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娟子替死
“娟子現在在哪？”傾城急切的眼神仿若要將小遊子撕裂一般。
“已經被打入天牢了，說是擇日問斬。”小遊子低聲的言道，他低下頭不敢看傾城的眼，因為那眼中焦灼的神色和滿含的擔憂讓他六神無主。
“小遊子，帶我去天牢。”傾城突然感覺到自己所有的感情都似乎是要被抽離一般，整個人隻是個空殼，隻是個沒有生命力的行屍走肉，而自己的魂魄，早已隨著那個叫娟子的女子，到了那個陰暗的天牢。
傾城奇怪太後竟然沒有問自己的罪，隻是處罰了傾城，可是當她走進天牢，見到娟子後，才明白，這是娟子和太後在昨晚上做得一筆交易。
“我將解毒的方子告訴了太後，太後饒你一命，讓我代替。”娟子低聲的對傾城言道。
“她怎麽能這樣，當時簽下軍令狀的是我，你怎麽能代替？我去找她。”傾城知道這一切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去找太後，說明緣由，可是娟子卻在傾城轉身之後，就高聲的告訴傾城：“沒用的，太後的解藥還有最後一味沒有配齊，隻有在刑場上我才會告訴她，所以，她要活隻有讓我死。”娟子的聲音低低的，即使是在講生死的時候，都仿佛在講別人的故事。
“傾城，你和我不一樣，我這一生，有董良就夠了，我享受過愛，而你，沒有。如果你死了，這一生，你太可惜了。所以……”娟子的聲音很低，但是卻字字落到傾城的心裏，在心底激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我很喜歡你，很欣賞你，所以我不想你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娟子看向傾城，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妹妹，而傾城在娟子的注視下，終於斂卻了眼神的光芒，隻是溫婉的低頭，看向娟子，這個一直像姐姐一樣照顧自己的女子。
“娟姐，我一定會救你，即使是傾城死，都不會讓你死。”傾城的話語很是堅決，那話語，好像不是出自她一個柔弱女子的口中，字字，在天牢中回響。
“傾城，替我照顧好董良，給徐公子找一個好的女孩。”娟子對著傾城囑咐，全然不理她的話語，自顧自的言道。
“徐君豪？”傾城不解的看向娟子，全然不知這幾日娟子對徐君豪的照顧讓兩人產生了莫名的情愫。
“他人很好，該有個好的妻子。”娟子直麵傾城的雙眸，沒有半絲的慌亂，傾城看向娟子，心裏突然的生出一份不舍，娟子說自己還沒有好好愛過，自己又何嚐好好愛過呢？她的幸福也早就被慕容擎天生生的折斷。
“你當他的妻子也許更好。”傾城淡淡的吐出的話語讓娟子的眸光終於慌亂起來。“我怎麽可能，你知道我對董良的感情。”娟子言罷就低下頭去，不再看傾城的臉。
“董良也希望你幸福不是。”傾城淡淡的言道，在慕容冷月之前，他很不理解娟子和董良這種淡淡的感情，而慕容冷月寧可舍棄自己男人的尊嚴也要守護自己的心讓他明白，董良之所以不抽離娟子的生命，就是在等著娟子找到真正的愛。
“可是我有董良就足夠了。”娟子的話語怯怯的，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
“可是我要的不僅僅是你，還有你的幸福。”董良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娟子的麵前，言語中滿是熱切的期望。
“不能夠了，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娟子就是一個死人了。這樣也好，董良，你永遠都不會有一個變心的娘子。”娟子眼中含著淚，卻笑靨如花。
“我寧可你變心都會讓你活著。”董良快步走上前去，握住了娟子的手，卻沒想到，娟子會快速的閃離。
“董良，這輩子是娟子害了你，下輩子，娟子做牛做馬來還你。”娟子扭過頭去，隻拋給董良一句溫暖的話語。
“咱倆之間沒有誰欠誰，當時慕容擎天問我要不要娶你的時候，如果我說不，可能他就不會對我用刑，可是我告訴他的是我要娶你，所以才有了閹割之禍，所以，不是你的錯。”董良再次對這娟子言語，他不知道要對娟子說多少遍，娟子才能夠明白他的心，不再陷在自責的沼澤裏不願抽身。
“董良，帶傾城走，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讓我坦然赴死，不要讓傾城再橫生枝節，把這個還給徐君豪。”娟子在懷中掏出一塊青綠的玉如意，在她嫩白的手心裏，在天牢昏暗的光澤中，發著葳蕤的光。
“這是前幾日他送我的，我沒接受，他一怒之下，就把這個扔了，是我找尋了許久之後才找到的，他說這是他母親留給未來媳婦的，等他娶親的時候總是要用的。”吉祥的聲音裏帶著淡淡的失落。董良接過娟子手中的如意，拉扯著傾城離開，整個天牢，再次陷入了腐朽的沉寂，隻有昏暗的光透過天窗射進來，正好落到娟子的臉上，娟子的臉色有些許的頹敗，隻是兩股清亮如玉河在她的臉上汩汩奔流，他也不知道，那個決然的轉身離去的男子，在轉身之後已經淚濕青衫。
“義父，我要太後的解藥。”傾城在天牢回到錦宸宮後就快步的走向怪仙的臥房，對著滿臉失落的怪仙言道。
“沒了。”怪先怯怯的看向傾城憤怒的臉，他不知道怎麽開口告訴傾城，昨天他睡下之後娟子用好酒好菜將他弄醒，又把自己灌醉，偷去了能解太後身上毒的良藥。
“現在馬上就做，你需要什麽盡管去禦藥房取。”傾城看著怪仙的怯懦 ，重視狠不下心來責問，隻是淡淡的言道。
“來不及了。”怪仙說完話後不安的看向傾城，傾城的臉色在他言語結束之後更加晦暗，好像盛夏天氣裏即將下雨的天空，愁雲慘淡。
“為什麽？”傾城低下身子看向怪仙，眼中卻有要將怪仙吞吃入腹的衝動。
“要把那解藥配出，得將藥粉暴曬十天。”怪仙低下頭，言語的語氣像極了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那肯定是來不及了。”傾城的心突然空了一般，不再理會怪仙，徑直離去，隻是背影中有著別人看不出的透寒。
來的路上她已經聽董良說了，太後中的是媚毒，毒解之前隻能靠男人解毒，每一個和她交歡的男子，都會在一個時辰內死去。傾城不知道自己的義父為什麽會把這麽毒的毒藥下在太後的身上，隻是知道，被這樣的毒糾纏著的太後絕對不會給自己十天的時間，毒越狠，離娟子的死期越近。
傾城腳步踉蹌的走向自己的寢室，一整天都沒有出來，沒有吃喝，棠繼禮和怪仙隻有著急的份，隻能在傾城的寢宮外不住的踱步，等著傾城想出好的主意。
傍晚時分，慕容冷月堅持著在床上站起，拖著自己虛弱的身子走進傾城的寢宮，慕容冷月眼見的隻是傾城如一個木頭人一般的站在自己的麵前，連自己走進來都沒有感覺出來。
“傾城。”慕容冷月低聲的叫道，聲音裏有無限的戀愛，話語的同時，慕容冷月就近找了一個椅子坐下，好支撐起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而傾城將臉投向慕容冷月的時候，慕容冷月的心再次的揪起，傾城原先澄明的眼眸已經腫成桃子般大小，淚水盈盈在她俊俏的臉上滑過，將慕容冷月的心揪得生疼。
“我們和你的心是一樣的，可你這樣折磨自己沒有任何的意義，咱們還是該想辦法救出傾城。”慕容冷月虛弱的聲音讓傾城的心底生出陣陣的暖意，淚，再次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
“哥哥，我想了一天了，還是沒有辦法，我不能就這麽看著娟子去死，而且是為我去死。”傾城的聲音期期艾艾，在說話的時候，淚也不間斷的流了下來。
“不是沒有辦法，隻是這個辦法……”慕容冷月低聲的言語，這確實是唯一的辦法了，隻是傾城因為沉寂於悲傷之中，忘記了而已。
“哥哥，和妹妹你好要賣什麽關子麽，快說，什麽辦法？”傾城急切的走到慕容冷月的麵前，看他往昔溫柔的臉上閃出讓人生懼的寒意。
“劫法場。”慕容冷月淡淡的言語，話罷就直直的看向傾城的臉，那張臉在瞬間的喜悅之後，又變成了失望的神色。
“哥哥，這個妹妹想過，即使是傾我錦宸宮之力，恐怕也無力和煜和的兵勇對抗，再說，在現在這個時候，我們難道不等隋軍來犯，就要自相殘殺？那可是煜和的兵勇。”傾城的話語中有著淡淡的失落，不到萬不得已，這不是可行的辦法。
“沒有人知道咱們自相殘殺，因為救娟子的就是大隋的高手。”慕容冷月對著傾城言道，蒼白的臉色終於露出了和婉的笑意。
“你是說……？”傾城終於明白慕容冷月的意思，真的是自己多慮了，她甚至忘了，娟子在進入煜和之前曾經是慕容擎天極為喜愛的女子，大隋完全可以派遣高手來營救。
“我手上還有二百多個暗衛，到時候我下必殺令，娟子定會被救下來，隻是娟子被救之後可不能再出現在錦宸宮中，否則……”慕容冷月的聲音突然變淡，未等他把話說完，傾城就示意他不要說，兩個人都明白就可以了。誰都不想讓此時的錦宸宮再次成為朝中重臣敵視的目標。
“那一切就全憑哥哥了。”傾城感激的眸光落在慕容冷月虛弱的臉上，心終於落了地，而慕容冷月也隻是淡笑著點頭，看傾城剛才的憂慮被一絲絲的剝離。
傾城送走慕容冷月之後，董良卻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滿目急切的看著傾城已經淡然的臉。話語卻極是簡單，“我要劫法場。”
傾城盯視著麵前這個形容憔悴的男子，心底竟也有不絕的心痛溢出，這個守護著自己心愛女子的男子，如今隻能無能為力的站在自己的麵前，告訴自己，他要去劫法場，劫回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女子。
驀地，傾城突然不想告訴他自己的籌謀，她怕這個男人會不顧一切的撲上去，到時候，救了娟子，卻失了他，那樣他也無法對給娟姐一個答複。
“太後肯定會派重兵押解，我不能冒這個險。”傾城的話語很是幹脆，卻將棟梁陷入了無底的洪荒。
“他可是為你，你不該是這樣無情的人。”董良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淡然的女子，那個代替他要被太後處斬的女子馬上就要身首異處，她卻淡然的看著一切，雲淡風輕，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和娟子如此追隨的女子，竟然薄情冷意到這個地步。
“我有情，可是跟隨我來大隋的隻有你們幾個了，我不能讓你們的性命再受到威脅。”傾城的話語淡淡的，好似在說一件極普通的事情。
“我不在乎，能救娟子，我舍了這條命也是可以的。”董良依然莽撞的言語，全然看不出傾城眼角越來越重的猶疑。
“可是我不能不在乎，你這幾日最好老老實實的帶著，不許輕舉妄動，否則，我無法對娟姐交代。”傾城言道，這已經是最大程度的透露，傾城不想鬧得人盡皆知，然後連最後的行動都無法進行。
“哼，我當初真不該聽娟子之言，隨你來煜和，也妄娟子對你的殷切照顧。”董良不滿的轉身離去，傾城感覺到愁緒再一次凝上心頭，這個平日很是機警的董良，為何偏偏在遇到娟子的事情之後就全然的沒了主意，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亂飛亂撞，但願，他真能聽明白自己的話，等著娟子盡快的歸來。
傾城還未就寢，就傳來了太後的懿旨，說是明日一早就將娟子斬首，因為這個懿旨，錦宸宮中不知內情的棠繼禮，怪仙。董良和一些平時受過娟子恩惠的小丫頭都低聲的哭泣起來，隻有傾城，在接到聖旨之後將慕容冷月叫道自己的寢室，兩人籌劃半日，慕容冷月離開傾城寢室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那個躺在床上癡癡傻傻的帝王，還有一聲沒一聲的喊著挽素，見傾城走向自己，忙不迭的坐起身來，要將傾城抱災懷中，傾城轉身躲過了閔浩帝的糾纏，站在離閔浩帝不遠的地方，看著他那張越來越模糊的臉，突然悲上心頭，淚，一滴一滴的灑落，驚擾了這個靜謐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