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你怎麽來了？
在農村守夜有規矩，老人家棺材前的油燈不能熄，要一直保持燃燒的狀態。
弟弟到底年幼，加上正值青春期，開始的時候還跟我一起守夜，到最後也抵不住困意，直接睡了過去。我讓弟弟回房間去睡了，我自己一個人守在大大的靈堂裏。
我之前對於這種事情是害怕的，可今天晚上，我並不覺得害怕，隻覺得異常的悲傷。
屋子外麵隻剩下了蛙鳴，偶爾伴隨著兩聲犬吠，我睜著眼睛看著爺爺的棺木。我從未想過，爺爺會這麽早離開。我小時候想，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好好孝敬爺爺，帶他去旅行，將他打扮成一個很潮很潮的小老頭；讓他不要再那麽辛苦，不再耕種了，有時間可以跟村裏的其他爺爺們一起下下象棋，聊聊天……
可他這輩子，卻沒有過一天這樣的日子。
最開始的時候，我尚能維持自己的情緒。可等到半夜的餓時候，腦海裏關於爺爺的回憶越來越多，自己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毫無預兆得掉落下來。
突然一陣風吹了進來，我看到爺爺棺木前麵的油燈發出了一陣劈啪的聲音，看上去就像是要熄滅了一般。我立即蹲下身子，將油燈再一次給點燃了。
“爺爺……對不起。”我跪在了地上，任由眼淚從我的眼角滑落下來。
我將我和秦楚的事情一五一十得告訴了爺爺，甚至是秦楚和蘇清河之間的關係也告訴了爺爺。
等我說完這些話之後，我才明白，自己所謂得想要給爺爺一個交代，並不是那麽回事兒。我想要的，不過是自己內心的安定。
我是個多麽自私的人啊，爺爺生前的時候，我從不敢將這些事情說出口，而等到他死了之後，卻又要在這裏祈求他的原諒。
突然，村子裏響起了一陣狗叫聲。這聲音一直持續了一陣。我愣了一下，這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緒。一把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淚水。朝著門口看了一眼。
因為守夜，我將院子裏的路燈給打開的，所以透過門縫，我可以很清晰得看到站在院子口的那個身影。
身姿頎長的秦楚站在院子口，明明那般黑暗的燈光，可我依然一眼就認出來了站在院子裏的人是他，他太特殊了，特殊到沒有人能忽略他的存在。
“秦先生……”
在這一刻，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是因為自己給爺爺說了自己和秦楚的事情，所以這才產生了錯覺。但我沒有想到的是，我以為是錯覺的秦楚，竟然開了口，“嗯嗯，是我。”
他的聲音之中像是裝滿了夜色，帶著讓人沉淪的迷醉和不安。
我瞪大了眼睛朝著秦楚看了過去，隨後立即打開了大門，手卻直接顫抖了起來。可我還是強忍住了心中的那一抹悸動和不安。
“秦先生，你怎麽來了？”等我走到秦楚麵前的時候，這才看清楚他的臉色，他微微皺著眉頭，神色並不那麽好看。甚至還帶著一點兒不滿。
“你，沒事兒吧？”
我萬萬沒有想到，秦楚看到我的第一眼竟然是問了我一句這個。我這才發現，秦楚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臉頰上，我立即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生怕秦楚看到了。
“怎麽了？”秦楚朝著我問了一句，隨後直接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將我的手腕一扯，直接盯著我的臉。
約摸是路燈有些昏暗的緣故，秦楚直接扯著我的手到了屋子裏，直接盯著我的眼睛，“小喬，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麽？”
“秦先生，我沒事兒的。”我想到這是停放爺爺棺木的地方，直接從秦楚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腕。隨後低聲對著秦楚說了一句，秦楚估計也聽明白了我話中的意思，直接轉身朝著爺爺的棺木看了一眼，而後恭恭敬敬得行了禮。
“張小喬，你既然是我的員工，我便要負責你的安全。”
秦楚直接說了一句，說完之後，這才開了口，“是那個女人？”
我明白他口中的那個女人是指我繼母。
我沒有否認。
秦楚深深得看了我一眼，我有一種錯覺，他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姐，怎麽了？”突然臥室門口傳來了弟弟關切的聲音，緊接著弟弟的聲音就變成了詫異的驚呼聲，“秦先生，您怎麽來了？”
“你去睡一會兒吧。我和你弟弟守著。”
秦楚開口，總給人一種不能抗拒的威嚴感。但這是我爺爺的靈堂，跟秦楚原本就沒有什麽關係，我怎麽可能讓秦楚守靈堂？
“秦先生，我沒事兒。隻是……家裏的位置有限，晚上的時候，隻有麻煩您跟弟弟擠一擠了。”我後退了兩步，直接對著秦楚說了一句。
秦楚並沒有回答我，而是朝著弟弟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弟弟立即走到了我的身邊，“姐，我已經休息好了。你去睡一會兒吧，明天還有得你忙。如果你睡覺的話，身體是扛不住的。這裏，有我陪著秦先生。”
弟弟說話的時候，直接將我往房間裏推。
其實我自己也能感覺到，我這幾天確實有些嗜睡了。尤其是在弟弟說完之後，我直接打了個嗬欠。
我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秦楚，他站在爺爺的棺木前，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隻覺得異常的奇怪。
可我不敢問。
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到底是希望秦楚出現，還是不希望秦楚出現。
這一夜，我睡得不好。腦袋昏昏沉沉，臉頰上還有一陣滾燙，睡到快要清晨的時候，隻覺得整個身子開始冒起了冷汗，腦袋也昏沉的厲害。
“姐……姐……”
耳邊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好像是弟弟。
“怎麽了？”我隻覺得腦袋昏沉的厲害，眼皮也十分沉重。
“那些你讓唐奶奶請的人來了。現在正在院子裏，要怎麽辦呀？”
我感覺弟弟的聲音已經變成了立體環繞音，在我耳邊不斷回響著。我想睜開眼睛起床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但卻覺得整個身子都酸軟極了，根本提不起一點兒力氣來。
“姐，姐……”
弟弟的聲音越老越焦急，我想要開口告訴他，不要慌，我沒事兒。但我說不出話來，嗓子猶如被火點燃了一般，幹啞極了。
“秦先生，我姐好像生病了。”弟弟似乎在對秦楚說話，我很想告訴弟弟，不要說，我沒事兒。我真的沒事兒。
但很快，一個陰影就遮住了我。
一隻帶著涼意的手放在了我的額頭上，原本十分燥熱的身子這才稍微舒服了一些。我忍不住在那隻手上蹭了又蹭。
“她有些發高燒，先打盆冷水來，沒有酒精就拿一些白酒過來。要先給降降溫，村子裏有醫生麽？能拿到藥麽？”
這略焦急的聲音似乎是秦楚，我很想睜開眼睛告訴秦楚，讓他不要擔心。我沒事兒，但我卻說不出口來。
很快，一陣酒味兒就傳到了我的鼻尖。
“你去找個女生過來，讓他給你姐姐擦一下身體。”
很快，又有一陣腳步聲在我的耳邊響起。我對身邊發生的事情，都能一一感知到，但就是睜不開眼睛，隻覺得雙眼異常的沉重。
秦楚和弟弟應該是出去了。
我心裏擔心極了，但卻更加埋怨自己了，怎麽每一次都在這種緊咬關頭生病呢？爺爺的遺體還停留在外麵，明天就要下葬了，今天必須要安排好一些，可自己卻直接病倒了。
奶奶的年紀太大了，根本沒有精力來操辦這些事情。而弟弟又太年輕了，根本沒有能力辦好這件事情。
我越是想要起身來處理這件事情，就越是發現自己的身體十分沉重。若是弟弟處理這些事情，萬一到時候被繼母欺負該怎麽辦？
而且秦楚還在我們家，他應該是沒有見過這些陣仗的。繼母的那張嘴，能將一切都顛倒是非黑白，之前秦楚雖然見識過了，但也不算是正麵交鋒。
我越是擔心，就越是發現自己的身子的情況越差。
中午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人給我喂了一些稀粥，迷迷糊糊之中我給喝了下去。等到下午的時候，身上出了一身的汗，我這才覺得舒服了不少，雖然腦袋依舊昏昏沉沉，但至少能夠睜開眼睛了。
我強撐著身子的不舒服，直接起了身。
我叫了兩聲弟弟，沒有聽到弟弟的回答聲，倒是院子裏此時傳來了你激烈的吵鬧聲，聽這個聲音，我就知道是繼母。
我心中有些擔心，立即穿上鞋子開始往外麵走。但走了兩步，才發現自己身子依舊虛弱，沒有辦法，我隻有雙手撐著牆壁，一點點得往外挪。
“喲，你又算是哪門子蔥？之前我也見過你，你就是張小喬那個小賤人在外麵找的男人吧？看上去倒是人模狗樣的，但你們這還沒有結婚呢，我們的家事兒，你沒權摻合。”
繼母雙手叉腰，站在院子裏朝著秦楚吼道，“你憑什麽不要之前的嗩呐隊？隻那可是我花了錢請來的。”
“是我姐姐花的錢。”
出聲的是我弟弟。
“不管是誰，都必須請那一支，你也不去十裏八鄉打聽一下，那支嗩呐隊可是最好的。”
“是麽？是給你的回扣最高吧？”秦楚用冷漠而又帶著譏諷的聲音對著繼母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