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審訊
“我要正式向火星議會提出將你解職的動議,不論如何,我們火星政府在對待戰爭這件事上有一個基本的共識,那就是遵守地球時代的日內瓦公約,我代表火星政府對你這種公然地虐待俘虜的行為表示強烈的譴責和嚴正的反對!我們不能任由你給火星政府臉上抹黑,你這種行為完全是……”王燼在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簡直和她媽一模一樣,章天河則在一把躺椅上躺著,今天是他的休息日,這時他正在動力層的日光浴室和稱坨照日光浴,他從椅子上爬起來喝了一口飲料,推了推墨鏡,一句話都沒說又躺下了。
“你聽見我說話沒有?”王燼說了半天也累了,她也戴著一副墨鏡,叉著胳膊站在章天河麵前。
“聽見了。”章天河懶洋洋地把兩手靠在腦後說。
“然後呢?”
“然後什麽?神經病!”章天河把耳邊的通訊器推了推說道。
“我們要罷免你了!”
“免唄……你們想直接達到要的效果又不髒了自己的手,沒那麽輕巧……我說我來做吧你看你們還不滿意,你還是免了我算了,做好人誰不會?但是沒那麽簡單,你想做到什麽就做到什麽,你是誰,耶酥嗎?切……喂!稱坨!你知道誰是耶酥嗎?”
“不知道!”
“我推薦你去看幾部地球時代的電影,那時候的人雖然有點草包,但是電影拍得不錯。有一個電影係列叫《異形》,那裏麵說耶酥是太空騎士,也就是人類的締造者派來指導人類向善向美的,這個耶酥是個宗教領袖,他跑來地球教導人類,沒成想被人類給絞死了……很有教育意義的一個電影係列,裏麵有很多暴力鏡頭,你喜歡看。”
“好!”稱坨這麽答道,不知道他是說絞死耶酥這件事幹得好,還是好的我會去看。章天河正要問他一句,舒爾密發來了電訊。
“船長,那些俘虜差不多都崩潰了,已經放下來了,正在等您審訊。”
“這種事我懶得做,你去做吧……等等,我說,有個五十來歲的老頭,他……怎麽樣了?”
“這個人嘴硬得很,別人都哭爹喊娘了,就他還在那裏死撐。”
“嗯,倒是個硬骨頭,我就喜歡硬骨頭。把他放下來,給他好吃好喝,把他同伴都吊起來,讓他看……”
“……好吧……”舒爾密掛斷了,章天河把和他說話時放下來的墨鏡又推上去,準備打個盹,一抬眼看見王燼正惡狠狠地瞪著他。
“你瞪我幹嘛?”
“你根本連麵對這些被你淩辱的人的勇氣都沒有,但是你卻下了最殘忍的命令……”
“嘖……老子不是火星那些政客,連這點出息都沒有,我懶得跟你爭論這些東西,公家的事壓我不住,就人身攻擊起來啦……你吧,你代表了一代火星人,傲慢是你最大的問題,你看不起別人甚至還看不起自己,覺得把一切東西都壓在塵埃裏就沒有宇宙天地啦?簡直幼稚!你讓老子打個盹,咱們一起上去看看!我自己作的孽我都不敢麵對,我還算個男人嗎?切!現在,滾遠點,讓我安安靜靜地歇會兒!”
在太空裏,麵對一個人和麵對一群人是兩碼事,很多時候你的隊友就是你的軟脅,對地球人是如此,對章天河又何嚐不是呢?他擺了擺手,把旁邊的雪鬆叫過來,在她的光頭上像摸一條狗一樣摩娑了半天,睡著了。
因為這天章天河休息,所以審訊那些地球人的時候史克寧也在場,這種事屬於高度機密,得有一定的保密權限才能進到審訊現場,現在章天河把小雪鬆也打發去和珍妮楊做伴,他帶著稱坨和王燼去審訊室,這地方在上武裝層,他們滑到以後史克寧就一直在他身邊向他報告審訊的結果。史克寧對體罰俘虜這種事一向不表達自己的立場,但是他本人堅決不會去做,就是說,讓他看可以,讓他下場幹不行——這是個立場有點模糊的人。
“我們能得到的信息也沒多少,和我們看到的差不多……這些地球人在這裏培養這種章魚武器已經有日子了,他們是輪班製,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班人來換班值勤,他們中很多人對自己來地球執行什麽任務其實也不太清楚,來了以後才被告知是在做伺養章魚的事情……那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是他們這一隊人的頭領,他叫甄德重……”
“真的重?什麽玩意……”這時候章天河插了一句,笑起來了。
“不知道這些人怎麽想的……”史克寧聳了聳肩,“總之他是領隊,大約在十個月前他帶著這隊人馬抵達了地球,開始為期一年的值勤期,也就是看管以及照料那些章魚。他們有一個自循環係統,根本不需要也不可能和外界有什麽聯絡,這個係統說起來你可能不信,的確,那個洞裏有一個巨大無比的生物,或者說,那整個洞就是一個生物體,他們的所有供需都是從這個生物體上來。這個東西,他們把它叫作‘靈芝’,不知道為什麽,在前段時間他們的這個小小的艇上發生了一次……擾動,驚動了那些章魚,它們就跑出去在海裏閑逛,結果和我們的探測小隊迎頭撞上……”
“什麽‘靈芝’?沒問出來這是個什麽性質的東西嗎?”
“我已經問過我們的生物學家,他們說這可能是以前地球上叫作‘肉靈芝’的那種東西,也就是俗稱的‘太歲’……”
“這名字一聽就惡心,他們就吃這玩意嗎?”
“對,他們和章魚都靠吃這個東西生存……”
在對話的中間他們已經走到了囚室旁,這時章天河看到了那個怪名字的老頭,他此時被安放在囚室外麵,穿著一件束身衣,坐在一把椅子上看囚室裏他的同僚們吊起來的全息影像,舒爾密正在一邊向他問話,不過問什麽他也隻是臉色慘白地搖頭,一語不發。
“口供整理過了嗎?給我看看。”章天河過去以後瞟了老頭一眼,也沒跟他說話,接過舒爾密的便攜電腦用兩根手指劃大概地看了一下已經審出來的口供,接著他問了舒爾密一句,“哪個是跟我通話的女人?”
“那個最年輕的,已經開始大小便失禁了……”
“哦……這麽對待姑娘有點兒沒禮貌,萬一髒了就不能娶了,我答應稱坨要把這姑娘給他的,放下來送去洗洗,給她點吃的……”
“這裏還有一個女人……”王燼這時指了指另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說道。
“她就吊著吧,這把年紀也該能吃得下這點苦頭了。”章天河繼續翻著口供說道,“這裏全部七個人的口供都有了嗎?就問出來點這?得得得,大禮拜天白跑一趟,你們沒抓住訊問的重點!一個是,先前我們俘虜的那個地球女人怎麽回事?再一個,月球上的機器人和他們有沒有關係,水星上那波騷操作呢?第三個,我們那些受傷和失蹤的人,包括歐羅巴和比鄰星號上的人,他們見沒見過、能不能救過來?我猜是沒有,而且我猜這些問題一個都問不出來,所以是沒什麽意義……就當為我們的死難同胞報仇吧,吊著,吊死了算他們倒黴。我走啦!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說著就往外走,這時那個老頭說話了。
“你就是負責人嗎?”
“怎樣?”
“你的這些問題我們的確不知道,你折磨他們也沒用……”這老頭說話的時候盡量不去正視章天河的眼睛,這個意思很明顯——他控製不住自己那種仇恨的目光。
“我說了,這是簡單直白的報複,問不問的都沒什麽緊要。拜拜!”他說著又要往外走,這時老頭急了,突然像老虎似的想從椅子裏跳起來撲向章天河,但是他一動束身衣就把他緊緊捆住,他又跌回椅子裏了。
“喲嗬,老爺子!您可真行!要跟我動武是怎麽的……來來來,你們把他束身衣給卸了,我看看他能不能把我求咬了……”
“船長!”史克寧叫了一聲。
“讓你放你就放吧,舒司令!稱坨!給老子壓陣!我要是讓這老頭打趴下了你們再上,咱們今兒來個三英鬥……嘖,你這老頭還算不上呂布。給他解開!”
章天河看上去貌不驚人的沒什麽大不了,在場隻有見識過的人才知道他的厲害,這種肉搏他們幾個很少有施展的機會,其實他們這些人在這一點上是誰也不服誰,因為沒打過,但是都知道對方有一手。可是老頭好像並不準備給這幾個人向他動武的機會,先前比比劃劃的,給他解開他又不動了。
“哼!你們靠暴力是永遠沒法讓人信服的!”他這時冷冰冰地說。
“你說得不對,我們是要從暴力、腦力、精神力方方麵麵都碾壓你們,不論是你們的人、你們的章魚武器還是你們藏在歐羅巴上那個破基地,我們都要一個個把它們擊破……你瞧瞧,說到點子上你就覺得有點兒害怕了……待我把地球上這個章魚基地爆破完,我就去歐羅巴爆破你們另一個基地,所以很多事情不需要你交代什麽口供我都會去做。你們的科技,你們的意識武器,你們那些神神鬼鬼的信仰,在我眼裏都不值一提,不過是我、我的同事、我們繁星號飛向外太陽係以前為火星做的最後一點貢獻——那就是幹淨利索地清理掉地球人!”
“你……我……你們……你們怎麽知道……”老頭開始結巴了。
“火星人一直知道,隻是他們太仁慈,不願意向千辛萬苦才留存在太陽係的你們施加打擊罷了。我可不一樣,我就喜歡把地球人抓回來吊著打……史司令,你說是不是就是因為我這麽變態議會才讓我當繁星號的船長呢你說?嘖,恐怕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