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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三人行

  有的時候我們經常看到一種令人費解的情況,就是滿世界好像都是德不配位的人高高在上,你的上司很可能不論在做人還是做事上能力都不如你,可是他騎在你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一點都沒有要下來的意思。一般來講,這種情況隻有一個正確解釋,就是這個看上去不太配得上這個位置的人後麵有高人。對普通人來講這個高人可以是他的老師、朋友、父母或者幹脆就是老婆,但另外有一些時候是這人後麵有一個團隊在支撐他、包裝他、幫他消化種種不利,而一但出現一個團隊這樣的詞,就意味著這些人必須得有一個共同的、穩定的信條,他們得把力氣都使到一起去才能把事情做成。


  所以很多時候我們會看到一些水火不容的人也可以湊到一起,而且最後能成事,那是因為他們心裏信仰的東西一樣,信念可以衝抵其它一切的不利因素。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王燼就屬於人嫌狗不待見的那種人,但是她身居高位,走的是一條非常穩固的政客之路,講真,要不是火星現在是這種情況她很可能已經進入議會,像她媽媽那樣平步青雲了。她的那種特殊的個性其實有它的必然之處,這跟她的經曆有關,但更多的是她就是那麽被培養起來的,政客們一貫在外麵露出一副討好的表情,這種表情其實很可能就是王燼以後很多年都得拗的一種人設,所以她得趁年輕釋放自己——我們說過,年輕的時候犯一些錯別人是會自動諒解你的,何況她後麵也有專業的團隊為她保駕護航,她隻要不是做得特別出格總有強力的公關團隊來幫她擦屁股,這些公關團隊隻信奉一樣東西,那就是人類始終是一種健忘的生物,好記性隻在某一個或者某幾個人身上存在,但凡人形成一個團體有了集體意識,那麽他們就是健忘的……你懂了吧,所以王燼身上這個討人嫌的個性也是慢慢培養出來的,她就根本不怕你討厭她,因為你會忘掉的——大部分政治家都有這個覺悟,他們對一般民眾的態度就像對待一個剛學會說話的小孩或者一個得了健忘症的老人,鬧著要某個吃食或者玩具的時候是挺凶的,隻要把這段時間對付過去,最好再給他們一個東西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把先前要幹什麽忘掉了,可能過一陣子會再想起來,但終歸還是要忘掉的——一個人的記性可以非常好,能把幾十年前發生的事都一件不拉地想起來,一群人在一起就會變得健忘,這就是貫穿了整個人類文明的一種人類特性,你可以找一萬一億個例子來說明這個道理。


  現在下地的這三個人也可以算成一個小團隊,其實在這三個人裏也很快就把他們之間的原本應該有的關係忘掉了——他們中有一個是俘虜,另一個是政客,還有一個黑幫老大,其中一個可以發射非常要命的靈能球把另外兩個殺死,可是他們很快就忘掉了。這除了因為他們麵對的環境非常奇特以外,也因為他們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成為了一個團隊,而且要做的事情必須無限趨於一致——到了這麽深的地下,一個人能做的事情其實就已經被框死了。


  我們在前麵描述繁星號的威力時候曾經講過,它是可以擊穿一顆類地行星的,這得看要打多大的洞,造成什麽損傷。很多事情人類沒有去做,不是說他們做不到,而是人類最終要歸於生命管轄,而生命總是向往著欣欣向榮的,換句話說,生命的第一要務就是歸避死亡。繁星號發現地球上有那種危險的章魚的時候,其實可以掉轉炮口在地殼上鑽一個十米寬一百公裏深的大洞,到時候整個地球都會出現劇烈的地質構造和席卷全球的自然災害,但很少有人這麽想事情,想到了也不會那麽去做——除了極少數的變態沒人能對哪怕是章魚這樣的生命毫無顧忌地痛下殺手,這是生命給人的一種限製,理論上講人類演化之初不論是哪種文明都是尊重其它生命的,隻不過是後來人的意識失控,才發展出了許我其它想法罷了。


  在地下這三個人裏,最有變態氣質的當然就是盛成章,我們說人類裏不乏的就是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好在他的程度還是淺了一點,如果他像章天河那麽變態,他就能可能要從別的方向上考慮下地以後能做的事情了——他們三個人鬥著嘴(準確地說是王燼和其它兩人鬥嘴,但那兩人都不怎麽搭理她)又往下挖了一個禮拜,這個時候鑽機已經挖到了一千五百公裏的深度,此時如果找一個合理的地方把豬鼻子引爆,讓震波傳到水星監獄的礦坑裏去,那也夠他們喝一壺的——好在這三個人裏沒人這麽想。


  在這種封閉的空間裏,一往無前地衝向自己的死亡,這種事給人感覺非常壯烈,所以王燼總是處在一種不自然的亢奮狀態裏,那真是別人一個屁她就臉紅脖子粗的,所以她常常罵人。剩下兩個呢,相對來講對眼下的事比較有平常心,也沒人和她嗆火,隻有她去睡覺了,十七和盛成章才能相對放鬆下來,這兩個就常常聊天,不過他們也不在一個頻道上——對盛成章來講他對一切非自然的東西的理解都是從夢境裏來的,所以他就要從夢境這個層麵求解,然而對十七來講她的夢境是她的“星域”,是她麵對星靈的地方,這完全就不在一個層次上,認知程度不同,當然也就談不出什麽新花樣——這就好比一個平常人在夢裏往往是迷失了自我的,而類似陳談、章天河、楊慎離這種人在夢裏反而比在現實裏清醒得多,所以他們和一個常人就沒法交換信息。準確地講,所有神女都不做夢,她們隻會冥想,進入一種狀態,然後和自己的星靈連在一起,“星域”這個詞就是十七創造的,她把和星靈連在一起的這個地方叫作星域。


  這裏有一個問題是,十七有點像那種火星人的知識和木衛二上的信仰複合的一個神女,她有相當多的見識,一般宇航她都懂,自己都可以計算飛行軌道,但她同時也相信星靈。這二者並不衝突,也有很多博學多識的人信仰佛道或者上帝,這是層次不同的東西,一個研究自然科學的人去信奉佛教其實一點都不奇怪,而十七就大概屬於這種人。她所信仰的星靈教給她的東西很可能和木衛二上麵那個星靈不一樣,因此……媽耶,如果將來有一個依地球星靈創立的宗教,那十七就可以說是第一個信仰地球星靈的人,這可是非常不同尋常的一件事。理論上講信仰地球的人應該出自於火星,因為他們離得近,而且二百多年來一直嚷嚷著要回去地球,他們才應該是最理解地球貼近地球的人,結果他們沒被看上,人家去找了一個木衛二的二流子神女……真是夠傷心跌份兒的。


  總之,十七其實有點像章天河,她是第一個開辟出全新信仰道路的人,也是第一個接受這種信仰並且應用它的能量的人,但她和章天河有個最大的區別就是她不變態,她更能順滑地接受自己的信仰之道。你看章天河,成天疑神疑鬼,讓他信吧他還不全信,讓他不信吧他又覺得自己就是天選之人,不搞一個信仰出來就連自己的本事都好好使喚不了——所以有時候人的傲慢才是限製一個人能力的最大障礙,很多時候人的成就就取決於他的器量,傲慢會把一個人填滿,什麽都裝不進去。但是話返回來說,十七這個姑娘也有她的不足之處,那就是她發現了極其重要的東西,但是她沒有那種強烈的表達欲望和優秀的表達能力,讓她把自己的星靈對一個外人解釋得合情合理,而且能給一個外人指示一個信仰之道,這個她就做不來——她擅長自我體驗,但並不善於向外表達,所以她很難把自己明白的東西向盛成章解釋明白。在這裏我們要說一點,神女們不會像平常人那樣畏畏縮縮,她們是樂於向人傳遞信仰的,不會像一般人那樣我有個好東西,我因為這個好東西才與眾不同,那我就不會讓別人知道這世上還有這種東西——類似這樣的想法她們是沒有的,十七就是非常單純地表達不出來。如果在木衛二,有雅典娜那樣的水平,也會使用她那種套路,她就可以直接了當地帶盛成章進入星域,把星靈展現給他看——但是十七沒有這項能力,她隻能用言語表達——言語其實是相當沒效率的一種表達方式,深到這種程度的東西她是沒法對盛成章解釋明白的。


  而且,正如我們所說,這兩人的境界和程度也根本就不一樣,十七想從星靈那裏得到信息隻需要進入星域對話即可,而盛成章就隻能靠夢境,夢境是經過他的大腦加工的,就像一根豬前腿扔進了絞肉機,出來的時候都是一堆肉糜,想還原它原本的樣子非常難——他起碼得知道這整個過程就是個絞肉的過程,有了這個理解,他還得明白豬身上哪個部位瘦肉多哪個部位膘子厚,絞出來以後會分別呈現出什麽形態,這樣他才能對自己的夢有個清醒的了解。現在的情況是,他連夢境運作的基本原理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的腦子就是個絞肉機,也不知道夢裏的點點滴滴分別應該怎麽理解,所以他做了那樣一個夢就跟沒事人似的,臉上的肉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也就是說,水星在他意識裏那些信息傳遞是白做了,這個家夥就是朽木不可雕。


  所以雖然王燼一睡著他倆就說悄悄話,就像一對偷情的情人,可是他們也沒談什麽有用的東西,起碼是,對他們彼此都沒什麽幫助。但是吧,我們說的沒什麽幫助隻是說在現實和意識層麵沒用,對解決他們現在麵對的問題和思想上的難題沒用,可不是說對感受上的東西沒用——其實在人世間大部分談話並不要求談完就能有用,而隻是感受的一種互動罷了,言語裏真正對現實世界有用的東西是非常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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