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追憶往昔
“母妃！”龍玄齊悲慟萬分，他跌跌撞撞的向貴妃跑去，青石路上大片大片妖豔的血跡刺痛了他的眼睛。血影重重，他的母妃就躺在開滿彼岸花的中央，永久的閉上了眼睛。
他再也看不到母妃那冠纓索絕的笑臉，再也感覺不到母妃那溫暖的雙手，再也吃不到母妃為他們精心準備的膳食。他的母妃是這世上最溫柔的母親。
可現在，他的母妃死了，死了！她就這麽毫無聲息的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母妃，母妃啊，啊！”龍玄齊將貴妃緊緊的抱在懷中，對著天空撕心裂肺的大吼著。為什麽，為什麽他們不爭不搶，那些賤人的目光還要定在他們的身上。
該死的龍玄燁，該死的德妃，他們統統該死，統統該死！
龍玄齊虎目通紅，麵色猙獰，他緊緊的看著麵帶笑容安然離去的貴妃，心中是一片的蒼涼。可憐皇家無親情，他今兒個算是徹底的體會到了。
不過還好，他還有三皇兄，還有那個看著不著調，實則極為護短的小皇嫂。直到現在他才徹底的體會到，這世上隻有一種東西才是永恒的存在，那就是失去。它悲傷的告訴我們，若是擁有的時候不珍惜，那麽失去之後再後悔亦是無用。畢竟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後悔藥可賣的僥幸，隻有悔不當初亡羊補牢為時晚矣的遺憾。
而，遺憾，是這世上最痛徹心扉的感覺。
現下，母妃已去，他除了悲傷還有無盡的懊悔。為何他之前那般的貪玩，不知道要進宮多陪陪鬱鬱寡歡的母妃。他知道母妃的心中有事，卻不知是為何，雖然母妃對他們一直是溫柔以待，但他總感覺母妃的心中另有他人。
他也曾問過母妃，但是母妃隻是淡淡的告訴他，她無礙，讓他多多的和三皇兄一起玩耍。即使他被皇兄揍的鼻青臉腫，母妃也隻是溫柔的安慰他，從不苛責皇兄一句。
曾經還因為母妃的偏愛很是吃味，還為此使了小性子，他拒不用膳，除非母妃答應日後不再理會三皇兄。明明他才是母妃的兒子，為何母妃卻一再的偏袒皇兄。還因此大罵皇兄是沒人要的野孩子。
他不服不解不能原諒！
皇兄聞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而後頭也不回的迅速離開了，當然他還沾沾自喜來著，以為自己取得了戰爭最後的勝利。他心情愉悅的坐上椅子準備用膳，卻被母妃一手推開！
就是那一次，他清楚的記得，那是母妃第一次對自己變了臉，大發雷霆。母妃竟然命人打了他十大板，板板落在他的屁股上，皮開肉綻。他自是嚎啕大哭，哭的那叫一個淒厲，連香菱姑姑聽了都於心不忍，但母妃似是鐵了心了，直到徹底的挨完了十個板子，母妃才命人將他送到床上養傷。
那個時候，他無比的恨，不僅恨皇兄，還恨母妃。他感覺他才是全天下最可憐的孩子，因為他被最親的人遺棄了。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除了哭，他找不到其他宣泄的出口。
“疼不疼？”
他負氣扭頭，不看她。
“齊兒，母妃知道你疼，也知道你最惱怒的是母妃對你皇兄的偏袒，隻是，母妃冷落了你，你便如此難受，那你為何還要那樣謾罵你的皇兄！”
“孩兒沒有謾罵皇兄，孩兒說的是事實，母妃是孩兒的母妃，他一個外來人，憑什麽要霸占母妃的寵愛。孩兒不服，不服！”
龍玄齊清楚的記得，他當時在母妃的眼裏看到了濃重的悲傷。
“齊兒，你可知你三皇兄是誰的孩子？”
“孩兒自然知曉，皇兄是先皇後的孩子。但那又如何，父皇都不理他，別的皇兄皇弟也不理他，甚至還欺負他，隻有母妃你還逼著孩兒跟著他的屁股後麵亂轉，他明明脾氣臭的可以，動不動就揍孩兒，不信，你看看孩兒的臉。”
貴妃聞言微微地歎了一口氣，她坐在床邊，溫柔的為他上藥，輕柔的說道：“齊兒，你以為母妃不知曉，你三皇兄之所以教訓你，是因為你跑到禦花園裏，毀了你父皇最喜愛的白玉蘭？”
龍玄齊聞言，低頭不語，甚是心虛。
“那你倒是說說，你大皇兄欺負你時，是誰為你出的頭？”
“是三皇兄。”龍玄齊低頭。
“在你闖禍時，是誰為你背了黑鍋，被你父皇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是三皇兄！”頭越來越低，直接埋在了柔軟的被褥之中。
貴妃看著像鴕鳥一樣的龍玄齊溫柔的一笑，她溫柔的說道：“齊兒，母妃隻是稍微多關懷了一些你皇兄，你就這般的吃味，那你可知自小就失去了母親的他心裏該有多麽的難受？”
“可是，母妃，你是孩兒的母妃，為什麽母妃對皇兄那般的好。”
“齊兒，你隻需知道，你皇兄的母親是母妃的救命恩人，就好。”
什麽意思？他不懂，不懂裝懂不是他龍玄齊的風格，所以他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母妃，你這話是何意？”
貴妃歎了一口氣，這才開口說道：“當年母妃在生你的時候被奸人迫害，大出血，是皇後娘娘及時的趕來救了咱們母子，而後又不眠不休的照顧了母妃一宿。那個時候皇後娘娘的身子也不是太好，回去之後就病倒了，沒過多久，就走了。自那以後，你皇兄就沒有了母親，齊兒你說，母妃該不該對你皇兄好。”
“該！母妃對不起，是孩兒不懂事，惹母妃和皇兄生氣了。”龍玄齊一臉的羞赧，心中湧現出來的愧疚差點將他淹沒。
“好孩子，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去向你皇兄認錯，母妃相信，你皇兄會原諒你的。”
“孩兒知道了。”
自那以後，他就一直跟在龍玄墨的屁股後麵，任憑皇兄再怎樣的冷眉冷眼，他都無所畏懼，吃了磅砣鐵了心的成為皇兄的跟屁蟲。任憑其他的皇兄皇弟如何的嘲笑他，他依然風雨無阻的做著皇兄的小跟班。皇兄那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素日裏對他不理不睬，一旦他受了欺負，擋在他身前的永遠都是皇兄瘦弱的身軀。
他清楚的記得，那年他十歲，皇兄十二歲！
直到皇兄後來自請去了戰場，他才安分了一段時間。他清楚的記得，每當皇兄一起來用膳的時候，母妃的眼光一直定格在皇兄的身上，不停的為皇兄夾菜，皇兄一直沒有說話，但他清楚的知道皇兄定也是十分開心的。
不過，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會再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沒出息的爭寵生氣，因為母妃說了，要做像皇兄一樣堅強的人，因為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漢。
那段時間真的是溫柔了歲月，繾綣了時光。若是時光能夠就此定格，那該有多好。
對了，皇兄？皇兄方才為了救母妃被撞飛了。龍玄齊抬眸看著躺在遠處動也不動的身影，抱著貴妃趕忙跑了過去。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皇兄定然也十分的想要看到母妃。
哪怕是最後一眼！
“皇兄，你怎麽樣？”
龍玄墨隻覺得這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從四肢百骸傳來的痛意讓他動一下都覺得疼痛無比。但這不算什麽，掙紮的坐起身，他清楚的聽到骨頭發出帕裏啪啦的聲音，很明顯的事實告訴他，他的骨頭，斷了！
“皇兄。”看著皇兄明明痛的皺眉，還要掙紮著起身，龍玄齊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雖然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不輕易掉眼淚，不代表他不會哭，更不代表他不傷心難過，隻是未到傷心處罷了。於皇兄來說，母妃的徹底離開，可能帶走了他心底深處最溫柔的記憶。
“四弟，讓我看看母妃。”
“三哥！”龍玄齊將貴妃往龍玄墨的眼前湊了湊，這個時候他們隻是一對失去母親的兄弟，不再是皇宮裏麵那看似身份尊貴實則醜陋無比的皇子。
“四弟，帶母親回家吧。”
龍玄墨靜靜的看著安然沉睡的貴妃和哭的傷心欲絕的龍玄齊，隨後冷冷的看了一眼高高宮牆之上一臉呆滯的龍玄燁，殺機閃現！
過去定是他太過仁慈，才會讓這些人為所欲為！皇家本就親情淡薄，他還在期待什麽？難道真的要他們將刀架到他的脖子上，他才會徹底的死心麽。好，好得很！既然有膽子惹他，就準備好承受他的滔天怒火吧。
從現在起，這個皇位，他要了！
“好。”
以龍玄墨的現狀自然不能還像來的時候策馬馳騁，現下他連動一下都萬分的困難，於是乎，隻得無奈，召喚出暗衛，將他抬到馬車裏麵，慢慢悠悠的趕了回去。
他也想快點回去，無奈，他的骨頭再也經不起折騰了。馬車在青石板上平穩的行駛著，車廂裏麵卻是彌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氛。龍玄齊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蹶不振，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嘻嘻哈哈。
“靈堂設在睿王府！”
“三哥！”龍玄齊聞言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驚呼道。
“四弟，他不但是你的母妃，也是我的。若是沒有母妃，就沒有我的現在，我知道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母妃讓人在暗中一直照拂於我，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道。”
“三哥。”
“好弟弟，母妃走了，你還有我！”
聽到這裏，龍玄齊再也忍不住趴在龍玄墨的肩上痛哭起來，就像是他十四歲那年，因為不好好學習功課福父皇痛斥以後，偷偷的找自己哭訴委屈一樣。
這個時候，他不是五皇子，而是他龍玄墨的弟弟！
“不哭。母妃雖然走了，但是仇人還未死，所以未來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龍玄齊聞言點了點頭，現在他無比的感謝母妃那日點醒了自己，給了自己這麽一個完美的哥哥。
“哥，還好有你。”真的，不然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會有怎樣瘋狂的舉動。
“你呀，還是小孩心性，日後不可以再這麽懶散了。母妃下葬之後，你便跟著太傅去學習治國之道。不準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