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錦宸夜意
“去年花燈會上，我穿了一件白衣，提的是琉璃宮燈。”
楚莫言震驚於傾城說這句話的冷靜，仿若是在說別人的故事。楚莫言不知道該如何說這個過於巧合的偶然，他不是不知道，琉璃宮燈，普天之下隻有兩盞，一盞屬於慕容徹的楚貴妃，楚貴妃早夭，死前把琉璃宮燈給了自己的侄女，而另一盞，傳言是慕容徹送給了自己至愛的女子。所以，琉璃宮燈到了傾城的手中。所有人隻知道楚清秋有琉璃宮燈，卻鮮有人知道傾城的手上也有一盞，那個老皇至愛的女子會是傾城的母親。
楚莫言唯一知道的是要安慰傾城，因為在傾城平靜的眼波下，終是有不息的情誼溢出，充斥了她整張淡然的臉。他把另一隻手也挪到傾城的麵前，攥起了傾城的小手，柔若無骨，確實徹骨的涼。
“莫言哥哥，如若當時他知道那個提琉璃宮燈的是我，他會不會就不那麽的……“傾城不知道慕容擎天對待自己的那些日子該用什麽形容，所以話語隻說了一半，那段日子，於她而言雖然沒有什麽眼色，卻也讓自己的心沉淪。
“這都是緣分，就像你和我，青梅竹馬，誰都不會想到，咱們會不能在一起不是麽？”楚莫言的話中有隱隱的心酸，時間總是能抹去所有的憧憬，去年的這個時候，兩個人還在一起嬉鬧，還共同憧憬著未來的美好，可今年，他們二人的美好隻是一個恍惚的夢，夢的雙方早已是傷痕累累。
傾城的淚就在楚莫言說完話之後就滴落了下來。長久以來的隱忍，在這個長久的嗬護自己的男子麵前毫無遮掩的奔流。在知曉了一切之後，她心中僅有的怨怒都不複存在了，她突然感到恐懼，長久以來，自己生活在對他的怨怒中，用對他隱隱的恨來遮擋自己的擔憂和思還念，她不知道這恨猛然的被抽離之後，她的心底還剩下什麽是他的。如若真的一無所有，那麽她寧願還是恨的，那樣，午夜夢回的時候還能在記憶中搜索出他或慍怒或無視自己的樣子。
他們，有一個美麗的開始，卻終是又了一個錯誤的過程，而結果，卻沒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對於這樣猝然就中斷的感情，傾城的心還是有著隱隱的痛，雖然在平日裏，別人見到的永遠都是她平和的一麵。可是她心底的隱痛，並不比嚎啕大哭的人少多少。
“傾城，都過去了，忘了吧。“楚莫言隱約的從娟子口中知道些情形，但是在傾城的淚水中，他才斷定了傾城也曾對慕容擎天動情，心底的澀意更重，但是他還是很好的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以最平和的一麵來安慰傾城。他不是不知道，慕容擎天和自己一樣，終於都成了傾城的過去。
“莫言哥哥知道，你在大隋過的並不好，不過幸好，你來了煜合，閔浩帝對你又是情深意重，等閔浩帝除了太後一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楚莫言再次安慰傾城，在傾城剛才的話語中，他就聽的出來，閔浩帝也已經俘獲了傾城的心，而閔浩帝與自己和慕容擎天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能讓傾城心甘情願的為他出頭，而這是他和慕容擎天無法做到的。但是在心底對閔浩帝有著敬意的同時，心底還是有幾許怨氣湧上心頭，傾城，應該是他們手心裏共同的寶，她怎麽舍得讓她以身涉險？這樣的後果他們已經不忍心看了，萬一更嚴重的後果……，楚莫言不敢想，因為那個可能讓他莫名的膽寒。
傾城終是在楚莫言的安慰下停止了哭泣，她隱忍了許久的感情，終於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突破口，這個突破口讓壓抑在心底的感情迸發出強勁的活力，和著她的眼淚一起留下。
楚莫言隻是攥著傾城的手，不停地為她擦著淚，低聲的勸慰著，直到傾城停止哭泣，他的手依然緊緊地攥著傾城的手。聲聲的叫著“傾城”，一如以前，傾城哭泣的時候。
“莫言哥哥，我聽說皇上已經下旨了，讓你娶雪妍公主，什麽時候讓我喝你的喜酒？”傾城終於放鬆了心情，但是她那灼灼的眼神卻落到了楚莫言的身上。
“不知道啊，等合適的時候就娶了吧。”楚莫言說的很隨意，好似說的並不是自己的婚姻大事。
“雪妍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對她，不然我饒不了你.”傾城笑著對楚莫言說，她以為楚莫言會拒絕，會抵觸，她唯一沒想到的是楚莫言會這麽痛快的答應。傾城迅速的這樣了自己神色中的不悅，娓娓的對楚莫言言道。
“他會是楚夫人，但是莫言哥哥的愛已經用夠了，再也不會給與了。”楚莫言說話的口氣依舊輕巧，好像是在說著與己無關的事情。
“哥哥原來也是這麽吝嗇的人。不過雪妍的性子，恐怕是不會由著你做個無心人的。傾城注定與哥哥無緣，哥哥還是憐取眼前人的好，就像慕容擎天和清秋，注定無緣，如若他懂得珍惜，……“傾城自己都沒意識到，話語間會帶出慕容擎天，隻是結局已經注定，她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言語形容，所以一句話，又隻是半句的懸在傾城寢室已經有些悶熱的空氣裏。
“傾城如何這般說我，這正是莫言哥哥要和你說的，閔浩是個不錯的君王，隻要他沒什麽大錯，學會原諒，你才會幸福。”楚莫言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更不知道為什麽，隱隱的覺得閔浩帝會讓傾城傷心，會讓傾城絕望，但是卻沒有理由，隻是心底，有著隱隱的不安。
傾城隨著楚莫言淡淡一笑，再次握緊了楚莫言的手。隻是輕輕的說了一句：“莫言哥哥，咱們都要幸福啊。”
傾城的話依舊沒有緣由，她隻是覺得彼此都已傷痕累累，隻能給自己找段幸福的感情才能讓彼此心生坦然。
“你的幸福就是哥哥的幸福。”楚莫言抽出被傾城握的緊緊的手，摸著傾城的烏發，語重心長的言道。
“傾城希望哥哥能幸福。”傾城執拗的說著，全然不管楚莫言眼神中濃濃的情誼，他無法告訴她的，在他用血染出她嫁衣的顏色的時候，他就沒有了幸福，在他決定遠離的時候，他的幸福就與這個與自己有緣無分的女子緊緊地牽絆在了一起。
“傾城，莫言哥哥會陪著你。”楚莫言依舊撫著傾城的頭，滿是愛憐的對眼中的女子言道。他早就打定主意了，陪著傾城，不管她在煜合還是在其他的地方，半年多的相思已經折磨的他極盡瘋狂，他再也不想有那樣的日子。而對傾城的擔憂是他決定留下的更深層的原因，每次想到閔浩帝，他的心底總會泛起隱隱的擔憂，科斯總是說不明白因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傾城的身邊，嗬護著這個柔弱的女子，因為她，是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