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贈劍
中秋夜，聶抗天約了他。
楊楓原本還想帶上兩個丫頭，然而，聶抗天仿佛未卜先知般，隱晦地提醒了他，有些事情要談。
是以，楊楓隻好單刀赴會。
一進門，楊楓就感覺氣氛有異，穿戴著圍裙，正在上菜的聶青竟然不勝嬌羞道：“洗手，吃飯。”
仿佛，楊楓就是家人一樣自然。
楊楓正在愣神，被聶抗天推了一把，“發什麽呆，洗手，等著你開酒呢！”
楊楓去洗手間洗了手，出來時，藍薇衝他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
楊楓心裏突突著，暗忖，聶家今晚透著一股子詭異，隻怕這頓飯好吃不好消化，必須處處留心，時時在意。
“小楓，想什麽呢！”聶抗天將兩瓶軍區特供的飛天茅台交給楊楓，“打開，今晚少喝點，一個人一個。”
“遵命。”
普通人聽了這話必定咂舌，但是他倆的酒量，一人一瓶，還真算少喝了。
在聶抗天麵前，什麽都可以偷懶，但喝酒無所遁形，沒辦法，誰有幾斤幾兩，大家心中有數。
楊楓這邊兩瓶酒都開了，並且要給聶抗天倒。
聶抗天一把奪過一瓶，笑嘻嘻道：“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自己來。”
楊楓無奈，隻得顧著自己。
這麽兩杯滿上，藍薇母女也端上了最後的菜，一盤大閘蟹，一盆甲魚湯。
桌上擺滿了雞、魚、肉、蛋之類的家常菜，這最後兩個菜隻好架在半空。
母女坐了下來，楊楓問道：“阿姨喝點什麽？”
“我們娘倆喝黃酒，老聶，你們也少喝點。”說話時，藍薇一個勁兒衝著丈夫眨眼。
聶抗天做了一個了然的表情，又拍了拍胸脯，說：“我跟小楓說好了，今晚不多喝，一人一瓶。我的酒量你還不知道，一瓶，根本是毛毛雨……”
話沒說完，聶抗天愣住了，因為女兒拿著楊楓的酒瓶給她自己倒酒。
“寶貝女兒，你這是……”聶抗天不解地瞪大眼睛。
“我想喝點白的。”聶青還沒喝酒，臉上便浮現兩朵酡紅。
“我們說好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這樣不公平，老爸也給你倒點。”
“我夠了。”聶青垂下眼簾，輕聲說道。
聶抗天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喟然道：“誰說女兒是爸爸的小棉襖？我隻想說女大不中留啊！”
看到女兒的腦袋都快埋到桌子底下，藍薇踢了聶抗天一腳。
“哦哦，來，值此中秋佳節，咱們有幸聚在一起，大家走一個。”聶抗天提議。
酒杯咣當咣當碰在一起，聶青的眼神卻始終躲避著楊楓。
喝了酒，聶抗天、藍薇一個勁兒給楊楓夾菜，很快，他麵前的空盤子就堆滿了，藍薇甚至親手給楊楓剝螃蟹。
楊楓受寵若驚，有點如坐針氈。
聶抗天兩口子熱情還情有可原，今天聶青一反常態，完完全全變成了女人味十足的大家閨秀。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老話在楊楓腦海中盤亙不去。
於是乎，鮮美的蟹肉、蟹黃嚼在嘴裏，因為心不在焉，滋味差了許多。
聶抗天是職業軍人，是老行伍，喝酒非常爽氣，同楊楓咣咣幾下，兩瓶酒都下去了三分之二。
聶抗天打了個酒嗝，衝楊楓道：“喝酒，吃菜，多喝點，多吃點，慢慢喝，慢慢吃。”
“好。”楊楓笑著點頭。
酒壯慫人膽，不是慫人，酒精依然可以壯膽，比如這會兒，楊楓的膽氣明顯壯了，戒心也逐漸鬆懈。
藍薇從聶抗天使眼色，聶抗天笑了笑，說：“小楓，你到基地多長時間了？”
“哎呀，不知不覺都快一年了，都沒感覺到。”楊楓驚訝的說，不由心生感慨，時間，總是在你不經意間悄然流逝。
聶抗天點點頭：“是我的老首長周衛國將你吸收進入組織的，這絕對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兒，也是咱爺倆有緣，否則，老子我早就成了烈士，這會兒也沒法跟你一起喝酒了。”
“都過去了。”楊楓說。
酒精使人比平時更加敏感，楊楓想起了在科林死去的陳富貴以及眾多戰友，心頭一陣戚然，在這萬家團圓的日子裏，他們的家人又該如何度過？
他們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紀，是父母的兒子、兒女的父親、妻子的丈夫，他們走了，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他們的父母、妻兒又該如何排遣這份哀思？
想到這裏，楊楓眼眶紅了，鼻腔裏一陣酸澀。
“小楓，你跟小青認識也快一年了吧。”
“嗯。”此時的楊楓鼻音較重。
“在武技上麵，她從來沒佩服過誰，除了你。”
“哦。”沉重的心情讓楊楓都懶得抬杠，若是平時，他一定會說，那是因為她沒有碰到過高手。
“她除了佩服你的功夫，還欽佩你的為人，為朋友兩肋插刀，為正義義不容辭。”
楊楓笑著搖搖頭，喝了一口茅台。
“小楓，你覺得小青怎麽樣？”藍薇興致勃勃的問。
“挺好。功夫好，勝過很多男孩子，巾幗不讓須眉；正義感強，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
聶青咬著唇皮，微微掀起眼簾。
藍薇眼睛笑成月牙：“其實我們小青也可以很淑女呀，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縫縫補補都沒問題，還有今天的菜基本都是小青做的，你覺得怎麽樣啊！”
楊楓詫異地看著聶青，剛剛鼓起勇氣的她再次垂下頭去，並且口裏嘟囔：“媽，你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好？”
藍薇衝楊楓連使眼色，楊楓會意，說：“挺好的，真的挺好。”
聶青用手梳理著及肩短發，動作美麗而優雅。
聶抗天道：“小楓啊，叔叔跟你爸爸是戰友，更是好兄弟，他不止一次力挽狂瀾，救出很多戰友，像你一樣。”
聶抗天越說越動情：“我希望你答應我，理解、支持和包容小青。”
“我會的。”楊楓隱隱覺得這對夫妻在竭力推銷女兒。
“小青，去，拿東西。”聶抗天口齒有些不清，想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稀裏糊塗的楊楓扭過頭去，就發現聶青手中捧著一隻精美的劍匣，款步而來。
雕花鏤空的劍匣刻著三個篆字——倚天劍。
楊楓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喃喃道：“這是大漢護國神器中的另一把劍？”
“正是。”聶抗天起身，神情肅穆地接過劍匣，聲音變得雄渾起來，“這是我們老聶家的傳家之寶。所謂寶劍贈壯士，在你手中，才不會辱沒它。”
“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眼見聶抗天將劍匣往身前一送，楊楓酒醒了大半，連連擺手。
開玩笑，這可不隻是傳家寶這麽簡單，隻怕多半是女兒的嫁妝之一。
聶抗天接下來的話印證了楊楓的判斷，他笑著說：“雖然倚天劍是傳家寶，但是還有比傳家寶更貴重的東西。”
“我去盛湯。”聶青端著根本沒動的甲魚湯走向廚房。
“小青還會害羞，哈哈。”聶抗天笑著搖搖頭，將劍匣再次向前一推，“小楓，不要推辭了。”
“聶叔叔，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現在又不是冷兵器時代，寶劍再鋒利，我也隻能放在家裏賞玩，這東西，火車、飛機都上不了。”楊楓企圖用如此拙劣的借口拒絕。
“你可以辦理托運嘛！”
聶抗天硬生生塞入楊楓手中，楊楓一回頭，看到聶青眼中的期盼，再回頭，發現老聶臉上的執著，他知道，若是再不收下，隻怕這頓中秋晚餐也沒法吃了。
“謝謝，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事情說完了，酒也喝完了。
聶抗天熱著臉說：“小楓，再來兩瓶？”
“去去，這麽大人了，說話不算數嗎？酒少喝點，多吃菜。”藍薇第一個反對。
“也對，吃菜。”聶抗天親自給兩人倒了黃酒，又將王八的背殼掀了，放在楊楓麵前的盤子裏。
楊楓勉為其難吃了，聶抗天熱切地看著楊楓：“小楓，你會劍術麽？”
楊楓實事求是的搖頭，劍術他還真是沒有涉獵過，然而武道都是相通的，給他一把劍，他一定能夠用最有效的方法殺掉敵人。
聶抗天一把拉起楊楓的手，不由分說，“走，叔叔教你劍術。”
兩人來到後院。
藤蘿修竹、幾株金桂間，是一片五六米方圓的空地，地上一圈擺著金黃的秋菊。
聶抗天打開劍匣，拿出倚天劍，劍鞘同樣雕刻著美麗的花紋，並以銅線纏繞，給人一種古樸之意。
吭啷——聶抗天已然執劍在手，鏡麵般的劍身倒映周遭一切。
聶抗天擺了個仙人指路的起手式，揮劍畫圓，大圓小圓，整圓半圓，或是扇麵。
楊楓大概看出來了，這是太極劍，然而，跟公園裏老頭老太太的又有不同。
不同在哪？
是大開大合的劍勢，是縱橫的劍氣，是收放自如的殺意。
但見倚天劍繞身一周，一朵朵金菊飛拋半空，然後紛落如雨，竟然也有種落英繽紛的感覺。
“老聶，你說這些花是招你還是惹你了？”
聶抗天收劍，傲然立紛落的花雨之中，正要自我陶醉一番，卻遭到了妻子激烈的抱怨。
聶抗天慌忙將倚天劍插回楊楓手中的劍鞘，矮身向怒形於色的女主人賠不是。
楊楓暗覺有些好笑，叱吒風雲的將軍居然如此懼內。
這時，手機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原來是郝麗打來的。
楊楓心頭湧起一股柔情，接通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