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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念靈

  葉黎目送李真洋離去,直到李真洋的背影消失在熙攘的人流裏,他才捂住胸口,嘴裏發出低沉而痛苦的呻吟。


  ——剛才那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的身體忽然就虛脫了,而且心口不斷湧出一種詭異的疼痛,就仿佛,身體內忽然多出了另一個意識,他正在和我搶奪身體的控製權。


  葉黎的臉色微微泛白,腳步變得柔軟無力。他從溫平廣場回到租房,每一步都艱澀無比。全長不超過兩百米的距離,他卻走了接近二十分鍾。


  葉黎回到房間裏,剛躺下,手機便又響了,來電的不是沈星暮,而是夏恬。


  葉黎此刻很想閉上眼好好睡上一覺,於是他真的就把手機放一邊,閉上眼睡著了。


  漆黑的世界裏有光,是微弱的、晦澀的燭光。光線閃耀中,黑暗被驅散一分。光與暗相互撕咬、吞噬,變成了詭異的混沌。


  葉黎以為自己又做夢了,但這個夢的真實感不下於他曾經目睹的惡念空間以及邪惡花海。


  他聽到了古老的梵唱,歌聲中的每一個音節都清晰而高昂。奇怪的是,他一個字也聽不懂,卻能感覺到,深入骨髓的壓抑。


  這種梵唱和之前左漫雪吟唱的歌聲如出一轍。


  爾後葉黎聽到了笑聲,那是很綿長、很邪惡的聲線。


  葉黎猛地一個激靈,腦中不由自主想起李真洋的神秘笑容。


  一條信息像閃電一般劃過葉黎的腦海。他霎時驚恐,因為信息的內容是: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念靈’。


  葉黎不知道‘念靈’是什麽,但他敢肯定,這絕對不是好東西。


  混沌交織的空間裏,四麵八方都有奇怪的條狀物肆虐而來。它們像冰冷的鋼索,將他死死鎖住。


  葉黎竭盡全力掙紮,並在心中祈求自己快點醒過來。


  他無比清醒,知道自己正處於類似夢境的奇特世界裏。在這裏,他所品嚐到的疼痛與驚恐,都比現實中更為劇烈。


  它似乎和惡念空間以及邪惡花海一模一樣。


  “嗤嗤嗤”的邪惡笑聲忽然想起。


  葉黎對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它就是曾折磨他,使他接近崩潰的天仙子的笑聲。


  莫非那一朵邪惡的天仙子在這個混沌世界裏綻放了?

  葉黎咬著牙,更加奮力地掙紮。奇怪的是,當天仙子的笑聲響起,纏繞他的鋼索全都崩碎,他恢複了自由。


  與此同時,之前的莊嚴梵唱戛然而止,葉黎心中的驚恐與不安,也詭異地褪去。


  他居然在天仙子的邪惡笑聲中感覺到了心安與祥和。


  葉黎醒來時,窗外曙光依舊溫和,似乎還是上午時段。他看了一眼手機時間,驚訝發現自己隻睡了短短十分鍾。


  這個夢就像“魘”一樣,人在深入骨髓的折磨中度過漫長的時間,醒來時卻發現隻有短短的一小會。


  葉黎已經沒有困意與倦意,他心口的詭異疼痛也都消失不見。


  他又變得正常了。


  然而他並沒有把之前的夢單純地視作“魘”。他篤定,李真洋身上一定存在大問題。


  他想到李真洋的掌心與掌紋,忽然感覺李真洋伸出手時,便已透露重要的信息——人的掌紋非常細密、模糊,必須湊近了才能看到。


  李真洋的掌紋卻清晰無比。葉黎距他的手掌超過半米遠,卻能看清他掌心的所有紋路。


  葉黎不認為自己的眼睛具備驚人的視力,相反,他最近有些近視,視力還不如正常人的眼睛。


  所以真正的問題在李真洋的手掌或掌紋上。


  葉黎回想起李真洋的掌紋形狀,它就像無數條蘊含奇特規則的紋路,繁複交錯,變成了某種超自然咒法。


  葉黎的心猛地下沉。他明白過來,自己之所以變得痛苦與不適,就是因為握了李真洋的手。


  所以那個奇特的夢是李真洋力量產生的,可是夢裏他所說的“念靈”是什麽?夢的最後,怎會出現那朵邪惡天仙子的笑聲?


  莫非李真洋也和惡念空間有關?

  葉黎思忖著,俯下身看床邊上的黑色袋子。它就是李真洋拜托轉交給左漫雪的東西。


  葉黎不知道李真洋在自己身上做了什麽手腳,不知道貿然打開袋子,會不會觸發某種陷阱。


  他想到過這一點,卻並沒有太過擔心。


  畢竟他若出了事,就沒人幫李真洋送東西了。


  葉黎伸手擰住袋口,打開整個袋子,隻見裏麵安靜放著一隻古樸的木盒。木盒的質地和左漫雪家的衣櫃裏的木盒一模一樣,是楠木盒子。


  它無疑也是一個骨灰盒。


  所以盒子裏麵真的裝了某人的骨灰嗎?

  葉黎準備打開盒子,卻在這時,手機又響了,有來電,是沈星暮打過來的。


  葉黎遲疑片刻,皺著眉接聽電話。


  沈星暮冷聲道:“剛才夏恬給你打電話,為什麽不接?”


  葉黎如實道:“不知道為什麽,我和李真洋接觸之後,就感覺全身乏力,疲憊到極點。夏恬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好睡下了。”


  沈星暮問:“李真洋有對你做過什麽嗎?”


  葉黎把自己和李真洋的接觸過程全部說了出來,包括自己的心理活動。


  沈星暮驚訝道:“你在見張美月以及左漫雪時,也有過這種不可言的不安感?”


  葉黎問:“你的意思是,你也有過?”


  沈星暮道:“是的。”


  葉黎沉聲道:“如果隻是一個人感到不安,有可能是偶然,但我們兩個都感覺到了,就一定存在原因。”


  沈星暮淡淡說道:“我大概能猜到原因。”


  葉黎問:“原因是什麽?”


  沈星暮道:“‘念’。”


  葉黎聽不懂,便追問道:“什麽意思?”


  沈星暮解釋道:“左漫雪和張美月有一個共同點,便是都會使用‘念’的力量。左漫雪親口說過,我們也能使用‘念’,並且在我們和她戰鬥時得到證實。所以我們的不安,可能是自身的‘念’對未知的‘念’的本能戒備。”


  這個說法非常有道理,邏輯清晰,證據充足,葉黎完全讚成。於是他想到更深層次的問題,當即說道:“夏恬的監聽錄音裏,徐旺說過,‘一個普通人,就一定擁有“念”,哪怕它細微到幾乎不可察覺,它也確實存在著’。他的意思是,其實世上的每個人都擁有‘念’,隻不過它很微弱,而且很多人不懂得使用它。我們也都是普通人,我們當然也擁有‘念’,然而我們並不能察覺到它的存在,哪怕是它真的發揮作用時,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使用它。”


  沈星暮道:“所以我們的‘念’都是被動發動的,並不受我們控製。”


  葉黎道:“我的預見能力以及你的測謊能力,應該也屬於‘念’的範疇,隻是我們還不能熟練駕馭。”


  沈星暮補充道:“還有小溪的詛咒。時至今日,已經過去一個星期,我們並沒有意外死亡。這應該也是‘念’的保護作用。”


  葉黎沉聲道:“所以我們的遊戲假設存在很大的問題。我們至今還好端端地活著,不是因為遊戲規則保護作為遊戲玩家的我們,而是潛藏在我們體內的‘念’保護了我們。”


  沈星暮道:“這是一個非常值得探討的問題。忽然在我們的世界裏出現的‘念’,甚至可以追溯到善惡遊戲的最初。我一直沒想明白,全球幾十億人類,其中比我們更出眾、更特殊的人數不勝數,可是為什麽,惡念空間偏偏就選中了我們?現在想來,可能是因為我們的‘念’存在一絲特殊性。”


  葉黎道:“你說的太過深遠。至少就目前而言,關於‘念’和惡念空間的關係,我們並沒有任何實質證據,全都是假想。”


  沈星暮淡淡笑道:“你這麽說也對。我現在更關心的問題是,李真洋給你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葉黎道:“我也很好奇這個問題,隻是你的電話來的很不是時候。”


  電話裏傳出“嘟嘟嘟”的忙音,沈星暮居然直接掛了電話。


  ——在這種時候,他怎麽會掛我的電話?莫非是信號問題,抑或是……惡念空間的幹擾?


  葉黎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他準備再次撥打沈星暮的電話,卻在這時,沈星暮先一步發來視頻電話。


  葉黎立刻反應過來,沈星暮掛電話的目的隻是為了開視頻。隻是他掛得太過倉促,導致葉黎沒能及時反應。


  葉黎一想到接通這個視頻電話,便會在手機屏幕看到夏恬,心裏又是一陣古怪。


  他沉吟著點下接聽鍵,手機屏幕裏果然同時映出沈星暮和夏恬的臉。


  沈星暮道:“好了,你可以打開袋子了。”


  夏恬非常焦慮地說道:“先不要著急,這個袋子裏可能藏了陷阱。”


  沈星暮問:“什麽陷阱?”


  夏恬道:“按照你們的推測,在你們接觸懂得‘念’的人的前後,心中會有詭異的不安感覺。葉黎接觸李真洋時有這種感覺,證明李真洋也懂得‘念’的使用。一個懂得‘念’的人,卻非常隨意地把一個重要的東西交給陌生人,這不奇怪嗎?”


  沈星暮道:“這一點的確有點奇怪,隻要是正常人,都不會把重要的東西交給陌生人保管。李真洋敢這麽做,顯然是早有準備。”


  夏恬道:“所以他的準備很可能是某種陷阱,而那個陷阱最可能藏在袋子裏。”


  沈星暮卻搖頭道:“我們之前商量了很多關於‘念’的問題,莫非你沒想過,其實李真洋的陷阱已經發動了,就是葉黎做的那個奇怪的夢。然而葉黎好端端地醒了過來,並且身體上的所有不適都消失無蹤。這足以推斷出,葉黎的‘念’起到了足夠的保護作用,李真洋設置的陷阱已經不複存在。”


  夏恬道:“你說的有些武斷。”


  沈星暮糾正道:“這是果斷。”


  夏恬道:“總之,這個袋子不能輕易打開,萬一葉黎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


  沈星暮道:“葉黎的‘念’會保護他,不可能出事。”


  視頻裏,兩人沒完沒了地討論著,葉黎反倒成了忠實的旁觀者。就是不知,他們這麽能聊,為什麽還要打這個視頻電話過來。


  葉黎深吸一口氣,把手機音量調到最低,不去聽他們的話。他俯下身,取出袋子裏的楠木盒子,嚐試著打開盒蓋。


  視頻裏,沈星暮和夏恬都閉上了嘴。


  葉黎把手機攝像頭對準以楠木盒子,沉聲道:“無論李真洋有沒有設置陷阱,又或者這個陷阱對我是否有效,你們都看清楚一點。盒子裏的東西很可能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葉黎的手指一彎,緩緩揭開盒蓋。


  楠木盒子裏裝的並不是骨灰,而是一個金色的鈴鐺。鈴鐺周身畫滿血色的符文紋路,像極了電視裏驅鬼或招魂的法陣。


  葉黎皺緊眉頭,抓起鈴鐺看了一眼,發現鈴鐺表麵的血色物質像是用刀刻進去的,無論怎樣摸摩挲,也磨不出來。


  手機裏傳出“嘰嘰喳喳”的聲音,沈星暮和夏恬都在說話,隻不過葉黎把手機音量調的很低,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


  葉黎思忖著,先發表自己的意見,認真說道:“這個鈴鐺和掛在左漫雪家裏的鈴鐺非常相似,但又存在一絲細微的差異。這個鈴鐺的開口是向外彎曲的,而左漫雪家裏的鈴鐺是向內彎曲的。就仿佛,兩個鈴鐺,一個用於接收某物,一個用於擴散某物。”


  葉黎說著,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沈星暮和夏恬都老老實實閉著嘴,便繼續說道:“李真洋托我把這個鈴鐺送給左漫雪,證明兩個鈴鐺之間存在非常密切的關係。或者說,隻有兩個鈴鐺在一起時,死去的徐成俊才有可能複活過來。”


  葉黎暫時就想到這麽多,全都說出來後,便調大手機音量,微笑道:“你們現在可以說話了。不過你們不要繼續爭吵,我聽著心裏有點酸酸的,不太舒服。”


  夏恬莞爾道:“莫非你感覺自己吃了一嘴‘狗糧’?”


  葉黎看著視頻裏的夏恬,便感到無比親切,甚至有種立刻出現在她麵前的衝動。


  葉黎別過頭去,淡淡說道:“差不多吧。”


  夏恬保持甜美的笑容,卻不再說話。


  沈星暮道:“我沒想到你的觀察如此細致。我看到這個鈴鐺時,的確聯想到了左漫雪家裏的鈴鐺,卻沒發現兩個鈴鐺的形狀存在細微區別。”


  葉黎問:“你有什麽看法?”


  沈星暮皺眉道:“鬱子岩死前,不僅破產,還欠下了巨額債務。左漫雪曾親口承認,鬱子岩的屍體就在她的家裏,這足以證明他和她曾建立過血契,最後死於小溪的詛咒。然而左漫雪需要的是‘念’,並非錢。鬱子岩工作多年的存款都到誰的手裏去了?”


  葉黎疑惑道:“這的確是一個疑問,不過它好像和鈴鐺沒什麽關係。”


  沈星暮道:“有關係的。”


  葉黎問:“什麽關係?”


  沈星暮沉聲道:“李真洋和左漫雪很可能是合作關係。左漫雪要‘念’,而李真洋要錢。滕誌偉曾說過,鬱子岩的錢都流進了賭王盟的賬戶,原因是賭馬。然而鬱子岩本身並不是嗜賭的人,他有美麗的妻子與可愛的女兒,還有一份非常不錯的工作。他活得這麽好,不可能用全部家產去賭馬。所以賭馬隻是李真洋與賭王盟為了把到手的錢洗幹淨,方才刻意製造了這麽多假象。”


  葉黎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李真洋不僅和左漫雪合作,還和賭王盟合作?”


  沈星暮點頭道:“掛在左漫雪家裏的鈴鐺,很可能是收集‘念’的容器,而李真洋的這個鈴鐺則是釋放‘念’的容器。這就是鈴鐺形狀存在差異的原因。然而左漫雪本身隻是一個愛丈夫的女人,就算她懂得‘念’的使用,也不應該了解那些神秘的古老梵唱。所以左漫雪的鈴鐺很可能本就是李真洋送的,那些咒語也是他教的,甚至於,複活徐成俊的辦法都是李真洋告訴她的。”


  葉黎認真聽著,夏恬忽然指責道:“你的猜測好生片麵,完全沒有根據!”


  沈星暮反駁道:“善惡遊戲本就不是數學幾何題,沒有具體的公式,需要大量的猜測與推斷。”


  夏恬剛張口,話還沒說出,葉黎立刻製止道:“你們兩個要爭論,等我掛了視頻再爭。”


  夏恬閉上嘴,並且做出禁聲的手勢,似乎是在保證“我一句話也不說了”。


  葉黎沉聲道:“沈星暮,你的猜測有很強的邏輯性。我們隻有這樣想,才能把富國社、賭王盟、以及善惡遊戲聯係起來。”


  沈星暮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讓我非常在意。你說過,你在夢中,接收到一段信息,內容是叫你做某人的‘念靈’。”


  葉黎點頭道:“是的。”


  沈星暮問:“你有沒有想過‘念靈’是什麽?”


  葉黎道:“字麵上的解釋便是:‘念’的力量製造出來的靈體。”


  沈星暮道:“我也這麽想。”


  葉黎問:“莫非‘念靈’存在什麽玄機?”


  沈星暮冷笑道:“我想我知道為什麽衣櫃裏的鬼魂和躺在床上的男人長得一樣了。”


  葉黎皺眉道:“莫非你認為躺在床上的超自然媒介,其實是左漫雪製造的一個‘念靈’?”


  沈星暮道:“不同的兩個人,哪怕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完全一樣。但若是一個人和一個‘念靈’,就有可能完全一樣。”


  葉黎沉默,安靜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


  夏恬忽然道:“星暮,你不要胡亂猜測啊!我們連‘念靈’是什麽都還不知道,怎又能肯定躺床上的男人是左漫雪製造的‘念靈’?”


  沈星暮抬手按她的腦袋,理直氣壯道:“我說了,這個遊戲需要大膽的猜測。”


  夏恬指責道:“我忽然知道你們上一場遊戲為什麽會輸了。就是你太能猜了!”


  沈星暮淡淡說道:“既然你不讓我猜測,那你來說。”


  夏恬道:“我就是不知道才不說啊!”


  沈星暮道:“既然你不說,就老老實實閉上嘴。”


  夏恬道:“你說錯了,我總不能不糾正啊。”


  葉黎見兩人再一次“劍拔弩張”,幾乎沒做思考,便點下了掛斷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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