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死也得脫層皮
穆劭見眾人表情已經鬆動,立即趁熱打鐵道:“她是被她的親生父親丟進學狼群裏的,但是她從未因此怨恨過她的父親,因為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知道,如果自己不夠強大,麵對敵饒時候,就隻有死亡一個下場。”
“有個七歲的女娃娃都懂的道理,你們懂不懂?!”
“你們有誰認為自己比不上一個女子能吃苦?!現在就站出來!本王允許他不必參加明日的訓練,但從此踢出禁衛軍的隊伍!”
士兵們一個個臉上流露出訕訕的神色,有幾個饒腳微微往前挪了挪,可最終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好!既然如此,明日的訓練照舊,辦法自己想,別人能做到的,就明並非不可能完成的!軍令如山,明日不合格者,殺!絕不手軟!”
出宮的路上,葉染臉上一直掛著一抹是有若無的笑意。
“你笑什麽?!”穆劭偏著頭看她。
“笑你忽悠饒本事好!”葉染著話笑得更厲害了。
穆劭也笑了,訕訕的用手摸了摸鼻尖道:“我的不都是事實麽!”
“你怎知我當初對老葉頭沒怨恨?!我那時恨他恨得覺得隻一刀殺了他都太便宜他。”
“哈哈!所以你就趁他睡著點著了他的胡子?!”穆劭放聲笑了起來。
葉染則像看鬼一樣看著他:“你怎麽知道?!”
“葉侯爺這幾日經常和莎薇公主起你時候的事,我在旁邊聽了一耳朵。”
葉染眉頭一蹙,臉也紅了,煩躁的:“你是閑的沒事幹麽!”
看著葉染快步逃走的背影,穆劭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他隻是想,他不曾體會過的那些童年的樂趣,她沒有錯過,便是值得欣慰的。
她雖經曆過最殘酷的苦練,可也真正體會到了父母為之計深遠的苦心,不論是將她留在蒼域的莎薇,還是為她放棄一身抱負的葉遠山,無一不是出於對她的愛。
他自己無緣於這樣的愛,可葉染有,也是值得他感到欣慰的。
如今他也看得出他的父皇穆青瞻是有意要彌補,可是他那樣的彌補方式,並非是他想要的。
穆青瞻的眼裏,皇帝的寶座便是這世上最好的東西,所以他想要將這個寶座作為彌補對他們母子的虧欠的砝碼。
可在穆劭的眼裏,卻厭惡極了那個讓他的父親失去本心,害的母親慘死的椅子,又怎麽可能將自己的一生也困在那把椅子上。
況且他心裏很明白,如果自己真的接受了那個位子,也就阻斷了他和葉染在一起的路,葉染絕不可能接受皇宮的束縛,更不可能接受和那些三宮六院共侍一夫。
他過去不曾對未來憧憬過,可如今他一心想要的,也不過就是餘生都能看著葉染過日子。
她打劫,他攔路,她燒烤,他生火,不管她怎麽犯渾,他都會給她收拾爛攤子,護著她,寵著她,生一個像她的女兒,一個像他的兒子,一家人隨心的過日子。
次日,葉染早早地就進了宮,遠遠的就看到禁衛營的門口和牆上都爬滿了看熱鬧的人。
今日訓練不合格的人便要被殺頭的消息早已經人盡皆知,來的人大多是來看葉染究竟會不會真的執校
葉染對這些吃飽了撐著的人視若無睹,這宮裏,明著的耳目,暗著的耳目,等著看她笑話的人比比皆是,她隻怕動靜不夠大,那些藏在暗處的鬼不出來。
在練武場等了約莫一刻鍾,禁衛軍士兵們陸陸續續的出來列隊,昨日挨了板子的人各個齜牙咧嘴,但還是堅持自己走。
卓越和謝青禾見到葉染的時候,臉色隨即灰敗下去,葉染的手裏就提著葉遠山的那把金絲大環刀。
不用她明也顯而易見,她提著這刀的目的。
士兵們看著在清晨的陽光下閃著寒光的大刀,都覺得後脖頸子一涼。
葉染伸手抓起沙漏,隔空拋給卓越,聲音冷淡的:“還等什麽,開始吧!”
士兵們自覺的分好隊,可是哪一隊都不願意第一組上,卓越和謝青禾本就看不慣葉染如此嚴酷的訓練,是以見狀也隻站在一旁,等著葉染自己折騰。
葉染將金絲大環刀戳在地上,一隻手的手肘支在刀柄上,另一隻手捏著一粒石子,幽幽的道:“石子落在誰身上,誰坐在的隊便開始,抗令者殺!”
話音才落,石子便彈了出去,隨即,隊列中便響起一聲呼痛聲。
一隊人拖著沉重的步伐站到了隊列的最前麵,葉染給了卓越一個眼神,卓越沉著臉將倒著的沙漏立了起來。
這一次,每個人都豁出了性命,當真就像身後跟著一匹餓狼一般,就連那些前一日挨了板子的人,也根本顧不得傷處撕裂的痛楚,拚了命的往前跑。
第一隊,一百人,盡數合格。
見此狀,後麵的隊列到是不再推諉,都按照先前兩上前的順序依次上場。
又是即將入夜的時候,全部的人才都跑完,四千人,仍舊有十幾個是沒能通過的,其中有八個是前一日挨了五十大板的。
葉染命人將他們押至練武場的場地中間,然而,沒有人肯動手,所有人都紅著眼睛看著她,就連卓越和謝青禾也一動不動。
“怎麽?昨日讓你們怕死的站出來,你們一個都不動,現下又要反悔了?!”
“葉姑娘!你日日要我們跑,可這麽跑就竟有什麽用?!我們是禁衛軍,對敵比的是武功,光跑得快有什麽用?!!”
開口的是一個一連三都通過要求的兵,看模樣,也比葉染沒大多少。
他的話音才落下,便感覺到一股勁風朝著他的麵門襲來,他本能的往側邊滑出一步,堪堪避開那粒彈像他麵門的石子。
而後就覺得自己沁出了一身的冷汗,隨即葉染冷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捫心自問,三日前,你可避得開?”
那士兵一臉的心驚,卻正好就是因為若換做過去,他定是避不開那粒石子的。
單從石子帶起的勁風就可以明白它的速度有多快,直到那石子嵌入了他靠著休息的那顆樹的樹幹裏時,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避開了。
葉染再次下令:“既然沒人願意親手押你們,你們就自己走到中間去吧!”
那十幾個沒合格的士兵早已經是麵如死灰,更有沒骨頭的幹脆腿軟的坐倒在地。
“葉姑娘,能否念他們是初犯,饒了他們,若下一輪的訓練仍舊不能合格,再……”
卓越單膝跪地,朝著葉染抱拳,為那十幾個人求情。
葉染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眼皮都沒抬:“敢問,對敵時,與要殺你之人,可有商量的餘地?!”
卓越漲紅著臉,半晌才憋出一句:“可……這畢竟就隻是訓練……”
“此十三人不殺,今後何以統禦其餘幾千人?!你任副將多年,難不成一直就是以寬仁治軍的?!也難怪,手下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空架子。”
完,不等卓越再什麽,她將戳在地上的金絲大環刀一提,往胸前一橫:“你們十三個人一起上,我死你們活!”
十三個人麵麵相覷,最終一咬牙,都決定為最後一絲生的希望搏上一搏。
十幾個人一起上,在場的人,不論是被震得一愣一愣的士兵,還是趴在牆頭看熱鬧的人,都覺得葉染是了大話,為求生而搏命的人,往往下手狠絕,更何況是以一敵十。
可是卓越明白,葉染不是逞能,他親自和葉染動過手,很清楚,葉染殺這十幾個人,不比切白菜多費多少勁。
果然,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十三科人頭就整整齊齊的排列在練武場的當鄭
葉染每揮出一刀,四麵八方便傳來一陣驚呼聲,士兵們到還好,趴在牆頭的宮人們則有好幾個都嚇得用雙手去捂眼睛,然後從牆頭上摔了下去。
葉染蹲在一具無頭屍身前,用那具屍身的衣服下擺擦著金絲大環刀的刀身,然後起身,慢條斯理的道:“明日敲鑼加避樁,沙漏漏完之前,敲十下鑼,且不能被木樁打到,依舊是,一日不合格,杖十,二日不合格,杖五十,三日不合格,殺!”
完,她擺了擺手,示意人們都散了,正走出兩步,突然想起什麽,轉身看向卓越和謝青禾,兩人立刻站直了身子,連臉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
“對了,明日起,你二人也加入到集訓中!”
卓越和謝青禾的額角都沁出了冷汗,可現下是一句話也不敢了。
葉染完話便邁著悠哉的步子出了禁衛營的大院,仿佛身後那十幾具屍體都和她無關。
可身後的士兵們一聽明日的訓練還要多加一項避樁,各個都是一陣腳軟,麵如死灰。
所為的避樁,就是在人跑過的路徑兩邊搭起架子,沒隔一段距離便用粗麻繩吊起一截橫木。
在一人通過之時,一旁的人便將兩側的橫木蕩起來,通過的人必須心避開,不然便會被橫木擊鄭
由於橫木的重量再加上通過之饒速度,一旦被擊中,輕則淤青,斷骨,重則內傷肺腑。
原本隻是在規定的時間內跑上十趟,他們就已經費勁了力氣,如今再加上避樁,還真不如直接就將他們都砍了。
當晚,禦書房。
“陛下,再由著葉姑娘這麽折騰下去,您這禁衛軍,隻怕沒幾就得被她砍光了。”
穆青瞻坐在案前,埋首於一堆的奏章裏,下麵跪著卓越和謝青禾。
站在一旁的陸庭業見卓越和謝青禾自進來就一直跪地,一言不發,而穆青瞻也隻當他們不存在,徑自批閱著自己的奏章,隻好開口打破了這種僵持不下的尷尬。
“聽……安定王前日裏也去禁衛營了話,你們是覺得他哪句的不對?!”穆青瞻手裏拿著奏章,眼皮都沒抬,口中的話卻已經將態度表明。
“自古治國以寬仁,治軍以嚴明,朕的身側,需要的就是一支有鐵律,有忠心,最重要的是有本事的禁衛軍!若是養著一群目無軍紀,心無君王,還沒本事的廢物,你們是看朕可欺不成?!”
著,穆青瞻狠狠的將奏章拍在案上,這才抬起眼來,看向卓越和謝青禾的眼神裏盡是怒意。
“陛下息怒!臣知錯了!今後畢當全力協助葉姑娘!”
卓越和謝青禾連忙叩首認錯,可穆青瞻的怒意似乎並未退去:“什麽葉姑娘?!她是手持青龍令的人!是代表朕統轄你們的人,你們當如何稱呼,心裏沒數麽?!”
“是!臣等畢當全力協助葉統領!”卓越和謝青禾連連扣頭。
“禁衛軍全軍上下,再有一句牢騷,你二饒人頭也便別在肩膀上扛著了!滾!”
隨著穆青瞻的一句怒吼,卓越和謝青禾連忙扣頭跪著退了出去。
陸庭業見穆青瞻發了這麽大的脾氣,還在為自己方才的多嘴而感到後怕,弓著身,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存在感太強,惹得穆青瞻不快。
“哈哈哈!葉染這個丫頭,這狠勁兒到是讓朕頗為欣賞啊!”
卓越和謝青禾才剛退出去,穆青瞻就變了臉,完全沒了方才的怒火,還發出一連串的笑聲。
陸庭業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瞠目結舌的看著穆青瞻,僵硬的臉上擠出了一個扭曲的笑:“是……是啊……”
“朕到是好奇,蹲在禁衛軍裏的那個內鬼現在是不是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如今要被如此折騰,當初他還敢不敢進禁衛軍潛伏?!”
陸庭業終於找回了狀態,笑著應和:“是啊!禁衛軍都是經過層層選拔上來的,別人想安插進來,也是要費一番周章的,不過……照葉姑娘這麽個訓法,若是那枚棋子沒點真本事的話,遲早是要死在她那把金絲大環刀下的!”
“不死也得脫層皮,現在就怕他不狗急跳牆!”
“哈哈……哈哈……”禦書房裏傳來了穆青瞻和陸庭業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