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皇家獨女
藏玉閣京都分舵的大院裏,一隊官兵和藏玉閣的幫眾們分為兩個陣營對峙,分舵主秦蕭手持一隻判官筆,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話時也是謙謙有禮。
“這位大人,不知我藏玉閣所犯何事,要勞各位如此興師動眾?”
官兵中為首的並未身著官服,四十歲上下的模樣,秦蕭在京都滾打多年,官麵上的人文文武武的也認識不少,可眼前這個卻是個生麵孔。
“我們奉命搜尋安定王的下落,家家戶戶都要搜,你們如此阻攔,莫不是心中有鬼?”
“恐怕官爺有所不知,安定王率眾搗毀赫連,我藏玉閣可是從中鼎力相助,這些日子,我幫幫眾也大部分派往赫連廢墟助力尋人,若是王爺真在我們藏玉閣,我們又何必如此?!”
“我們奉命行事,不論什麽理由,就是一個角落也不能落下,你們休要阻攔,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為首那人目露凶光。
秦蕭其實早就看出對方來意並不簡單,之所以和他廢話也是為了拖延時間。
在秦楚腳下急奔的返回藏玉閣的同時,藏玉閣的後院一群幫眾正忙著將一隻隻巨大的漆木箱子往等在門外麵的馬車上裝車,看那些幫眾抬箱子的樣子便知道,這箱子的分量不輕。
而秦羽一路狂奔到了振武侯府,馬都來不及栓就直衝進了葉遠山的院子:“葉伯伯!葉伯伯!”
葉遠山剛吃了藥,正在運功逼毒,聞言緩緩調息一下睜開了眼睛,華清剛去安排好藥爐,返回就見葉遠山起來正著急忙慌的穿外套。
“你這是要去幹什麽?”
葉遠山中毒後的第三,華清和霍雲鶴就趕到了,在華清的調理下,葉遠山的毒也得到了很好的控製,隻是目前餘毒未清,還不宜活動。
“藏玉閣出事了,我得過去看看。”
華清一把抓住他:“你別動了,我去看看吧!”
葉遠山看了華清一眼,臉色一變道:“不是什麽大事,你何必……”
“如今的時局,沒有事,劭兒在前方披荊斬棘,後方絕不能有閃失,我也不能再藏著掖著了。”
完,她轉身看著秦羽:“那邊現下也不安全,你就留在這裏,我且去看看!”
華清騎著秦羽來時的那匹馬奔至藏玉閣的時候,兩邊已經打了起來,官兵那邊連鳥銃都帶去了,可見目的本就是要剿了藏玉閣。
“住手!”隨著華清一聲輕喝,雙方的人都朝她這邊看了過來,卻也隻是短暫的一眼,在確認不認識眼前這個婦人之後,不約而同的又重新開始了打鬥。
“紀恒!再不住手,信不信我現在便去取了紀清的頭!”
方才官兵中為首的那人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穩穩坐在馬上的婦人,半晌後,猛地一驚,隨即腳下就是一軟,之前的凶悍完全不見蹤影。
“撤!”隨著紀恒的一聲令下,官兵迅速的收起兵刃退出了藏玉閣的大院。
藏玉閣眾人欲追,被秦楚一個手勢攔下。
“今日多謝華清夫人解圍了!”秦楚禮貌的想華清行禮致謝。
華清下馬還禮:“秦先生不必多禮,怎麽樣?準備的事沒受什麽影響吧?”
“夫人放心,必定不會耽誤了王爺事!”
左相府。
紀世勳眉目緊蹙,滿臉的疑惑:“什麽?!華清?!那個女神醫?!”
“是不是什麽女神醫,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那張臉是當初以一己之力擊殺七十二使臣團,且一針刺死南桓武帝幫助當今聖上吞並南桓的長公主穆華清。”
站在下首的紀恒在提起穆華清這三個字的時候,臉上的神色甚是複雜。
紀世勳很難將一個江湖上傳得神乎其神的女神醫和叱吒一時的皇家獨女聯想在一起。
不僅僅是他,這世上所有知道華清的人都以為她是姓華,卻不知道華清隻是她的名,她的姓是蒼域的國姓,而她就是穆氏王朝建朝三百多年以來唯一的一個公主。
紀清一直坐在那沒話,而此刻紀世勳和紀恒都將視線放在他身上,紀家也算是幾百年的世家了,先祖隨世祖皇帝開國,到了紀清這一代,才由武轉文,原本也算是光耀門楣了,卻不想他一步錯,步步錯,到了如今被逼到了死角上。
“為今之計必須要讓穆劭死,否則,我紀家危矣!”紀清的眼睛裏流露出陰狠的目光。
北境蒼域山青山寨。
葉染吊著一根幹枯的狗尾巴草,躺在茅草亭的頂上,一邊剔牙,一邊翹著腳望著寨門,穆劭一早便帶著一隊人出了門,現下都已經過了晌午了,還不見回來,她心底有點不太安穩。
正琢磨著要不要出去尋尋,就透過山寨的柵欄門看到不遠處的山丘後麵出現了一匹馬,從亭子上一躍而起,在額頭上支了個涼棚,點著腳尖一看,見穆劭打橫趴在馬背上一動也不動。
葉染一個縱身便躍下了涼亭,拔腿朝著寨門急奔而去。
由於是雪,路麵濕滑,葉染跑得又急,中途摔了兩個大跟頭,可她跟本顧不上管,隻顧著連滾待趴的到了馱著穆劭的那匹馬前。
將穆劭從馬上解下來,反過來一看,葉染的猛地一沉,隻見他麵色青黑,口角還有烏黑的血跡,人事不省。
葉染慘白著一張臉,顫顫巍巍的將手指扣在穆劭的脈門上,感受到了一點點微弱的動靜,這才輸出了一口氣。
“來人!快來人!”虎頭營的人聽到動靜連忙奔了出來,一見穆劭這樣都是一驚。
手忙腳亂的將穆劭抬進屋中,駱豐收也聞聲而來,把了脈之後,駱豐收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下來。
“清歡發作了!”
他這麽一,葉染的視線立刻去搜尋穆劭的腰間,果然,那枚玉佩不見了。
穆劭原本是帶著一對人下山去接應京都來的人,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且帶出去的十幾個人,就隻回來他這一人一騎。
就在葉染還在忖度的時候,猴子突然衝了進來:“老大,不好了,約莫一千多人來攻寨門了!”
葉染聞言轉身跑出院子,隻見門口守寨門的兄弟已經倒地,虎頭營的虎衛一字排開與不突然冒出來的一群人打了起來。
顧不得別的,葉染轉頭對跟出來的猴子道:“快速召集寨子裏的弟兄們,他們敢來,我必讓他們一個也出不去!”
“是!”猴子接到命令,利落的從懷裏取出一個信號彈點燃,藍色的火焰在高空中炸開。
而此刻山寨裏所有留守的人都聚集道了前院,與虎衛站在了一起。
在葉染和穆劭失蹤的第五,虎頭營就收到了穆劭的傳信,抽調了部分人手秘密趕往北境,而葉染的禿鷹隊也隨之返回,隻留了黑他們一群在京都繼續掩人耳目。
可現下看來,他們偷偷潛回北境的事已經不是秘密了,值得慶幸的是該找的正劇基本已經齊全,可偏偏在這個時候,穆劭出了事,看來京都那些鬼已經待不住了,是要殺人滅口,孤注一擲了。
雖然人數相差懸殊,可是好在青山寨地勢易守難攻,葉染站在之前她躺著的茅草亭頂上,呼和著指揮,寨子裏弩箭大弓都有,百來個人列成一個八卦陣,在弓弩的掩護下,直直的將那一千多人逼出了寨門。
可那些人一開始也隻是看不明白葉染走的是什麽路數,一時有些慌亂,沒多久就又卷土重來,寨門沒多久就被撞門木推倒了,這下葉染反而不阻攔他們,讓寨子裏的人退守到屋舍前,大辣辣的就將那一千多人放了進來。
守在屋舍前的弓弩手都將弓弩拉的滿滿的,隻等葉染一聲令下便發射出去,進來的那些人前麵的揮劍格擋,後麵的預備往外退,可是一回頭卻看到,寨門口早已經被一群破衣爛衫的人堵了個嚴嚴實實。
而這些人手裏拿的不是刀劍,不是長槍短矛,而是五花八門,有鋤頭和鎬頭,有鐵鍬和自製的弓箭,就是方才猴子那一枚信號彈叫來的住在蒼域山裏的山民。
一連幾年的饑荒,葉染四處打家劫舍的籌糧,養活了周邊的饑民幾年,便是這樣成了史上最受百姓愛戴的土匪。
而她回來的這些日子,寨中人手不足,未免發生意外,她連續幾開始訓練周邊山民,教他們一些簡單的招式,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麽快便排上了用場。
那一千來人見來的是一些農民,根本不放在眼裏,鉚足了勁要突圍,可是直到走進了才知道,這些山民沒那麽好對付。
蒼域山常年積雪,住在這裏的山民可不是一般的農民能比的,他們春夏耕種,秋冬狩獵,狩獵時打的可不是都隻打普通的兔子山雞,遇上雪狼和白熊的幾率也是不低的,是以自來練就了一身狩獵專用的身手。
兩個多時辰之後,寨子裏的土匪和寨子外的山民將一群前來剿寨的人圍著殺了個片甲不留,這時,葉染也顧不上和山民們道謝,隻給了猴子一個眼色,便徑直進了屋裏,猴子則自覺的帶著人手開始打掃戰場。
屋裏穆劭依舊昏迷,而駱豐收正給他施針放血。
“怎麽樣?!”葉染問。
駱豐收一邊擦著沾了黑血的銀針,一邊搖了搖頭,屋子裏一時間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葉染猛地起身,轉身就朝外麵奔去,隨手在拉了一匹馬便朝寨門外奔去。
蒼域山白茫茫的山道上,一襲紅衣在風雪裏淩冽飛揚,馬蹄聲止的時候,已經在一片冰湖之上,湖中心的浮冰上橫七豎澳倒著十幾具屍身,早已經凍得僵硬。
從冰麵的破裂程度可見之前發生在這裏的那場打鬥有多激烈,葉染躍身飛起,腳尖在馬背上輕輕一點,幾個縱身便輕飄飄的落在了那塊浮冰上,浮冰原本承載這十幾具屍體就已經處於半淹沒的狀態,葉染不敢將全部分量都放在上麵,始終提著一口氣。
在冰麵上搜尋了半晌,也沒有見到玉佩的蹤影,為了避免錯過,她幾乎將每具屍體都翻起來找了一遍,搞得冰麵浮浮沉沉的,鞋子浸在冰水裏,凍得腳都沒了知覺。
未免冰麵繼續下沉,葉染隻好將屍體一次推入湖水中,以此減輕冰麵的負擔,就在最後一具屍體落入水中的時候,她突然見湖水中泛起一抹血紅,雖然隻是一閃而過,但是也沒能套過她的眼睛。
葉染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縱身一躍就跳入了冰湖之中,順著自己方才看到的方向潛了下去。
十一月的北境,滴水成冰,更何況是冰湖之下,寒冷像利劍刮骨一樣頃刻間包裹住葉染,雖有內功護體,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打著寒戰,最初也凍得青紫。
在湖水裏摸索了半晌,那抹血紅的顏色卻沒有再次出現,可她堅信自己並沒有看錯。
眼看著越遊越遠,頭頂是凍得足有三尺厚的堅冰,如果不能再氣盡之前返回浮冰的位置,隻怕她也要隨那些虎頭營的兄弟們長眠於此了。
可是如果她今找不回那塊玉佩,穆劭隻怕熬不過今晚,奮力遊回浮冰那邊,冒頭換了口氣,葉染又一個猛子紮入了刺骨的湖水鄭
六個時辰後。
幽暗的房間裏,穆劭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的視線四處搜尋,可是除了透過窗戶投射進屋裏地上的一片月光,屋子裏空蕩蕩的,隻是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渾身無力,隻覺得眼皮子還是很沉,可頭腦卻已經清醒,下意識的去抹了一下自己的腰間,空無一物!
日裏,他帶著十幾個虎衛下山,行至冰湖時重了埋伏,打鬥中他親眼看著玉佩的絡子被敵人一劍滑斷落入冰湖之中,後來發生了什麽他便沒了記憶。
可他知道,沒了那塊玉,他的命長不過三。
三,他隻能再和葉染相處三。
強撐著身子爬起來,抓起一旁的棉鬥篷穿好,才壓開門縫,一股寒風便鑽了進來,吹得他打了個寒顫,轉而就見對麵葉染的屋裏還亮著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