什麽？”
這些年，廖圓與俞滄闌一個在前奮戰，一個在後占卜，並無錯漏之處，一路保著俞滄闌到了如今的位置。
自然了，廖圓也並非隻想要俞滄闌仕途順暢。
此刻，聽到雲彤如此阻攔，言語之間似乎對於俞滄闌上前線之事十分抗拒，廖圓的心下也是詫異不解。
雲彤低著頭，思量許久，才慢慢地望向廖圓，眉心蹙在一起，擠出幾滴淚水。
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便是廖圓這樣一個早已經六根清淨之人見了尚且是心中一動。
“廖圓大師，您有所不知。”
雲彤一邊說著，一邊擦了擦自己的麵頰。
她盡力做出一副悲切的模樣，“我才剛剛嫁進將軍府，相公便駕鶴西去。外麵皆傳，我是將軍府的喪門星。婆母為了此事，在府中處處刁難我，如若不是將軍看在姑嫂的情分之上時而照顧，怕是我早就丟掉了這條賤命。”
廖圓隻道一聲“阿彌陀佛”，卻未曾多言。
見狀，雲彤接著道，“若是將軍此次出征，才遇到什麽險事，日後我在將軍府中一來失去了唯一的庇護，二來將軍府兩位掌權人相繼出事，怕是整個京城都會傳得沸沸揚揚，隻將這罪名扣在我的頭上。”
說完，雲彤低下頭，抽泣兩聲，鼻尖翕動，肩膀也跟著上下聳動一二。
雖然這樣阻擋了俞滄闌的仕途，但也好過被人當成活靶子利用！在性命麵前，權位算得了什麽？
讓雲彤沒有想到的是，廖圓聽完，卻依舊是方才的模樣，麵上沒有些許波瀾。
“少夫人，您這是婦人之心。男兒在外建功立業，本就理所應當。更何況，將軍乃是血氣方剛之人，保家衛國，從未有半分猶豫，即便是老衲不向陛下進言，以將軍如今在朝中的威望，陛下也會欽點將軍出征的。”
聞言，雲彤猛然抬起頭，雙眼輕輕蹙動一二，凝視著廖圓，“這麽說，廖圓大師便是不肯幫我了？”
“並非老衲不肯幫少夫人，而是一切自有天機主宰，命理輪盤一旦進入這茫茫江湖之中，任何人都無法逆天改命。征戰沙場，便是將軍的命理輪盤！”
雲彤這才擠出些許笑容，緩緩起身，凝視著廖圓。
“既然如此，廖圓大師與我便各憑本事吧，隻是有一點我奉勸大師一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大師隻是為了給自己正名，便視人命如草芥，怕是佛理再深，也不過是表麵而已。”
說完，雲彤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眼看著雲彤離去，廖圓的心中卻是七上八下。
雲彤的話不斷地在廖圓的耳邊響起。
許久之後，廖圓才回過神來，慢慢地走到桌邊，緩緩坐了下來，拿出紙筆，奮筆疾書。
他將寫好的信封在信封之中，吩咐廟中的小和尚將信送出去，信封上還寫著幾個大字：俞將軍親啟。
雲彤本以為自己能勸服廖圓，卻不想這和尚竟然是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之人。
看來，若是想要終止這場悲劇，還得要自己想辦法才是。
她思量著，不一會的功夫就走到了院中。
卻見長廊之下立著一個一身碧綠長裙的女子。
芳華正要上前，雲彤卻抬手攔住。
“少夫人，這碧珍在做什麽啊？”
卻見碧珍的手中拎著食盒。
她四下裏掃視一眼，眼見四周無人，這才打開食盒蓋子，將裏麵所有的齋飯全部都拿了出來，一一擺在長廊的椅子上。
碧珍又一次抬眼確認了四周無人之後，才湊近其中一盤齋飯，微微咳嗽兩聲，接著便是“呸”的一下，隻見白色的唾沫順著空氣便砸進了眼前的齋飯之中，口中還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麽。
“這……”
芳華惱怒之下，便要衝出去。
雲彤抬手攔住，輕輕搖搖頭，便扯著她往反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