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龍血玄黃
果然不出她所料,墨這應該是吃一塹長一智,想要防患於未然吧。那年的失敗猶如昨日才發生一般,總是鮮明的在他的眼前浮現,他應該也是為了不讓他的士兵們也走他的老路吧。即使他奮發圖強,即使他用兵如神,可是再也挽不回那些無辜的鮮活的生命。
龍玄墨是個認死理的人,他雖然明白悟以往之不可鑒,知來者之可追的道理,可他還是走不出自責的怪圈。每一次的回想都是一種撕心剜肺的過程。即使痛不欲生,他還是想要痛上一痛。
因為痛苦能夠讓他保持清醒,能夠時刻的提醒著他感情是多餘的存在,對待一切,他都必須要有理智,否則,等待他的隻有死無葬身之地。
他也曾感覺很奇怪,母後離世拋下他一人,他不痛;被皇兄皇弟們欺負,他不痛;對父皇的冷漠忽視,他不痛;就連他上戰場殺敵渾身都是傷口,他也不痛。
龍玄墨是一個冷漠的沒有感情的人,曾經他是這樣看待自己的。可是這件事之後,他才終於明白,他不是毫無感情的殺人機器,他沒有百毒不侵的軀體,他也會痛會難過。隻是,過往沒有得到溫暖的他習慣性的選擇保護自己。有苦自己吃,有痛自己扛。
因為他不能給年邁的老嬤嬤和唯一友善對待他的貴妃娘娘找麻煩。他知道他是個累贅,是個多餘的存在。每每看到別人蔑視的眼神,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內心早已是千瘡百孔。他封閉了內心,拒絕任何人的靠近,除了嬤嬤和總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麵,即使他怎麽威逼厲喝仍舊不離開的龍玄齊,他拒絕跟任何人說話。
這其中也包括高高在上的乾聖帝,他的父皇。他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他獨來獨往習慣了,樂得享受這份清靜。當然這前提是那群討厭的無所事事的人全部拉肚子,這樣才沒有那個功夫來找他的麻煩。
討厭的人中最討厭的就是龍玄燁了。仗著父皇的寵愛以欺負他為樂。誰讓他是皇後的兒子,即使母後死了,他也是正兒八經的嫡子。而他的母妃想要後位想的快要發瘋,可父皇就是遲遲未立新後。隻要她母妃一天不是皇後,他就永遠都是庶子。
龍玄燁那樣一個高傲的人怎能忍受一個失去庇護的可憐蟲占著茅坑不拉屎。隻要他受刺激了,他都要跑到龍玄墨那裏去欺負他。然,龍玄墨又怎會如了他的意,因此,新仇加舊恨,他們之間的梁子就結下了。
可以說,他們二人之間的過節深了去了。如今又加上龍玄墨娶了他心愛的女人,即使他百般努力,顧傾暖也對他不屑一顧,卻對他的死對頭死心塌地。這讓他如何能忍,絕對不能忍。
所以,得不到的就毀掉。他不惜一切代價,隻要能夠得到顧傾暖,得不到的話,他就殺了她,讓她為他陪葬。生不能成為夫妻,死之後也要同穴,這是他的執念。
龍玄墨來到這世上不過短短的二十年,可是他的人生經曆卻是豐富極了。縱然他的身份地位水漲船高,可是他的生活卻是沒有多大的變化,一樣的苦澀,一樣的難熬。
“等等,你方才說王爺每年都會去英雄塚,差不多就是現在這個時間?”顧傾暖忽然想到了她之前遺漏的細節,不禁暗惱自己的粗心大意,這麽關鍵的信息竟然都能遺漏。
“正是!”
顧傾暖頓時變得激動起來,她猛地站起身來,有些激動的說道:“勞煩將軍把那地址具體的說出來,有勞了。”
“將軍客氣了,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陳騫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多加追問,隻是老老實實的在紙上龍飛鳳舞起來。待墨跡幹了,這才雙手遞給了早已迫不及待想知道的顧傾暖。
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失態的將軍,不過不該問的他不問,不該他知的他是絕對不想知道的。這才是盡職盡守的手下正確的打開方式。
“墨一。”顧傾暖激動的捧著宣紙的手都有些顫抖,美眸裏麵氤氳的水汽更是閃亮的耀眼。無需顧傾暖在刻意的交代什麽,隻用一個眼神,他就能明白她心中所想。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獨一無二的存在!
墨一接過宣紙,對著顧傾暖點了點頭,隨後便走了出去,不過少頃便回來了,但同樣也帶來了一個晴天霹靂。“王妃,龍玄燁帶兵攻打京都,皇上出宮,親自指揮。”
什麽?五弟竟然私自出宮了,這簡直是胡鬧。顧傾暖臉色緊繃,鬢角的青筋畢露,顯得十分生氣。方才的好心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唉唉唉,這煩心事怎麽就那麽多呢。
五弟怎能夠私自出宮呢,父親為何沒有對他嚴加管束呢。他知不知道他現下的身份已經不同以往,他現在是皇帝皇帝,現在情況還沒有危急到需要他禦駕親征。若是他有個好歹,什麽都亂套了。
“戰況如何?”
“龍玄燁暫時並未攻入都城!”估計他永遠都甭想光明正大的進入都城了。現在的他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王爺,而是整個龍霄的叛徒,受萬民唾棄,要遺臭萬年。
“很好。傳令回去,通知皇上給我立刻,馬上,麻溜的滾回皇宮,告訴他,就算天塌下來,他也隻能在皇宮裏麵給我安心的呆著。京師守衛的指揮權交由慕容將軍,告訴慕容將軍給我狠狠地打,不要有任何顧忌,那些人已經不是龍霄的子民,他們都是叛徒,對待叛徒,不用客氣。”
“屬下明白了。”看來王妃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不用想就知道未來的一段時間,日子絕對不會太單調枯燥了,他們要做的事情多了,想必應該十分精彩吧。
“等等,通知雲華山莊,必要時刻,可以出現。”雲華山莊是她的底牌,若非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她是絕對不會動用的。
狡兔三窟,她這一窟還未尋到,丟人,太丟人了。
墨一點了點頭,而後便離開了。墨青則站在顧傾暖身後,誓做一根木頭杆子,異常的沉默。而顧傾暖此時也沒有了話家常的興致。與陳騫討論了一下軍情,匯總了現下的情報,便讓他回去了。
之前她所擔心的事情現在全部發生了,看來言淵等人也不傻,真的是四處開花啊。也算是物盡其用,讓龍玄燁來攻打龍霄,嗬嗬嗬,真的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墨青,收拾行禮,我們即刻啟程。”看來鳳鳴出兵也就是這三兩天的事情,隻希望他們能趕得及。
又是披星戴月的趕路,縱使心急如焚,卻也隻能馬踏征程的一步一步來。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這段日子的來回奔波讓顧傾暖變得是麵黃肌瘦,身子更是纖細,弱柳扶風。不過眉間的英氣逼人,與柔弱的體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妃,還有一日的路程,即可趕到南興城。”
“嗯,隻希望義父能夠堅持的住!”
不知為何,越是臨近南興城,她的心裏就越發的不安,有種不祥的預感一直縈繞在心裏,揮之不去。
“王妃,方才接到消息,昨日,鳳鳴大軍進攻了,來勢極其凶猛,兵力於我軍數倍。我軍傷亡慘重。不過雷老將軍依舊在艱難的堅持著。”
果不其然。顧傾暖的頭一暈,差點從馬上掉了下來。她掙紮的想要坐好,可是她的身體健康卻在此時亮起了紅燈,堅決不肯合作。那有氣無力的模樣讓墨一和墨青的眼眶微濕。
墨青為顧傾暖把脈之後嚴厲要求她休息,再這樣不要命下去,可就真的沒有命了。她的身體她清楚,可是她現在怎能休息的了,義父危在旦夕,她著實擔憂不已,縱然臥床休息,也經不起她東想西想,絕對不會老老實實的養病的。
事情陷入了僵直,最後還是墨一一咬牙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王妃,失禮了。”
墨一一躍而起,翻身上了顧傾暖的馬,讓她坐在他的前麵,繼續趕路。唉,隻希望王爺知道之後,不會將他剁碎喂狗。他這也是沒有辦法了,可不是故意吃王妃豆腐的。
王爺可一定要明鑒啊。
距離越近,那種不安就越發的明顯。直到他們趕到一個小鎮,卻發現小鎮死一般的靜,才發現事有蹊蹺。這次換由墨青充當斥候前去打探消息,不過幾息的時間便折返了回來,臉上的表情很是蒼白,衝著墨一搖了搖頭。
全部慘死,無一活口!
裏麵的情景太過慘烈,饒是他一個大男人都忍不住眼淚絲絲的,可想而知,若是顧傾暖看到之後會有多麽的傷心欲絕。人死不能複生,望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過著和平安寧與世無爭的生活,那裏,沒有戰爭!
“王妃,走吧。時間不多了。”
顧傾暖沉默的點了點頭,而後便不發一語,馬兒似乎感覺到了主人急不可耐的心情,極速的奔跑著。越是靠近南興城,情景就越發的慘烈,斷壁殘垣,屍體遍地,空氣裏麵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很是刺鼻。
基本上每路過一個城鎮,裏麵都是死一樣的靜,過往繁華喧鬧的小城就這樣在戰爭的摧殘下頹敗沒落,那一個個痛苦的表情,告訴了她在死亡來臨的時候,他們的絕望與掙紮。往日的歡聲笑語再也無法重現,真的是繁華落盡,盡是蒼涼。
已經接二連三的看到躺在路邊的赤焰軍勇士,看來南興城已經不遠了。顧傾暖沉默的看著橫七豎八的躺著的士兵,心中感慨萬千,難過萬分。他們再也不能睜開眼睛,再也無法征戰沙場,可是他們的忠義勇魂長存。
不過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已然能夠清晰的聽到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和沉重的號角聲以及兵器相撞的聲音,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狀況會有多麽的慘烈。顧傾暖麵無表情,冷聲道:“墨青繞過去,找到聯軍的駐地,燒了他們的糧草。墨一,隨我一起找機會殺了他們的大將軍。”
“屬下遵命!”
分工明確,分頭行動,墨一小心翼翼的抱著顧傾暖下馬,找了一處隱秘的位置,細細的觀察著敵軍的一舉一動。隻見敵軍陣營的正後方,有一頂豪華的轎攆,裏麵奢華的裝飾若隱若現,轎攆四周紗帳曼曼,一縷風吹過,吹起紗帳飄飄,顧傾暖這才看清轎中香豔春 色。約莫有三四個體態妖嬈的美人圍在一個男子的身旁,唯唯諾諾的伺候著,搔首弄姿。
竟然在戰場中尋歡作樂,顧傾暖瞠目結舌,同時更加的氣憤不已。又一陣風吹來,同時終於她看清了罪魁禍首的臉,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