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轉換如風】
七月上旬未過, 于禁便率水師來與曹『操』會合，雙方順利會師，差不多就是南征荊州的日子。
臨出發前夕, 曹沖又去了荀家一趟。他給荀意捎了少新書, 還沒聊上天, 就被荀彧招呼去下棋。
曹『操』這個當爹的挺喜歡下棋, 曹沖自然也是會下的，以前他沒事還陪郭嘉來兩局。
聽了丈人的邀約，曹沖一點不慫, 屁顛屁顛就坐了過去。
荀意猶豫片刻, 坐到荀彧旁邊觀棋。
曹沖棋路散漫，天馬空地下, 叫人『摸』不清章法。
一局過半, 荀彧便明白了，這小子壓根沒管什麼輸贏, 只圖眼前痛快, 能吃就吃，沒什麼布局概念。
荀彧『摸』清了曹沖的下法，落子速度陡然加快。
曹衝下棋一直只當是在玩, 自然是連連敗退。他下到後面發現自己這一局救回來了，當下把手裡的棋子一扔，搖著頭說道：「下過，下了！」
荀彧說道：「下棋若是不能走一步看百步, 開始時胡『亂』落子，後頭想再將局面收回來就難了。」
曹沖說道：「收不回來就收不回來，下棋過是尋點樂子，順便陶冶陶冶『性』情, 誰說下棋就非贏到最後不可？」他面上笑眯眯，「我頭哪怕只吃您兩子，也覺得很開心，何必非等到一百步以後再開心？每一步都成算於心，知曉自己下一步能吃多少子，那不僅累，還很沒意思。」
荀彧說道：「你這說法倒是新鮮。」
曹沖說道：「新鮮，新鮮，尋常人下棋都是這樣想的。您要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走一步看百步的能耐，勉強為之只會滿盤皆空。」
荀彧沒再多談這個話題，只說時候早了，明日大軍便要出發，讓他早些回去做準備。
曹沖自己下過荀彧，也沒有非拉著荀彧下第二局，起身辭別荀彧父女倆歸家去了。
曹沖走後，屋內只剩荀彧父女倆。
荀彧對荀意說道：「他倒是個難得的通透人。」
許多人即便能耐平平也覺得自己十分出眾，肯承認自己平凡普通的人著實多。
曹沖卻不一樣，他看似自由散漫，實際上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想要什麼。
這樁婚事荀彧本來不願應承，經過這時日的相處倒是改觀了少。
管曹家如何，至少曹沖會是個好丈夫。
荀彧嘆了口氣，緩聲告誡起女兒來：
「你自幼便聰明得很，比之你幾位兄長有過之而無及。只可惜你生為女子，比你幾位兄長少了許多可施展的機會。」
「如今世道太『亂』了，本就是有才能就能出頭的太平年景。莫說女子，便是男子也難遇明主，蹉跎一生、抑鬱而終的人多勝數。」
「想蔡伯喈之女少有才名，結果流落胡地十二年，半生皆得自主。」
「日後你嫁入曹家，須得小心謹慎，可有逾矩之舉。」
荀意本來還在琢磨著荀彧和曹沖的對話，聽荀彧這般告誡，自是認真應道：「女兒知道。」
另一邊，曹沖離開荀府溜達回家，被曹『操』拎過去說。
曹『操』說道：「你到荀家去了？」
曹沖點頭說道：「對啊，剛回。」
曹『操』睨他一眼，問他今天又去做什麼。
「這是馬上跟您去打荊州了，特地去荀家辭個行。」曹沖說完跟曹『操』感慨起來，「我今天還跟我丈人下了棋，他都四十幾歲了，也知道讓讓我這個晚輩，把我殺得片甲不留。由此可見，他還是很生我娶走他女兒！」
曹『操』說道：「你還知道你討人嫌。」
曹衝心道討人嫌的可不是我，明顯是你！
過為了照顧親爹的面子，曹沖很體貼地沒把心裡說出口。
曹沖慫恿道：「想想我是佔便宜的，我就不跟他計較了。下回父親您要是跟他下棋，可得幫我報個仇，絕能讓他以大欺小欺負您兒子！」
聽曹沖這麼一說，曹『操』倒想起自己很久沒跟荀彧下棋了。
荀彧這年大多時候留守後方，平日里見面的機會本來就少了許多，見面后又總有聊完的正事，自然沒多少閒情逸緻坐下對弈。
曹『操』說道：「，下次我幫你贏回來。」
曹沖對此半信半疑：「您真的能贏嗎？孩兒沒別的意思，就是老丈人他太厲害了，孩兒感覺您不一定能贏！」
曹『操』瞪他。
曹沖一點不慌，說出自己的大膽見解：「過您可是他主公，想來他肯定會讓著您，您的贏面還是很大的！」
曹『操』覺得這兒子沒法了，樂意地道：「我還用人讓？你等著，回頭等他來找了，我當面贏給你看。」
曹沖說道：「那行，我等著父親您替我出氣！」
父子倆約定好了，一起用了頓午飯才散去。
下午荀彧整理好各項需請示曹『操』的事務找曹『操』商量。
明日大軍開拔，曹『操』就該領兵出發了，許多事還是得讓曹『操』在出發前拍個板。
曹『操』對荀彧的到來並意外。
兩人坐下把正事商量完了，荀彧正起身請辭，卻被曹『操』留了下來：「我們許久沒對弈了，來，你坐下，我們來一局。」
荀彧有意外。
他還沒說，聽曹『操』遣人去喊曹衝過來。
荀彧疑『惑』：「為什麼讓倉舒過來？」
曹『操』毫不猶豫地出賣兒子：「今早倉舒跟我說，你以大欺小把他殺了個片甲不留，非我幫他贏回來。」
荀彧：「…………」
早上這小子還說輸贏不緊，一回頭就找他爹告狀了！
曹『操』見荀彧表情都變了，由哈哈大笑。他問道：「怎麼？這小子撒謊了，你其實沒贏他？」
荀彧苦笑道：「贏是贏了，可下棋哪有什麼以大欺小之說，彧豈會有意欺負他？」
曹『操』說道：「倉舒就是這麼個『性』情，最愛胡說八道，你別放在心上。」
荀彧心道，難道是他說了你就真跑來找我下棋、想要幫他贏回來嗎？
曹『操』補了一句：「他還說我是主公，贏了肯定是你在讓我棋，你說氣人？」
當然氣人，你們父子倆都氣人！
另一邊的曹沖一聽荀彧來了，立刻屁顛屁顛去看熱鬧。
荀彧見曹沖興沖沖跑來，心裡更氣了。
是他素來涵養極佳，都要學曹『操』那樣瞪曹沖一眼了。
曹沖有親爹在側，樂滋滋地對荀彧說道：「早上您當著阿意妹妹的面讓我輸得這麼慘，現在我看父親把你打個落花流水！」
誰還沒爹不成！
曹『操』聽曹沖這麼得意洋洋地宣告，頓時覺得即便荀彧哪天悔婚了，絕對是因為這小子太欠揍。
許是因為太生了，荀彧反倒淡淡地一笑，與曹『操』分坐兩遍下起棋來。
曹『操』很快發現，荀彧的棋風變得凌厲了少。
以前荀彧就是個謙謙君子，對弈起來也是風度極佳，管輸贏都下得中正平和。
這一次，荀彧的棋里有殺！
曹『操』很少瞧見荀彧這般模樣，覺惱，倒覺得挺新鮮。
兩人一局棋下下來，曹『操』輸了！
曹沖水平一般，輸贏卻還是看得出來的。他嘆著看向曹『操』：「父親，您輸了！」
曹『操』橫他一眼。
輸就輸了，能如何？
曹沖把坐墊挪到荀彧那邊，一屁股坐定，原地改規則：「三局兩勝，再來！」說完他還一臉誠摯地看向荀彧，立場轉換如風，「其實我一開始就支持您的，只是作為兒子當然得給父親搖旗吶喊，接下來我會堅定移地站在您這一邊！」
荀彧：「…………」
曹『操』：「…………」
這『操』蛋兒子，想要了！
兩人沒有如曹沖的意再下一局，而是有志一同地把曹沖轟走。
曹沖唉聲嘆氣地走了，口裡還說他爹輸起輸了就不讓人看。
荀彧把曹沖念叨的聽進耳里，倒是知道這小子平日里是有意氣他的了。
只怪老天給他長了嘴！
這一夜過得挺平靜，第二日一早用過早飯，曹沖便跟著兩個兄長出發去看曹『操』開戰動員大會。
曹沖和曹丕都沒有正規編製，算是跟去蹭經驗的，位置自然不會太靠。
曹沖聽不清曹『操』發表了什麼戰講話，見士兵們一個個精神抖擻、戰意盎然，便知道這次動員大會的效果還錯。
曹沖跟旁邊的曹丕嘀咕：「三哥上哪去了，人這麼多，我都瞧不見他。」
曹丕說道：「子文有職務在身，自然是要歸隊的。」
曹沖奇道：「二哥你怎地沒職務在身？」
曹丕噎住。
段時間有人跟舉薦他，曹『操』還生了大的，覺得對方舉薦他是因為他的才能，而是因為他的身份。
最終曹『操』僅沒給他授官，還把對方的官職給免了！
曹丕說道：「父親自有考量。」
曹沖見曹丕神『色』不樂，知曉自己小心戳到曹丕痛處了。他說道：「這樣正好，我們不用去幹活，可以跟在父親身邊多學著點！」
曹丕睨他一眼，莫名覺得對這小子來說重的是多學著點，而是不用幹活！
兄弟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曹『操』簡短的戰動員大會也開完了。
曹沖翻身上馬，跟著大軍一路往南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