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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 章(【父子兄弟】...)

  「父親。」

  曹沖乖巧地喊了人,  順便自發地坐到曹操身旁的空位上,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曹操,目光澄明清澈,  並不帶半分畏怯。

  曹操本來正拿著本書隨便翻看著,見曹沖坐到了近前來了,  擱下書打量起眼前稚氣猶存的兒子來。

  他盤腿坐直了身子,笑著問道:「我聽說,你去年五月讓那趙子龍去許都給文若送了封信。現在有空了,  你可以給我講講,那封信里都寫了什麼?」

  曹操這話,準確到時間、地點、人物,  聽得曹沖一激靈。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要是他的信真能說通荀,  荀就會和曹操重歸於好;荀和曹操重歸於好,那他倆自然就是無話不談;他倆無話不談了,  荀肯定不會保守秘密!

  原信雖然讓趙雲盯著燒了,可荀可以記下內容啊!

  他媳婦兒的記憶力說不準就是隨了荀,所以荀記性好的可能性很大!

  曹操在受禪登基前夕問他這個問題,許是從他所寫的內容之中推測出什麼。

  要知道他寫的第一封信並沒有避諱太多,  誰看了都能瞧齣子虛朝代指的是什麼,  至於後面的三國,  那也是寫得頗為明顯。

  估計他老爹唯一看不透的,就是烏有國到底指的是哪一國,  畢竟就目前而言司馬家那是一點起來的苗頭都沒有。

  曹沖眉頭直跳。

  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曹操見曹沖跟鵪鶉似的,一聲都不敢吱,  不由抬手敲了敲旁邊的桌案,  意態悠然地發問:「怎麼?敢給文若這個老丈人寫,不敢給我這個父親說?」他看起來就像在閑話家常,  沒什麼生氣或者追究的意思。

  曹沖說道:「沒有。只是父親早早便平定了江東,收復了大江南北,自然再不會有三國鼎立之事,更不會有什麼八王之亂,那草原異族更是無從生出野心來。」

  他也閑話家常一般與曹操聊起自己的想法來。

  「孩兒所知道的那些東西,猶如黃粱一夢,當不得真。如今的天下是父親您親自率兵打下來的,日後的盛世也將由父親去開拓。孩兒曾聽聞『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橘猶如此,何況是千變萬化的人和事。譬如讓熟讀《春秋》的人回到春秋戰亂之際,他們難道就能改變天下、成就大業?何況尋常人讀史,不過略讀一二而已,誰又能牢牢記下所有事?」

  曹操注視著侃侃而談的曹沖,心裡想著這個兒子小時候的模樣。

  小時的曹沖聰明守禮,樣樣都出挑得很,對他這個父親也充滿孺慕之情。

  三年前那場大病之後,這個兒子卻是沒那麼守禮了,甚至常常氣得人腦仁發疼。

  對於曹沖關於「桃花源」的那些解釋,曹操不全信,不過既然得了「桃花源」的好處,他自也不會去深究,只待好處取盡后再尋根究底也不遲。

  可如今天下馬上要安定下來,他馬上要從天子劉協手中接掌大權,有些問題他便要好好問上一問。

  比如,當初活過來的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

  曹沖把心裡話都講完了,抬頭與曹操對視,卻猝然對上曹操滿含探究的目光。

  分明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眼神,曹沖鼻頭卻突然開始發酸,眼眶也控制不住地隱隱發熱。

  過去他便與曹家格格不入,小叔見他從小便與旁的小孩不同,想方設法地要帶歪他,甚至毫不遮掩地在他面前吸/毒濫/交。小叔說,這曹家和這世界本來就爛透了,你憑什麼覺得自己能幹乾淨凈地長大!

  他不信。

  就算父親不喜歡他,母親厭惡他,都嫌棄他身上流著對方的血,他也可以有自己的師長和朋友,他也可以選擇自己要走的路。

  可惜到後來,即便他不打算捲入曹家的權利紛爭之中,他們還是只因為他有可能贏得祖父的青眼就用下三濫的手段毀掉他許多年的努力――父母,叔伯,兄弟,全都沒有對他真心相待過,他永遠都只是無關要緊的外人。

  所幸,他也從未寄望於他們。

  對上曹操那似曾相識的審度目光,曹衝心里莫名就湧上一股子委屈。這樣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就像當初他祖父看他們的眼神,帶著估量,帶著審視,彷彿要用目光把人稱出幾斤幾兩來。

  眼前這人明明在他小時候抱過他,摸他腦袋誇他聰明、說他最像他,是他最羨慕的那種父親。

  可原來即便他全都記得,這一切也並不屬於他,慈愛的父母、友愛的兄長全都不是他的,他合該什麼都沒有。

  過去種種浮上心頭,曹沖一時也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覺滿心都是難過。

  曹沖從小到大就沒怎麼哭過,哪怕想憋出淚來裝哭也做不到,這一刻卻突然忍不住了,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曹操頓住。

  他記憶之中曹沖是沒怎麼哭過的,小時候不愛哭,長大了就更不愛哭了。他什麼都還沒逼問,這小子哭什麼?

  見曹沖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曹操也有些心煩意亂。過去這小子活潑得很,哪怕不高興了也會直接來找他要說法,何曾這樣對他哭過?難道一個眼神,這小子就能看出他心裡的懷疑來不成?

  何況便是看出來了,他也該好好為自己辯解,而不是在這節骨眼上哭!

  曹操著實沒哄過人,忍不住開口罵道:「你哭什麼?!」

  曹沖吸了吸鼻子,也覺自己哭得丟人,可眼淚就是忍不住要往下掉。

  他抬手想擦掉濕乎乎的淚,卻覺怎麼擦都擦不完。

  曹沖越想越委屈,索性負氣說道:「父親既不想要我這個兒子,只管把我安排得遠一些,讓我去遼東也好,讓我去交州也罷,往後就再也不必見到我了。等到了外面,我也絕不會對旁人說我是您的兒子!」

  曹操氣結。

  他說了什麼嗎?

  這小子也不想想,他能拿出那麼多旁人聞所未聞的東西,還能知曉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換了誰誰會不生出點疑心來?他若是一點疑心都沒有,這天下還能打得下來嗎?

  他只不過是生出些許懷疑,這小子竟就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

  他這是生了個兒子嗎?他這是生了個祖宗!

  曹操忍著怒氣說道:「我什麼時候說不想要你這個兒子了?」

  曹沖不吭聲,吸著鼻子想把眼淚統統憋回去。

  曹操沒有說,可他看得出來。

  他不是死皮賴臉的人,若是曹操當真不認他這個兒子了,那他也可以不認這個爹,畢竟世間親父子形同陌路或者反目成仇的也不少,他實在不必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曹操被曹沖的倔強模樣氣笑了。

  這怎麼會不是他兒子,這脾氣簡直與他一模一樣,犟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尋常人哭了少不得得賣可憐,他倒好,眼淚都還沒止住就直接撂起狠話來!

  曹操罵道:「還想跑遼東和交州是吧?那我以後非要把你拴在眼前,天天看,天天見。」

  曹沖哽住。

  曹操不是會說軟話的人。

  他看得出曹沖的傷心是真的,曹沖的親近也是真的。

  近三年來,曹沖得了什麼好東西就興沖沖地來獻給他,從不問他要什麼獎賞。

  這小孩若不是他親兒子,怎麼可能傻到一點都不設防,有什麼好東西就徑直往外掏?

  看著曹沖泛紅的眼眶,曹操不免後悔自己一開始近乎冷酷的審度來。誰會想到這小子敏銳到這種地步,只一眼便能猜出他心中所想?

  後悔歸後悔,作為一個習慣了維持權威的父親,曹操永遠不可能承認自己的錯處。他當下便硬梆梆地說道:「你不是我兒子,還能是誰兒子?下次再讓我聽到你說這種話,我定要叫你吃些苦頭長長記性!」

  曹沖不吱聲。

  曹操無計可施,只得擺擺手說道:「行了,你回去吧。」

  曹衝出了曹操書房,眼睛還紅紅的。他本想徑直回去睡一覺,不想半路上卻迎面撞上了曹丕。

  本來有著夜色掩映,曹丕是注意不到曹沖異狀的,可惜曹沖趕巧走到燈下,泛紅的眼眶被曹丕看了個一清二楚。

  曹丕看了眼曹衝過來的方向,沒在路上問曹沖話,而是領著曹沖回了自家院子,屏退左右問道:「你可是做了什麼事惹父親生氣了?」

  他就沒見過曹沖這副模樣,這小子哪天不是快快活活地到處鬧騰,哪曾掉過半顆淚珠子?

  曹沖聽曹丕語帶關切,即便猜測他惹怒了曹操還是主動詢問他遇上什麼事,鼻子不免又有些發酸。

  不管怎麼樣,他們父子兄弟之間相處的點點滴滴總有一些是真的吧?

  面對曹丕滿是關心的眼神,曹沖沒和曹丕說起剛才的委屈難過,只笑吟吟地說道:「沒有,我只是被柳絮迷了眼。你知道的,春天裡頭的楊花和柳絮最煩了,沒日沒夜地亂飄。」

  曹丕見曹沖張口就和平時一樣胡扯,倒是放下心來。

  還能這麼扯淡,可見問題不大。

  「你若是遇到什麼難處,且來找我便是。」曹丕說道,「兄弟之間本就應當相互幫扶,你有什麼難事不必瞞著我。」

  曹沖說道:「那當然,我真有難處哪次不找二哥?」

  曹丕一想也是,曹衝要是知道客氣為何物,就不會老讓他那麼為難和無可奈何了。他說道:「真沒事就好,省得過兩天你三哥回來,又要責怪我沒照顧好你!」

  「我這麼大個人了,哪用得著二哥照顧。」曹沖嘀咕完了,又關心地問,「三哥也要回來了嗎?」

  曹丕點頭:「對,與你老丈人一起回來的。」

  曹沖高興了:「那我得好好準備準備,看看三哥能不能吃海味!」

  曹丕見曹沖恢復了往常的精神奕奕,頓時不想再搭理他,尋個由頭打發他回自己住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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