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誰才是美女蛇
“知易行難。”南宮卿瑾說,一邊說,一邊歎口氣,“回去了,王爺。”驟雨並沒有過去,將階前的紅芍藥已經打落了,地麵上一片姹紫嫣紅,番石榴與紅芍藥融合在一起,有一種分外柔媚的感覺。
還有一種其餘的東西,一片一片五顏六色,他被冷雨這麽一澆,倒是清醒了過來,看著眼前的女子,“你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沒有,那定然是皇後娘娘的意思。”一邊說,一邊打開油紙傘,就那樣將油紙傘罩在了皇甫空冥的身上,他一笑——“你既然不是皇後娘娘,何苦來對我這麽好?”
他說,一邊說,一邊端正了一下那油紙傘,雨很大,不多久,南宮卿瑾的肩膀上已經濕漉漉的,他將油紙傘端正了以後,南宮卿瑾也並沒有第二種動作。
“何妨吟嘯且徐行,我去了。”他一邊說,一邊已經走在雨中,雨水就那樣淅淅瀝瀝的落下來,落在了他的身上,落在了他那黑漆漆的墨發上,看著皇甫空冥去了,南宮卿瑾的心跟著也是咯噔了一下。
為何自己近來對他好像比以前還要關注了,為何自己對他已經有一種難分難舍的感覺,為何?這難道是愛,這究竟是什麽?本來是準備離開的,但是為何每一次到了離開的時候,自己的心總是命令自己不要離開這裏。
難道是先皇後的靈魂在作祟,還是先皇後對他畢竟舊情難忘,主宰了自己的靈魂,不,不,她是到了揮揮劍斬青絲的時候了,她可不是赫連皇後啊,即便是他們兩個人終於有一天會……
會……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有什麽作用呢,終於有一天自己這個贗品還是會露餡的啊,與其到了那一天黯然神傷,倒不如早早的將事實給明明白白的說出來,那才是好的。
思及此,冷雨中已經走過來一個丫頭,“啊,小姐,您在這裏呢,讓奴婢好找。”這丫頭一邊說一邊就行禮,南宮卿瑾一看,這丫頭不是自己身旁的,立即回身。
“你……有事情?”
“奴婢能有什麽事情呢,即便是奴婢有事情,也是不敢勞動您的大駕,您今日給柳姑娘用了藥,現在柳姑娘的狀況很不好的樣子,需要您過去看一看。”丫頭那種焦急的樣子,讓南宮卿瑾立即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是不能出現的。
“我的藥沒有問題。”她一邊說,一邊撐開油紙傘,看著剛剛他撫摸過的地方,移動一下手指,摸著那清涼的竹骨。
“反正是並發症,或者與您的藥是沒有問題的,不過現在姑娘疼的死去活來的,叫奴婢也是擔心的很,您就行行好,過去看一看。”
這小丫頭一邊說,一邊就準備下跪。
“夜深人靜,我的藥一枚已經可以將毒素清理一個八九不離十,至於我的診斷是不會錯的,太晚了,我就不過去了,應該要你們姑娘注意的是飲食與休息,還有一點……生病以後,不要老是思考那些縹緲的問題,會虛耗人的精神與心力。”
一邊說,一邊已經退後一步,握著油紙傘去了。
“啊,小姐,您不能……不能去啊。”這丫頭一邊說,一邊已經追了過來,顧不得打傘,於是渾身濕漉漉的,看到這小丫頭楚楚可憐的樣子,她還是歎口氣。
“真的不會有問題的,除非……”她不敢想,畢竟柳媚兒不太像是可以做出來苦肉計的人,她不能說出口,隻能安撫一般的握住了這小丫頭的手,細細密密的說了一籮筐的話,這小丫頭全部都記住了。
這才消失在了旁邊的位置。
這邊廂,仙兒也是走了過來,目光看著眼前的女子,“小姐,您又是魂不守舍起來,仙兒問您,您如實回答好嗎?”
“你……別亂說。”她咬住了嘴唇,看著雨幕,仙兒與南宮卿瑾朝著雨中去了,一邊走,仙兒一邊說道:“小姐,您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不會寂寞?”
“不會。”
“您就撒謊吧,奴婢有時候都會覺得寂寞,寂寞不光光是人之間有的,就連動物與植物之間都有,一朵野花呢,不可能一輩子都孤芳自賞,還需要綠葉的陪襯呢,人,人呢,更需要另外一個人的嗬護了。”
仙兒又道:“您在心頭非常難過的時候,有愁懷不能紓解的時候,第一個想起來的是何人,說出來,說出來好嗎?”
“那種時候,第一個想起來的自然是你仙兒。”
“小姐,您真的是胡言亂語,您第二個想起來的才是仙兒,仙兒要是沒有猜錯,這第一個是他,是皇甫空冥,對嗎?”仙兒一邊說一邊看著眼前的女子。
“仙兒,要是果真如此,那麽你能解釋解釋這究竟是什麽?”她倒是問起來,很有不恥下問的意思,仙兒呢,已經一笑,銀鈴一樣的語聲說道:“您啊,虧您還是一個醫者,這就是千百年來都無藥可醫的一種病,您知道這是什麽病?”
“這……”南宮卿瑾哪裏就知道這個,其實,現在南宮卿瑾的心裏麵想到的也還是皇甫空冥啊。
“這是相思病,您現在的症狀就是相思病的症狀,您還信口雌黃欺奴婢,說您想到的是奴婢,奴婢與您是同性相斥,奴婢與您沒有那種感覺,您喜歡上了一個不應該喜歡上的人,奴婢您早早的離開這裏,這才是上上之計。”
“仙兒,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南宮卿瑾說,一邊說,一邊歎息。
“但願小姐第一次就可以明白,不該喜歡的人,是遠遠不能喜歡的。”仙兒一邊說,一邊與南宮卿瑾往前走,好不容易這才穿過了雨幕,到了屋子裏麵。
第二天,如常,皇甫空冥在看到南宮卿瑾的時候,好像自動就將昨晚的事情給忘記了一眼,還是昨晚他喝醉了,原本發生了什麽就沒有想起來。
她呢,不過是微微點頭,但是點頭完畢以後,忽而就想起來仙兒昨晚說的話,立即上前一步,尾隨在了皇甫空冥的身後。
“王爺要出門去?”
“不,在園中走走。”近來,時局動蕩,他不想要出門去,因為會麵臨危險,府中,他的地理位置是得天獨厚的,從這個房子出門去以後,舉目四眺可以看到很多人已經忙忙碌碌起來,莊園裏麵一片熱火朝天的場景。
而莊園外呢,采茶的采茶,種菜的種菜,看起來好像這裏真正是一個世外桃源似的,好像真正人人都沒有什麽遊手好閑,南宮卿瑾將目光收回來,這才問一個問題。
“您在最寂寞的時候,想起來的第一個人是誰?”其實,這問題是不需要答案的,自然不是她南宮卿瑾而是皇後娘娘,但是女人與男人不同,女人在很多事情上,處理的並不如何高明。
比如此時此刻,她這樣說完以後,看著眼前的皇甫空冥,等這男人的回答。
“為何這樣問?”
“你可以回答就回答,不可以回答就不說,你倒是‘為何這樣問’?”她說,一邊說一邊佯裝生氣了,準備離開,這邊,皇甫空冥已經一笑——“有時候會想你,現在,你開心嗎?”
“有時候會想你,現在……你開心嗎?”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立即回眸他那雪亮的眼睛就那樣瞪視著自己,她的臉色紅紅的,好像紅山果似的。“一大清早,不應該問你這個問題。”
“但是你還是問了,本王問你,開心嗎?”
“王爺……”
“開心就好。”她哪裏有表現出來開心的樣子,她有手舞足蹈了嗎?有蹦蹦跳跳了嗎?就說“開心就好”,她真的就那樣得意忘形了嗎?南宮卿瑾頹唐的看著自己,又是看著那高峻的身影。
又是追了過去——“您的病已經好了,我是一個醫者,我也終於到了遊曆四方的時候,現在,我想要回去了,這裏的日子過分的安靜的,我幾乎要荒廢掉自己學習的東西。”
“術業有專攻,你如何會忘記自己學過的?”他反詰一句,顯然是一丁點兒都不會相信的,南宮卿瑾焦急的想要解釋,因為這焦急,倒是臉上有汗珠已經滾落了下來,然後就那樣伸出來手帕,在他的額頭上擦拭了一下。
“再說了,你現在生活的……不是好好的?”他的長指冷颼颼的,還帶著一種花香,世界上怎麽就會有這樣好的手指,怎就會有這樣好的一個人呢。
“反正我要走,你批準也好,不批準也罷,我現在就要走。”作勢,南宮卿瑾嘟唇就要離開,皇甫空冥已經攔在了南宮卿瑾的麵前,就那樣猝不及防的已抱著南宮卿瑾,“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會不習慣。”
“我可不是皇後——”她立即掙紮了一下,皇甫空冥微微一哂。“你不是皇後,但是你至少有一張臉,與皇後娘娘何其相似乃爾。”這麽一說,她的一顆心終於涼了。
原來,果然如此,原來果然是旁觀者清,原來!原來仙兒的觀察畢竟還是正確的,對啊,即便是對自己有些微的愛,這愛也是源自於先皇後啊,她想到這裏,不免手腳冰冷,這個冷冰冰的人,難道就沒有看出來,自己對他有仰慕嗎?
還是分明就視而不見呢,該死的!她後退小半步以後,朝著前麵的花叢去了,他呢,看著她跑開了,這才微微一笑,近來,他越發是覺得南宮卿瑾就是皇後娘娘,這幾年究竟發生了什麽,讓皇後娘娘性情大變,他不得而知。
但是,他會給赫連回憶起來往事的時間與力量,現在,看著她就那樣離開了,他這才朝著前麵去了。
剛剛到了前麵的位置,一個丫頭已經急三火四的從院中走了過來,朝著皇甫空冥插燭也似的已經跪拜起來,皇甫空冥擺擺手,“有什麽要說的?”
“回……回王爺,昨晚我們姑娘用了南宮姑娘的藥以後,這……您還是自己過去看一看,這……如何是好啊。”這小丫頭一邊說,一邊已經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