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城非不高也
“朕對於人的感情界定的很是清楚,愛就是愛,不愛呢就是不愛,所以,朕沒有辦法不去做某些朕以為正確,你們認為糊塗的事情。”他說。
“末將知道,末將已經在諸方打聽了,隻可惜當日墜穀的那山崖,現在已經堵塞了,並且因為泥石流,可以說,那裏現在已經不可能有人生存了,抱歉,皇上微臣不是不盡心竭力的做事情,而是……”
“而是微臣以為,事情與您,與我想象的大不相同,原是……原是她或者已經去了,這也未可知。”
“盡量去找就是,找到最好,即便是找不到,盡最大的力量就成。”
“也好。”皇甫空冥答應一句,人已經回過頭,兩個人並駕齊驅,不多久已經到了密林中,夜色逐漸的籠罩下來,為了安全,兩個人就裹足不前了,他可以看到那幽穀中不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看起來好像貓兒眼一樣,明明滅滅。
“皇上,冷了,回去吧。”吳大愷說,小心翼翼的樣子。皇甫空冥點頭,兩個人打道回府,但是最近,尤其是撿到了那個錦帕以後,皇甫空冥比之前還要怏怏不樂,到底他是懷疑這錦帕是南宮卿瑾的。
但是究竟南宮卿瑾在哪裏呢?
深穀中,夜郎國現在也是一片明亮,子桑賀剛剛將一盞燈籠裏麵油盡燈枯的蠟燭拿出來,將一個小碗已經添滿石油,並且很快的已經點燃了,火焰紅彤彤的,她將燈罩已經落下來,燈罩看起來是那樣的好看。
他伸手,摩挲那樣精美的絹紗刺繡,“這些事情何故需要您親自動手呢,我讓人去做就是了。”自從南宮卿瑾去了以後,子桑賀比之前還要盡心竭力,現在,城中的士農工商已經都弄好了。
各個方麵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其實,峽穀中的夜郎國,也並不是多麽大的一個國家,都城距離這裏並不遠,但是都城是破敗的,與這裏的一切一切都不可同日而語。
他是之前做過皇上的人,知道什麽叫做宵衣旰食,什麽叫做勵精圖治,現在,逐漸的已經將該安排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生活生產已經都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一切頭頭是道。
南宮卿瑾去了,他就變得比較沉默起來,為了杜絕自己總是思念她這麽一個愚蠢的念頭,不得已,他隻能盡量的去想其餘的事情,去做其餘的事情,這麽一來二去的,事情好像就變味了一樣。
“這原不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他將絹紗的燈籠已經蓋住了,眼睛看著旁邊的甲長——“但是,我總要為她留一盞燈籠,萬一他回來,就知道,我在等她。”他說,一邊說,一邊往前走。
“這……”
“菊花已經開了,真好。”他說,一邊說,一邊采摘一枚,“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南山……”他喃喃自語一下,將手中的菊花已經丟開了,這裏是一個廊橋,廊橋下,則是流水娟娟。
菊花很快已經讓流水給衝走了,他考慮什麽似的,良久以後,這才說道:“你們都是尊敬我的,對嗎?現在也是唯恐我去了,對嗎?”
不誇張的說,這裏的一切一切,都是來自於子桑賀與南宮卿瑾,南宮卿瑾現在已經一去不複返,要是子桑賀也是去了,他們就群龍無首。
雖然,現在已經一切都安排好了,不過畢竟還是應該留心著意啊,要是子桑賀也是走了,作為甲長,他很清楚,過不了很久,這裏又會逐漸的恢複到以前那貧窮落魄的樣子。
他不知道究竟應該做什麽,但是唯恐子桑賀去了,連連惋惜的歎息——“您是不能走的,千萬也是不能走的,好嗎,您在這裏,您……”
“但是,我在這裏又能做什麽呢,不如早早的去了,在漢朝還是可以做皇上的,到了這裏,我……”
“皇上?”這甲長是聰明人,嚇一跳的同時,也知道,這是他的訴求,“您要做皇上,就做皇上,您現在,已經完完全全是做皇上的命了,不妨事的,不妨事的。”
“但是,現在這裏已經有皇上。”
“皇上昏庸無能夜郎自大,倒是遠遠的不如你,現如今,您做皇上就是,無論是用什麽方式,人們都會支持您的,畢竟我們離不開您啊,畢竟您也是讓這裏舊貌換新顏。”甲長語重心長的說。
“那麽,我倒是想要做這夜郎國的皇上,做了皇上以後,我好……”其餘的話,子桑賀並沒有說,甲長也聰明的三緘其口,並沒有問,兩個人沿著閬苑到了走廊深處,百花已經全部都落了。
除了堅挺的菊花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再也沒有其餘的了,已經轉眼間就要立冬了,天氣逐漸的冷起來,他們兩個人的跫音剝啄,在走廊上此起彼落,兩個人並沒有說太多的話,不過各自的心,都清楚的很。
其實,這裏是需要一個年紀輕輕的,具有統帥能力的人做帝王,要是這個人是子桑賀,甲長會很高興的,畢竟子桑賀多麽厲害,他已經看到了,或者說,要是這裏果真需要改朝換代,他也是希望,領軍人物是子桑賀。
這走廊是通往南宮卿瑾之前客寓的一個,現在,因為南宮卿瑾已經走了,所以走廊上的燈燭也是熄滅了。
“果真是人走茶涼不成?”他說,一邊說,一邊將火折子拿出來,將燈籠全部都點燃,嗔怨的看著旁邊的甲長——“她是走了,不過畢竟也是會回來的,她不過是處理事情去了,你們就將這裏的燈燭都滅了?”
“不是,不是,南宮姑娘去了,這裏便是沒有丫頭子伺候,沒有丫頭子伺候,要是將燈燭點燃,上頭是燈,下頭是火的,萬一走水了,這不是莫大的危險是什麽呢?”他說,一邊說,一邊哀懇的看著他。
“到底是我倏忽了。”
“明日裏要讓人過來,這裏該裝扮的裝扮,該點綴的點綴,該打掃的打掃,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這道理都不懂?”他說,一邊說,一邊不滿的看著甲長,甲長立即點頭。子桑賀問到了最為敏感的一個問題——“皇上呢,為何我從來就沒有見過?”
“您要麵君,這不難。”甲長說:“隻需要明日裏我通知通知就是,這裏的城樓並不是我們的都城,都城大,但是地廣人稀,我明日裏將事情通訊完畢,您去帝京,討要這皇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好,你去安排。”他說,一邊說,一邊已經打嗬欠。
“這裏記得好生梳攏梳攏,我最怕看到這樣荒蕪淒涼的樣子,好了,我也今日也是困乏了,明日的事情,你且好生料理,往後,好兒多著呢。”看得出來,子桑賀是真的已經困倦了,甲長不敢打攪太多,隻能早早的去了。
夜郎國想要麵君果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第二日,子桑賀已經上了馬車,將這裏的事情安排妥當以後,他已經跟著甲長朝著帝京去了,這裏果真是如同甲長描述的,地廣人稀,並且寸草不生。
可見,百姓生活的很是艱難,而他們呢,已經從貧困中,逐漸的超拔出來了,他們的吃穿用度原是已經上好的,這邊呢,倒是不成器的了,他仔細的看,帝京距離峽穀那邊並不是很遠。
但是卻是天壤之別,“我可以讓這裏也是富得流油。”他說,一邊說,一邊看著旁邊的位置,周邊人來人往,牽衣頓足,看起來生活艱難的很,走到了前麵的位置,他聽到一聲烏鴉的叫聲。
看到路邊一個老嫗一邊走,一邊疲力的揮舞手掌,在趕頭頂已經飛過來的烏鴉,看到這裏,子桑賀就疑惑了,“難道這裏還沒有禁絕巫蠱不成,要知道,巫蠱才是真正讓國家貧窮的東西——”
“要是世界上果真有神靈,還需要我芸芸眾生這般鑽營不成,荒唐,荒唐至極!”他說,狂怒之中,已經揮舞手掌,在轎廂中用力的拍著。
“不,不,您錯了,您看,這老嫗麵黃肌瘦,這烏鴉是過去吃肉的。”甲長解釋一句,雖然盡管就連甲長都不敢想象,但是確實如此,這烏鴉已經跟著老嫗三天了,據說人在死亡之前的三天中。
渾身會有一種不可形容的惡臭,這惡臭可以吸引諸如烏鴉禿鷲一類的東西,現如今,看到的可不是這個?
“這,真正是餓死了人。”子桑賀不知道說什麽好,又是看到前麵的巷子中出來了一個渾身都油光可鑒的狼,狼眼睛紅撲撲的,看到人的時候,簡直連絲毫的懼怕都沒有,子桑賀在馬車中,看著那樣一匹狼肆無忌憚的走著,不禁皺眉。
“如何就連狼都來了?”
“狼是不吃死人的,也不會吃將死之人,狼吃的都是活蹦亂跳的人,狼來,是有緣故的,您想想,再看看。這狼,大概是會搖尾巴的狼呢。”甲長畢竟見多識廣,一邊說,一邊將窗簾給掀開。
立即的,就可以嗅到一種淡淡的屍臭,子桑賀早已經明白那是死人的臭味,不過並沒有說什麽,倒是轎廂旁邊那會搖尾巴的狼,看到甲長那豐腴的肥嘟嘟的手已經從轎廂中探出來,一個縱越,已經飛起來。
不是甲長躲避的快,眼看這手就成了這會搖尾巴的狼的盤中餐了,看到這裏,子桑賀不免也是後背拔涼,“你的意思,這是一隻狗,隻是我並不明白,狗為何這麽凶殘,就連眼睛都是這種顏色。”
“這——您有所不知,這裏的人沒有吃的東西,一個一個就餓死了,餓死了以後,人們並不能很好的殯葬,於是,屍體草草掩埋就是了,這些野狗就去外麵吃……於是……”
“你莫要說了。”他開始惡心起來,將珠簾已經落下來——“如何會沒有吃的東西。”
“那是因為這裏的田地是鹽堿地,不容易種出來有價值的東西,人們認為沒有稻穀與小麥就會死,所以每一年盡管種植不出來,還是在嚐試,久而久之的,帝京就有了這種災禍,在您與南宮姑娘沒有來之前,我們……每一年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