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雪妍赴死
“老臣知道，皇上對挽素一直情重。“董良卿再次跪在了地上，依舊戰戰兢兢，仿若剛才的失心之舉隻是夢境一場。
“你知道就好，本宮也知道，你對挽素姐姐的感情，挽素姐姐是為了皇上而死，這次又得有勞您挽救咱們煜和的江山社稷。“傾城說完之後就跪到了董良卿的麵前。
“娘娘折殺老臣了。“董良卿也跪在了傾城的麵前，對這深深對自己一拜的傾城拜了一拜。
“傾城這一拜，董大人務必得受著。傾城這是為煜和的列祖列宗，也是為煜和的江山社稷。”傾城邊說邊再次下拜，言辭懇切，滿是真誠。
“為了煜和江山，老臣願意肝腦塗地，娘娘有事盡管開口，老臣萬死不辭。”董良卿說出的話語讓傾城欣喜之餘，又有淡淡的失落。
“董大人，今晚勞煩您出城一趟，為飛絮城的將士們送點東西。”傾城再次言道，這時麵向董良卿的臉卻已是滿臉的感激。
“這個不用老臣送，娘娘有所不知，德興米行正是犬子的產業，每日都負責給軍內運送糧草，隻要我把東西給他們，讓他們捎過去就是。”可是話剛說完，董良卿的神色就慌亂起來，他忘了，自己的兒子此時已經在飛瀾城，那糧草能不能準時的到達，實在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老臣惶恐。”董良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後，趕忙的言語。
“不礙的，董大人，這次讓你送到飛絮城的就是糧草，您有所不知，飛絮城中的糧草，已經四日未曾到達了，今日兵士們應該已經揭不開鍋了，而這次負責飛瀾城守衛的是董大將軍王的親信，所以，能順利的帶著糧草出城的隻有您了。”傾城說話時澄澈的眼神讓董良卿感到迷離，自己的女兒，每次與自己說話時也是這樣的神情，隻是因為自己的自私，怯懦，自己永遠的失去了那個嬌俏的女兒。
“請娘娘放心，老臣子會盡力。”董良卿對傾城答言，話語中的自信不在話下，董承雖然居心叵測，但是對於他這個父親，還是多有尊重的，出城門終歸不會太難。
“傾城提煜和百姓謝董大人。”傾城再次對這董良卿福了福身子，然後轉身，拿了她剛剛縫好的放在桌子上的衣服，來到董良卿的麵前。
“董大人，傾城身無長物，不知用什麽表達自己對您的感激之情，唯有這件衣服，是傾城親手所做，本來是為給家父遮擋風寒，您此去，風餐露宿，傾城隻能以這件衣服略表存心，還望董大人笑納。”傾城將那黑色的錦袍托於兩手之間，舉過頭頂，遞到董良卿的麵前。
“老臣謝貴妃娘娘賞，老臣此去，即便一死，也要將這軍糧送到軍中，請娘娘放心。”董良卿再次跪在了傾城的麵前，傾城看著他因為激動而顫抖的雙手，心，在那一瞬間，莫名的感動不已，雖然這個像自己父親一樣的男子，在麵對自己的時候，呈現的總是他戰戰兢兢的一麵，但是，每次見到她，傾城都會想起棠繼禮，心頭莫名的溫暖。
傍晚時分，傾城帶著慕容冷月和徐君豪娟子為董良卿送行，董良卿的身上披的正是傾城親手縫製的外袍，在看到傾城如花的笑靨時，他也靦腆的笑了，像個害羞的孩子。
“皇貴妃放心，隻要老臣的命在，定會拚力的保護好這些糧食，隻要老陳有一口氣在，都要將這糧食送到飛絮城將士的手中。”董良卿第一次在青城麵前表現出自己的器宇軒昂，讓傾城都震驚不已，他從來沒想到，在自己麵前永遠戰戰兢兢的董良卿也會有如此意氣風發的一麵。
“有董大人，本宮自然放心，隻是此去之後，路途杳渺，董大人要為國保重身體。”傾城話語雖然冠冕堂皇，但是眼神中的卻流露出不盡的關切，就像一個女兒在叮囑遠行的父親一般。
“娘娘，能不能借一步說話？”董良卿對著傾城的耳邊低語，在傾城聽來，那話語中帶著祈求，讓傾城的心忍不住變得柔軟。
傾城跟著董良卿走到無人的角落之後，董良卿卻要跪下，傾城急忙用兩手纏了，才言道：“董大人今日之舉，傾城無以為報，有什麽話您盡管說，傾城無不從命。”傾城對這董良卿和善的言道。
“娘娘可知老臣為何接下這個差事？”董良卿一臉的詢問，傾城卻隻是搖頭，他雖然明白董良卿的一片忠心，但是她眼中卻不認為董良卿答應這個差事的原因僅僅是因為那片忠心。
“是為了娘娘。“董良卿的話語像一把鋒利的刀，直達傾城心底那個她一直不敢正視的角落。
“傾城何德何能，能讓董大人如此？“傾城的話語之中已經帶著顫意，這樣的結果，他不是沒有想過，她隻是沒想到董良卿會如此坦白的承認。
“隻是因為你的樣貌。“董良卿說話的時候看向了傾城的臉，一臉的愛惜。
“是因為挽素姐姐吧？“傾城瞬間就明白了董良卿的話語，挽素為了煜和而死，作為她的父親，他確實有理由走挽素沒有走完的路。
“我欠挽素一條命，所以這次，即使是冒死，我都要去。“董良卿的話語滿含神情，卻讓傾城莫名的詫異。
“您欠挽素姐姐的，不是欠傾城的，董大人大可不必拿著自己的姓名開玩笑。”傾城的話語依然淡淡的，好像並沒有聽聞董良卿剛才的話語一般。
“是你讓我有了還債的機會，挽素死後，我痛不欲生，夜夜噩夢纏繞，總是隱約聽到挽素說要我為她報仇，為了這個我向先帝怒陳當時還是百花皇妃的太後的罪狀，被先皇降旨處罰，我因此自請去看守旺泉，為的就是能就近守著挽素的靈位，每日為他上香祈禱，可是卻始終逃不出心底的夢魘，直到遇到你之後，我才擺脫夢魘，所以在我的心中，你與挽素，不僅容貌相同，根本就是同一個人。”董良卿說出的話語，有如釋重負的解脫。
“原來還有這層淵源，傾城竟從來不知。”傾城淡笑中溢出絲縷的心疼，心疼這個被自己的女兒的亡魂糾纏著的父親，心底對挽素，多了幾分薄怨。
“其實這不怪挽素，是我不好。不該……”董良卿仿若看明白了傾城的內心一般為挽素辯解，但是，話說到一半卻欲言又止。傾城知道其中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也不加多問，隻是依舊含笑看向董良卿。
“董大人一路小心，傾城會在宮中為大人焚香祈禱，等大人凱旋。”傾城再次出言，話語中全是最真誠的祝願。
“老臣回來的時候不知是何年何月了，隻求娘娘能夠善待臣的犬子。”董良卿開始的時候話語還是微涼，隻是到了後來，卻成了祈求。
“董大人放心，傾城記得您的恩德，您今日此去，我派了幾個暗衛貼身保護，遇事還請大人不要著慌，一切拜托了。”傾城對董大人又是一福身子，董良卿卻在傾城福身的時候轉身離去，風扯起他黑色外袍的袍角，能看得出金絲繡線在上麵繡上的是行行的文字，隻是因為隔得太遠看不清字的內容。
傾城回宮後，心神不寧了半日，直到子時，有黑色暗衛來稟報，說董良卿已然出了飛瀾城。
傾城終於能夠長舒一口氣，這場堵住，自己終於是贏了的。
而早就在錦宸宮等了許久的慕容冷月和徐君豪紛紛問黑衣暗衛出城時可遇上什麽險阻，方才知道，為了能夠出城，董良卿和阻攔自己的董承斷絕了父子關係後，用一把寶劍直頂自己的頸部，對這董承言道：“如若走不出這個門，我無顏回去，便死在這裏。”這硬氣的話語，讓守城的將士無不膽寒，而董承終是不忍看著自己父親的血肉之軀葬身在自己的眼前，所以，任由董良卿帶領著車隊出了飛瀾城。
那暗衛說起來的時候，更有一番驚心動魄，聽得見慣了風浪的怪仙都大呼自己該跟著董良卿去，看那個老腐儒如何激情澎湃的罵自己犯上作亂的兒子，如何視死如歸的帶著關乎全軍性命的糧食徜徉而去。
怪仙在錦宸宮大呼過癮的時候，傾城的心早已隨著董良卿的糧隊走到了飛絮城中，那裏，必定已經出了餓殍，那裏，必定人心浮動，雖然傾城清楚自己的莫言哥哥會有足夠的智慧應對一切，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飛絮城中果真如傾城想象的一般，已經有兵士在守城的時候餓暈，當這個消息傳到楚莫言的耳中的時候，楚莫言手上正抓著徐君豪從飛瀾城中發出的信函。
這個時辰，離梁米到來的時間，整整還有兩天。而且是在路上不出意外的情況下。
“左相大人，您該用膳了。”有士兵端了米飯來送到楚莫言的麵前，隻有兩盤菜和一碗米湯，那湯，稀的能照出人的影子。楚莫言看罷飯菜之後，將眸光投向送菜來的士兵，那個士兵看出了楚莫言的不悅，趕忙下跪請罪，卻隻說，是因為實在沒有糧食，前幾日沒有想到糧食的供給會出現漏洞，所以沒有做好儲備。致使現在，無米下鍋，送到楚莫言麵前的已經是掏空了米袋撿拾出來的米粒做成。
“我不是怪你，隻是因為這飯……”楚莫言話還說完，那士兵就再次言道，“左相大人，請您一定要吃下這飯，隻有您吃了飯才能帶領我們共同抵禦大隋的軍隊。”兵士懇切的聲音讓楚莫言莫名的覺得這個男子是自己的兄弟。
“你們餓著肚子守衛著城池，我怎麽吃的下。”楚莫言起身，扶起眼前的兵士，眼中滿是憐惜，這個士兵對自己的疼惜讓自己莫名的感動。
“左相大人不吃飯，怎能主持大局？”兵士連勝言道。
“無礙，我是練武之人，一兩日不吃無妨的，那糧草恐怕得後天才能到，你讓後廚盡量多想想辦法。”楚莫言溫和的吩咐，更確切的說是懇求。
“對了，你有沒有見到那個跟隨著我的抱著一個白色小狗的姑娘？”楚莫言突然開口問那個剛剛要離開的士兵。那個非要抱著雪球來飛絮城的雪妍，往日總是粘膩在自己的身邊，今日卻不知去了哪裏。習慣了她的癡纏，她突然抽身離去，讓楚莫言突然的不習慣起來。
“沒有。”兵士低聲的答道。那個抱著白色小狗的姑娘自己這幾日是經常見的，美的像是天上的仙女，整日跟在左相的身後，今日她突然的的不見，別說是楚莫言，就是他們這些常在楚莫言身邊的人都覺得有些不習慣。
“有沒有給她送點吃的？”楚莫言突然想起，雪妍所食的飯肯定不如自己，不知是不是能滿足她這個嬌俏的公主，想起他要因為自己的思慮不周而受委屈，心底竟然生出連綿的疼惜。
“左相大人，全軍上下，現在能做成的飯菜都在您的桌上。”那個兵士說話的聲音不無怯懦，他不知道這個事實說完之後，會不會讓這個如謫仙一般的左相再次皺緊眉頭。
“把這些留給那個小女孩吧，我怕她餓了會對著我哭。”楚莫言說這話的時候眼角溢出了幾分笑意，雪妍一張含淚的臉瞬間占滿了他的腦海，那鼻涕和眼淚一起流的醜樣，讓楚莫言啞然失笑。
楚莫言強忍著笑意轉身的時候，那個兵士已經離開，映入自己眼簾的卻是雪妍那張嬌俏的臉，楚莫言看的分明，她的兩頰飛著兩團火熱的雲霞。雪妍怎麽都不會想到，有這麽一日，楚莫言也會像珍惜傾城一樣珍惜自己，把自己的飯留給自己，還親切的說自己是個小女孩。所以她臉上已經掩藏不住自己的喜悅，隻是呆呆的笑著看著楚莫言
“莫言哥哥，我是那個小女孩吧？”雪妍一臉笑意的看向楚莫言，因為濃重的笑意，她大大的眼睛都快要淹沒進笑紋之中。
“快點去吃了那些飯，不然你會餓壞的。”楚莫言指指桌上的飯菜，對著雪妍一臉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