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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遇事不決求夢境

  五光十色的夢境對如今太陽係的大部分人來講都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聽起來就像傳說一般了。一個火星人聽別人說過去地球人那種色彩斑斕的夢,大概就相當於地球時代的人看待遠古傳說中那些類似盤古、後羿這類人的神跡一樣——人類可能有過那麽一個好時代,隻是剛好你沒趕上罷了,就算趕上也沒用,一億個人裏出一兩個英雄,從頭開始排也輪不到你——何況人類也沒有存在一億年呢。當然,有幾億年的核反應堆,或者有點像人類手筆的上古遺跡,或者幾億年以前留在地質層裏的腳印什麽的,那都不是人類留下的,人類隻不過是剛剛好“也”可以做出這類東西來罷了,人類所過之處有一個特別明顯的特征就是會有大量的死人——你別管是像長平之戰那種萬人坑,還是像巴黎地底那種人頭骨堆成的洞穴,又或者是土衛六那種隨著洪水倒灌回到地心裏的屍骸,或者是水星監獄那種熔化後的人體大分子,甚至是水星處理屍體時那種分解以後的粒子,人所過之處留下最多的是這類東西,找不到它們就說明人類沒存在過——人過留名,屁過還留聲呢,人類所過之處就要留下這類東西,恐龍三葉蟲也得留點骨架下來不是麽——所以史前人類文明是不存在的,非要存在史前文明的話那也不該是人類的。


  當然,我們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說人類作為一個整體在漫長的時間線上其實是一直在失去東西的。地球時代的人跟遠古人類相比失去了敬畏心,火星時代的人又失去了夢境,將來的人要失去什麽說不上來,隻希望他們不要連性命都失去才好,如果非要失去的話,請留下你的骨架估後人挖掘采證。


  我們在前麵討論人腦裏的意識的時候說過,每個人的腦子都不歸他管,如果誰覺得自己把自己的意識純粹掌握住了,那請你首先做到這一點:別人打哈欠的時候你不打。當然,你非咬著牙撐著不打也是可以做到的,我們說的是別控製,讓大腦自己跑。這類的例子還有很多,到我們如今討論的時候好像不應該再局限在這個問題上了,但這畢竟是一個前提,就是人大腦裏產生的意識除了你自己生成的那部分以外,還有其它的東西,它們生成以後有時候參與人的思考,有的時候不參與,有時候會像激光蝕刻一樣留在人的腦子裏,大部分的時候不會——如果這種意識太強勁,讓人感覺到他這一輩子不但活得沒什麽意義,連自己的腦子都管不住的話,人是沒法活下去的,人死掉,所有意識就失去了依附點,意識是不會那麽蠢的,人才會——換句話說,所有的導致人的智能和精神出現問題活不下去的意識問題那都不是客觀意識造成的,是人的主觀意識造成的,人故意不想活下去,客觀意識也控製不住他,那個時候客觀意識就會沉默,甚至於推他一把——注意,意識在人身上的這部分也有生死,隻要人死了,那條路不過就是回歸之路罷了,對意識而言它是沒有什麽痛苦歡樂的,它隻是去往了另一條路而已。人腦同時存在著主觀和客觀的意識,在這之外還有無窮的旁人、旁的事物、旁的星球的意識,這就是意識的大體構成方式。


  依存於人腦的夢境一般分成兩種,一種就是你自己的現實、意識和感受糾合成一個夢境,這種夢大多是你可以理解的,等你醒來如果你記得這個夢甚至可以自己幫自己解夢。另一種是其它不論是別人、別的事物、別的星球的意識、感受進入了你的夢境,和你的主客觀意識一起構築了一個完整的夢,要從這中間把主觀和客觀分開,把自己和旁人分開恐怕就沒有那麽容易了——特別是當夢境成為一個新鮮事物的時候,這一點就做不到了——要麽就是幹脆不做夢,要麽就是做了搞不懂——這就成盛成章那種卡殼了,不論是事先還是事後一概不懂,活了一個寂寞!

  這就是說,盛成章先前連發生在現實裏的事情到底意味著什麽都不明白,好不容易有點明白的意思了他又不太敢信,要去夢裏找一點切實的證據來判斷他現實世界的是非——這個想法簡直是……genius!你知道這相當於什麽嗎?一件事情,在現實裏用自己的意識想不通,妄想去夢境裏讓客觀意識或者旁人的意識幫他甄別對錯,嗯……看著好像有點道理,這跟地球時代的人類遇事不決求耶酥是一個道理,不過盛成章的這一手可能比地球時代那些信徒更行得通罷了——求耶酥的人們就沒有一個見到他的,我們說的是現代,過去那些先知們能不能見到我們不知道,現在這幫騙子百分之百見不到——不用說耶酥,你去求這本書的讀者他們都懶得見你,你算什麽東西對不對——盛成章的夢可是每天都來定斬不饒,他隻需要讀懂夢裏的意思就夠了……


  可是夢裏如果真有什麽來自旁人的意識,人類也是很難讀懂的。我們就說盛成章那個夢吧,並不複雜,日複一日就那一點東西,跟鬼壓床差不多,可是他讀懂了嗎?盛成章不傻,甚至還有點聰明呢,可是他明白水星加在他夢境裏的那些痛苦和灼燒是什麽意思嗎?其實他不懂的,他隻是根據自己在夢裏體驗到的是舒服還是痛苦來判斷自己的行為是對還是錯而已,這就好比一個人得了頸椎病脖子疼就懷疑自己是不是缺了什麽德一樣——坐得太多活動太少啊大佬!缺德的報應不會從頸椎上來,你就這麽看不起因果報應嗎,起步就得讓你兒子得個治不了的白血病才能算缺德的報應吧……


  也就是說,盛成章想從夢裏找是非觀恐怕是妄想了。


  有時候很多堅強的人不是他比一般人格外頑強,隻不過是他吃痛的時候更能忍罷了,一般人被人踩一腳就喊得哭爹叫娘的,他踩個釘子紮穿了腳還能用一條腿蹦著把手裏的工作做完。有大出息的人都是這類,比尋常人要有更多的忍耐力,但是作為一個人類動物就不可能逃脫它的極限——盛成章和王燼這一天格外累,之所以還能在那兒叭叭叭聊半天,全因為盛成章對這個特別感興趣,而王燼嘛,對盛成章格外感興趣……在王燼這裏,她還從來沒有體驗過生死這一類的關口,她對死亡沒什麽敬畏,但是當死亡就在近處的時候還是要觸動她心裏的某些軟和的地方,或者說會軟化她的心髒,所以和她一起經曆這個過程的盛成章就相當於“上了位”,把她有情的那幾個人的位置占去一個。死亡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一但死去就沒法再見到我們愛著的人,對王燼這種人來說她不怎麽愛別人,她也就夠嗆能怕死——所以不要覺得怕死有什麽不對,怕死可能說明這個人愛了很多人或者被很多人愛著而已,搞不好這還是一種無私的奉獻呢!當然,大多數人怕死隻是因為害怕失去,高級一點的是害怕造成別人的痛苦,但這其實都是沒必要的——失去和痛苦對人來講不一定就是壞事,原地踏步麻木不仁才是壞事。


  總而言之,在這一天他們的身體、意識和精神其實都受到了強烈的衝擊,最後那場談話不過是強撐著而已——我們早就說過,死亡這種東西有一個怪處是人不能直視它,起碼是不能長久直視它,而這一天在他們的飛船底下有兩千萬人葬身火海,這對一個人來講是很難承受的。對盛成章和王燼,這兩人我們是了解的,心腸都相當之硬,他們也承受不住,隻不過是礙於麵子不方便號陶大哭或者崩潰發瘋罷了,因此上他們一有功夫就趕快爬到床上去閉起眼睛——我們說,這種強烈的衝擊不隻是對現實衝擊,也要衝擊他們的意識和靈魂,不過是受衝擊的程度不同罷了。對這種事抱有平常心的也就是十七、庫拉澤、章天河這類人,這三個人是三種不同的沒感覺——十七因為她信奉的回歸之道就那樣,大家都要回去,就像每個人都要吃飯睡覺一樣平常,所以她對這種東西就沒感覺。庫拉澤吧,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了,漲潮戰爭裏的幅射把他最後一點人性射沒了,這種大規模死亡隻會讓他興奮。至於章天河,那根本是空有一個人類的皮子,是長了一個人身體的別的什麽物種,他對火星上的大滅絕事件都看得很淡何況是水星呢,如果他親眼看見因為自己能量爆射下麵死掉了這麽多人,可能也就是嘖嘖嘖一番,然後就飛走了,因為他還怕別人在那跟他聒噪……嚴格來講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奔向死亡,但沒有一個是他那樣迫切的想活著然而一直往死亡方向滑的——能力太強,能做的事太多,但是還沒有搞懂應該做什麽怎麽做,然而每一次能量放射都是離死更近一步(對的,他感覺到自己在滑向死亡,可是沒什麽辦法),他的麻煩是別人想都想不到的——不過,我們回去天衛三的時候再說他的情況吧。


  在這天王燼和盛成章都做了夢,但是他倆的夢表現的方式也不太一樣。盛成章上床就睡著了,他深度睡眠了幾分鍾就做了個夢,這個夢非常奇特,但也非常真實,以往做夢以後他就會醒來,但是今天沒有,他又睡了相當久——以前從來都是睡不夠,一覺隻睡兩三個小時,他這一睡就睡了十幾個鍾頭。至於王燼,她的夢就是那種平常人的夢,她的夢裏全是死亡、暴烈和熊熊火焰,因為她白天看見的也就是這些。然後又出現了一些溫馨的場麵,她夢到盛成章要帶她回火星,而那個時候火星已經光複了,她的心裏充滿了欣喜——她並不知道火星上是什麽情況,隻是單單從自己的欣喜裏推斷出火星已經光複了——在夢裏我們也會推斷的。但接下來又是一些痛苦和苦難,她夢到盛成章拉著她的手在往火星飛的時候(夢裏是不需要飛船的,他們就是裸飛)突然就把她扔下往旁邊去了,掉頭一看十七就在旁邊向盛成章招手,而且她很不要臉地穿得很少,但非常漂亮,讓她自慚形穢……


  王燼的夢因為實在太平常,一般人不就是這麽做夢的,所以也就沒什麽剖析的必要——看來火星人也不是不能做夢,隻是他們過得太舒服沒有被衝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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