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糧荒
而且，更為慘烈的現實是這場災難沒有勝算。
就在慕容冷月還在為即將到來的一切煩心的時候，就有暗衛傳來了消息，說大將軍王董承無詔入京，徑直的進了太後的寢宮。太後的寢宮還是把守的很是嚴苛，所以根本無從打探到慈顏宮內的消息。
慕容冷月在聞之消息之後，趕忙將徐君豪叫到麵前，問道：“董承你們在飛絮城怎麽處理的？怎麽回了飛瀾城？”聲音中的急切讓徐君豪明白了事情的嚴重，忙將他們到達飛絮城的情況告訴慕容冷月，“在我聞聽娟子的消息之前，楚莫言和我已經設計將董承的大將軍王令拿到了手中，因為臨陣換將會影響士兵的士氣，所以對外並沒有宣布，第二日我聽說了娟子的事情，就連夜趕回，至於飛絮城中又有什麽事情發生，我就不清楚了。”徐君豪看向慕容冷月緊皺得得眉頭，心也不覺的揪起。
“這麽說，董承已經沒有了掌兵之權。”在得到徐君豪的答複之後，心底揪成的疑團終於不再如剛才一般濃重。
但是濃雲還是壓上了錦宸宮的天空，誰都看出來了，錦宸宮已經不似往日一般，周圍早已埋伏了重重的暗衛殺手，誰都不知道今晚睡下去的時候，第二日會不會安全的醒來，不過慕容冷月，娟子等人都是經曆過生死的，對這些突然而至的影音看的倒有些淡了，倒是棠繼禮，總是因此擔心傾城，日夜心緒難平。
“這個老妖婆，不知道又在作什麽妖呢。“徐君豪終是忍不住錦宸宮一如往日的沉悶，此時，距劫刑場已過了四日。
“我隻是擔心董承，不知道他會不會鬧出大的動靜，慈顏宮那邊不過爾爾。”慕容冷月冷靜的話語讓錦宸宮的人再次陷入無邊的愁緒之中。
“沒有掌兵之權，恐怕他弄不出什麽滔天巨浪的，這個你們放心就是。”徐君豪不以為意的言道，卻在言罷之後，眼光突然變的古怪，與正盯視著自己的慕容冷月心領神會的笑笑，嘴角的詭異卻沒逃出傾城和娟子的眼。
“哥哥，告訴傾城，哪裏可能是他們的突破口？”傾城坦白的言語，讓楚莫言和徐君豪都不禁看向這個聰慧的女子，她，過於聰明，聰明的讓人藏不住丁點的隱私。
“你忘了董承瘋癲的那段時間幹的是什麽了？”徐君豪對著傾城恍然大悟的臉，一臉的笑意。
“他開得是米行。”傾城愣怔的說著，心底的隱憂卻莫名的泛了上來。米行是他的本行，那麽他能下手的也隻有軍糧。
“哥哥，會不會太遲了？”傾城驚慌的看向慕容冷月，他們的眼神中也是灰敗，誰都不知道在他們在錦宸宮等到的時候，宮外的董承已經將自己反叛的行動走到了哪一步。
“我馬上派人去查詢。”慕容冷月對著傾城言罷，就轉身吩咐人去探查。而錦宸宮中所有的人，心，都跌入了萬古的洪荒。
傾城更是坐臥不寧，她擔心的除了董承的計策之外，更擔心那個遠在飛絮城的楚莫言，如若軍糧中已經出了問題，他將如何麵對無法控製的軍心，如何抵抗大隋的勇猛進攻。
慕容冷月帶回來的消息終於將傾城心底最後一點希冀給戳破了。事實遠比他們想的要殘酷，負責軍糧供給的德興米行正是董承的店鋪，而本該在幾日之前就該運送到的軍糧，今日還在德興米行的倉庫之中，沒有半點要運送出去的意思。
“飛絮城中該出現糧荒了吧？“傾城低聲的言道，傾城自己從不知道，有一天自己說話也要膽戰心驚，生怕回答自己的話語會將自己的心拋向那個遙遠的戰場。
“今日應該就會……”慕容冷月低聲的言道，今日，是他精確算出了，如果楚莫言能及早的查知這一切的話，飛絮城的糧荒將會在今日出現。
“哥哥，今日，你吩咐手中所有還能辦事的人，去城中購買糧草，能買多少算多少，晚上，我們安排送往飛絮城。徐大人，你馬上飛鴿傳書給莫言哥哥，讓他堅持兩天，隻要兩天，我們的糧草馬上會送到。”傾城輕聲的吩咐，連和慕容冷月徐君豪商量都不曾就匆匆的下令。
“傾城，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董承已經帶兵包圍了飛瀾城。恐怕沒人能將軍糧送出城去。”慕容冷月的聲音帶著秋天特有的涼意，將傾城心頭剛剛升起的希冀悄悄地掩在了擔憂之下。
“有一個人能送出去的。”剛才還在喝著小酒的怪仙突然插進話來，解了傾城剛剛凝上心頭的愁緒。
“義父，我知道是誰了，可是他也不一定能安全出城。”傾城對著怪仙笑笑，轉而，又恢複了剛才的憂愁。義父所說的人是董良卿，這個時候，唯一有出城勝算的也隻有他了，但是傾城想到董良卿見到自己時那張淚眼婆娑的臉的時候，心就莫名的揪痛，就不想將董良卿也陷入這場沒有未來的鏖戰之中。
“他是唯一的勝算。”慕容冷月的聲音在傾城拒絕之後再次響起起，傾城的心思他明白，她不想讓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的董良卿再和自己的兒子決裂，可是善心的傾城卻忘了，以董良卿對煜和的忠誠，即使沒有這次的送糧，他也會和自己的兒子決裂。
“哥哥，他年紀大了。”傾城還在心底為董良卿尋找著理由，可是理由說出口的時候，她自己都感覺到了這個理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傾城，哥哥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也別忘了，飛絮城那數十萬將士，如若軍糧送不到，恐怕會兵變，到時候別說是楚莫言，就是神仙，也擋不住大隋軍隊的入侵，這樣的結果是你願意看到的麽？”慕容冷月的話語如針一樣插進傾城的心底，讓傾城不得不放下心底深處對董良卿的憐惜。
“你去叫他來，我還有話對他說。”傾城再次低聲的言道，現在的形勢，不是自己願與不願能決定的，董良卿必須出城，隻有這樣，飛絮城的軍心才能穩固，煜和才能保住。
董良卿到傾城的錦宸宮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戰戰兢兢的站在傾城的麵前，不時的看向坐上的傾城，傾城並不知道他的到來，隻是低著頭，縫著手中黑色的袍子，一針又一針，極認真的縫補，好像要將自己的心縫進去。
“臣董良卿拜見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董良卿虔誠的跪在地上，高聲的言道。
“啊”傾城突然的聽到董良卿的話語，心中一急，抬頭的時候，不小心將手中的針紮到了自己的手指上，等她終於意識到疼的時候，手上已經赫然的滲出血泡，而董良卿，也因為傾城的一聲驚叫，不待傾城允許他起身，就快步的走到傾城的身邊，並伸手握住了傾城的手指，那血，已經如淚滴一般在手指上匯成一股，正欲滴下。
“臣有罪。”傾城在疼痛之後看到了已經跪倒在自己麵前的，傾城已經顧不得自己的手疼，忙手忙腳亂的去攙董良卿。
“董大人免禮。”傾城邊說邊再次伸手去拉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的董良卿。
“娘娘，您找老臣來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董良卿站起身來之後就對這傾城言道。
“董大人，您知道大將軍王的事情吧？”傾城邊說邊把董良卿扶到了左首的椅子上，並將桌案上的茶放到了董良卿的手中。
董良卿猶豫著接過傾城手中的茶盞，卻把眼睛拋向了傾城。“娘娘所說的事，不知是哪一件？”
“他在那日給我吃下的那粒助孕的藥中放了十步斷腸。”傾城雲淡風輕的言語，好像當日董承下的毒並不是針對自己，好像那毒並不是傳言中無藥可解的十步斷腸。
而聽了傾城的言語，董良卿手中的茶盞突然落地，而董良卿也顫顫巍巍的跪倒地上，聲聲的說著：“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傾城上前，再次扶起董良卿，將董良卿按到椅子上，臉上卻依然是淡然的雲淡風輕。
“這是傾城甘願吃下的，不幹董大人的事。”傾城出言勸慰，雙手緊緊地握住董良卿的手，麵前的這個老臣，總是讓以自己戰戰兢兢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不管是在旺泉還是在錦宸宮還是在董府，傾城在他身上感覺到的除了溫情更多的是這個老臣的謹小慎微，戰戰兢兢。
“娘娘，等那個逆子回來，臣一定為娘娘討回解藥。”董良卿見傾城的神色一派淡然，終於低聲的言道。
“解藥我的義父已經為我配了，隻是您真要懲處董將軍倒不用等他回來，現在董將軍就在飛瀾城中。”傾城重又做回正中的椅子，重又拿起剛才縫製的那件衣服，繼續飛針走線，眼神卻不斷的瞥向滿臉不安的董良卿。
“娘娘說笑了，犬子幾日前奉娘娘懿旨，前去飛錦城，至今未奉聖召，怎會無端回飛瀾城？”傾城看得出董良卿的戰戰兢兢是出於本心，心底對於董良卿的防範也終於落地。
“董大人，董大將軍王前幾日就回了飛瀾城，現在他手上的親信把持著飛瀾城。”傾城抬頭，看著董良卿的臉越變越白，心底竟再次生出不忍。
“這個逆子，他怎麽能……”董良卿的憤怒，傾城看在嚴重，但是他沒想到，董良卿能夠到達崩潰的邊緣，絲毫不再估計自己是在傾城的麵前，涕泗橫流。
“董大人，您息怒。“傾城終於忍不住，再次放下手中縫製的衣袍走到董良卿的麵前，隻是輕輕地說了一聲,卻如輕風一般掃過董良卿紛亂的心緒。淚，就在他終於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的時候落了下來。
“挽素，挽素，爹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傾城的手被董良卿緊緊的抓住，聽他聲聲的喊著，淚水，在不長的時間裏就在他的臉上縱橫開來。
“董大人。”傾城輕聲的呼喊著，回複她的卻隻有董良卿不斷的低語。“挽素，爹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爹終是沒有能管住你的哥哥，爹爹無能啊。”董良卿的話語讓傾城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隱隱的，他覺得挽素與董良卿定是有什麽事情。
“董大人，您沒錯，沒錯的。”傾城自以為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女兒，總不至於犯下太大的錯誤，所以傾城隻能輕聲的勸慰。
“爹有錯，爹有錯，不然你不會再回來懲罰我，是爹的錯，爹這些日子一直在贖罪，爹會對你好的，你放心，挽素，爹會對你好。”董良卿緊緊的抓著傾城的手，仿佛害怕傾城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一般。
“爹爹當初不該相信你的哥哥會變好，真的，不然你就不會死，是不是？”董良卿深情的看著傾城，好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看著自己最貼心的女兒。
“這次，爹爹不會再錯了，爹爹會幫著你。”董良卿堅定的話語在傾城的耳畔響起，讓傾城的心落地，但是不久又浮起。
“董大人，在您麵前的不是挽素姐姐，是傾城，棠傾城，您還願意幫我麽？”傾城知道自己話語的殘忍，但是血淋淋的顯現實讓他自己不得不殘忍下去，如果說隻有殘忍能挽救這個搖搖欲墜的煜和的話，傾城定會在第一時間走向殘忍。
“你是挽素，尤其是你的眼睛，每次在看向我的時候，都讓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懊悔。你是對的，當初爹爹錯了。”董良卿依然分辨不出眼前的女子，隻是愣怔的言道，好像得了失心瘋一般。
“董大人，挽素姐姐已經死了。被太後殺死了。”傾城望著執迷不悟的董良卿，終於開口，為他的心再下一劑猛藥。
董良卿在聽到傾城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終於平靜下來，安靜的看著錦宸宮中的一切，仿佛自己剛才的失去控製都不存在一般。他又在極短的時間裏恢複了神智。
“董大人，挽素姐姐是為了當今皇上自願赴死，她對皇上的感情，皇上現在還念念不忘，你有所不知，皇上中了琳妃的相思蠱，隻有在中毒後，他才會控製不住自己的將自己心底女子的名字一遍遍的呼喊，他現在不停的喊的就是挽素姐姐的名字。“傾城對著董良卿說這個事實的時候，心底又生出了重重的酸澀，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將這些話平淡的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