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鳳冠霞帔,新月漸露(3)
太陽剛剛升了起來,大地剛剛開始新的一天的時候,鞋屋裏的丫鬟,奴才已經開始忙了。
但是他們卻隻在鞋屋裏忙,鞋屋的三道門,都緊緊關閉著。
鞋屋裏,但見每個門上都張燈結彩,掛著鮮紅的燈籠,鮮紅的門聯,看起來是有人要結婚了。
而織房裏,眾丫鬟從昨夜淩晨開始,到現在都沒歇過,因為就在淩晨的時候,老總下令,命她們在第二天黃昏之前以夫人的身材為標準做出一套紅色的新娘裝來。
刑老總的命令向來不能違抗,而且必須做到。
所以她們隻能連夜趕。
現在總算已經差不多做完了,
夫人就在那張花床上睡著,此刻她還沒有醒來,看著她安詳的神情,刑老總感到很欣慰,不管怎麽樣,這裏畢竟是她的家,這裏畢竟還是她睡了兩年的床,她當然可以很快入睡。
刑老總坐在床旁邊,看著她一頭散發披在一旁,清晰的臉龐上,五官是那樣的完美。
曇花傾城,芙蓉傾國。
夫人的美,真是無可挑剔。
刑老總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以後,他就可以每天起來,都看著夫人躺著的樣子,和醒來後一副慵懶的姿態。
那姿態,的確勝過了這個島上的百花。
有丫鬟走了進來,報道說紫蘭要見他。
刑老總心想,紫蘭此刻見我有什麽事情?哼,是了,她一心隻放在落水流身上,此刻來找我,隻怕還是為著那落水流的事情,我到想要看看,這次落水流又想利用紫蘭做什麽,還有這個傻妹妹,是怎麽樣為了她的愛人,為難自己的親手哥哥的。
他道:“讓她到待客屋裏等我。”
刑老總整理了著裝後,不忘了看夫人一眼,她此刻已經翻了個身,側身而睡,單薄的被子掩蓋不住她那水蛇腰和美腿,此刻她的腳上,沒有再穿鞋子,刑老總知道她是天足,他雖然不喜歡大腳女人,但是此刻夫人的腳被被子蓋住了,他卻有了一層神秘的感覺。
他想,他還是可以接受夫人是天足的,當然,隻有夫人一人例外。
他走了出去,來到待客屋子外,他先從窗外看進去,隻見紫蘭神色疲倦,兩眼睛看起來有些腫,刑老總想她愛哭的天性,定是昨晚又哭了,也不以為意,又見得她此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來是真的有急事了,便走了進來,故意擺出一副嚴肅的神情,問道:“你找我什麽事情?”
紫蘭見得刑老總,本想撲過去抱住她的哥哥,但是見刑老總態度如此嚴肅,不由得心有餘悸,退縮了一步,低下頭去,也不說話。
刑老總見她滿腹心事,便坐了下來,仍然帶著冷冷的語氣道:“怎麽不說話?”
紫蘭此刻卻已經不知所措,隻管搖搖頭。
刑老總見她此刻看起來像是被人欺負的小孩子一般,看起來很無助,便忽然轉怒微笑,握著紫蘭的手撫摸著,道:“傻妹妹,連哥哥也怕了?哥哥近日來見你也不來看哥哥,心裏隻有少主,哥哥吃醋著呢。”
紫蘭見得她的哥哥對她如此和藹,絲毫沒有平時的威嚴,又聽他的話中,知道他是因為自己沒常來看他而故意生氣的,不由得一股暖意升了起來,想到底還是親哥哥,心裏始終是牽掛著自己的。
她再也忍不住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某個悲傷,趴在刑老總的膝蓋裏,啜泣了起來。
刑老總撫摸著她的頭發,問道:“快說,是不是那小子欺負你了?哥哥給你出氣。”
紫蘭卻搖搖頭,道:“哥哥,不,他對我很好。”
刑老總問道:“那你是為什麽事情呢?”
紫蘭抬頭看著刑老總,滿眼淚花,道:“哥哥,我求你一件事情。”
刑老總看著她,心裏也是隱隱作痛,對於這個妹妹,他不得不承認,在他心裏,她的地位,也許和夫人一樣。
刑老總目光深邃,道:“你說吧。”
紫蘭道:“哥哥,你會答應我麽?”
刑老總道:“我知道這件事情一定和落水流有關,除了他的事情,你還會關心誰的?”
紫蘭道:“哥哥,你說對了,就是他的事情,我隻求你無論如何,都不要殺他,好不好。”
刑老總暗想,看來果然如自己所料,落水流真的已經開始行動了,那些從江南抓來的人,隻怕都已經被收買了。紫蘭一定是看出了什麽,所以要我別殺落水流,就算他背叛了我,也別殺他。心裏一想,隱隱覺得自己好失敗,夫人的心別人的,親妹妹的心也是別人的,在這個世界上,誰會真正的替自己著想。
沒有人,根本就沒有人會替自己著想。
想到這裏,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也不看紫蘭,隻是露出凶狠的目光,看著窗外。
紫蘭被他一嚇住,呆呆地看著他。
許久,刑老總才道:“紫蘭,你說實話,落水流是不是想要殺我,然後取而代之?”
紫蘭聽得她哥哥直呼落水流的名字,知道他此刻一定很惱怒落水流,隻好如實道:“哥哥,他的卻已經有了這野心,但是你就當他少不更事,隻是一時被權利蒙蔽了心而已,好不好?”
刑老總怒道:“哼,紫蘭我問你,如果在落水流和你哥哥之間,你必須做個選擇,你是不是毫不猶豫地轉折落水流?”
紫蘭立即搖搖頭,道:“不是的,哥哥,我愛水流,我也愛你,我隻希望,你們倆能夠好好的,能夠和平相處。”
刑老總卻道:“但是此刻,你卻已經知道了,我們兩個雖然沒有明著撕破臉,暗中早已經勢不兩立了。”
紫蘭隻道落水流的計劃是不可能成功的,因為在下午她看到了她哥哥的強大,連關美人都對他無可奈何,她認定落水流最終會落入自己的哥哥手上,哥哥向來對背叛自己的人從不輕饒,隻怕對落水流也是如此,所以她隻求她的哥哥,她道:“哥哥,你如此強大,坐鎮此島,無人敢和你做對的,我知道,水流是不可能奈何得了你的,我隻求你,到時候對他網開一麵,不要懲罰他。”
刑老總道:“你還說你不是偏向他?你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為何不去勸他回頭?”他看著紫蘭,露出了失望的眼神,道:“說實話,我早就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但是我隻是礙著你的麵子,怕你傷心,怕你流淚,我才一直不去揭穿他,一直對他照顧周全,不去約束他,想以此打動他,讓他自己知道回頭,誰知道,他卻變本加厲,此刻收買了我抓來的奴隸,全力對付我。”
紫蘭一聽,方才知道自己的哥哥竟然對自己如此好,一直在為自己考慮著,而自己卻如此自私,一定是傷透了他的心了,心裏過意不去,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愛人,又想不得不狠下心求她的哥哥。她道:“妹妹也知道哥哥對妹妹好,哥哥,你一定有兩全其美的辦法的,對嗎?”
刑老總沉思著,他想,落水流一定要除去,但是不是在這個時候,因為還有比落水流更加棘手的人要對付,趙老三,謝懷玉等人,加上個此時此刻總和自己過不去的關美人,若是再得罪了落水流,隻怕自己就真的勢單利孤了,於是他攜著紫蘭的手,故談了口氣,道:“傻妹妹,你既然如此1執著,做哥哥的怎麽會拒絕你?”
紫蘭目光閃動,露出了喜悅的神色,道:“哥哥你答應了?”
刑老總更著笑道:“我若是不答應,你是不是就要從此和我斷絕兄妹關係了?”
紫蘭撒嬌道:“我知道哥哥是不會的,因為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刑老總摸著她的腦袋,暗想,落水流不知道此刻在想什麽,不管怎麽樣,他都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若是不對他下點手段,隻怕對自己不利,於是問道:“我聽說你最近一直在為落水流配藥,是配什麽藥?”
紫蘭滿臉驚奇,問道:“怎麽哥哥你不知道麽?有人行刺水流。”
刑老總先是一驚,但隨即一想,島上的人對落水流不滿的多的是,單是自己的人,就有一半以上恨不得將落水流生吞活剝,想他們有人暗中去行刺落水流,隻怕也是有的,嘴裏隻道:“難怪他會多了兩個保鏢,不過,我也該為他的安全著想。”
紫蘭聽自己的哥哥如此寬宏大量,不由得感動起來,對哥哥的敬意也增加幾分,道:“哥哥有什麽想法麽?”
刑老總拿出了一瓶盛藥物的小瓶子,道:“水流不會武功,而且坐在輪椅上,若是有人要殺他,隻怕再有高手在,也危險得很,他需要有自己保護自己的能力,這瓶藥有增強內力的作用,你可以跟著你配給他的藥一起服下,他內力一深,縱然不會用,受高手內功所傷也不至於致命。”
紫蘭立即拿過藥瓶,喜道:“哥哥,你真好。”
刑老總故意皺眉道:“我若是不給你藥的話,是不是就不好了?”
紫蘭道:“沒有啦。你永遠是我的好哥哥。”說完,抱著刑老總一會兒,便道:“哥哥,你把這裏弄得這麽喜慶,想幹嘛?”
刑老總道:“也沒什麽大事,隻是這兩天和你嫂子有點矛盾,所以把這裏布置得像當初我們結婚時那樣,好求她原諒我。”
紫蘭道:“哥哥如此有誠意,還弄得這麽有心意,嫂子又向來心地善良,一定會原諒哥哥的。”
刑老總笑道:“那就借你的好吉言了。”
紫蘭道:“哥哥,妹妹先告辭了。”
刑老總道:“嗯,慢走,記得給他服下。”
紫蘭答應了,便離開了屋子。
刑老總眼看著紫蘭走出去,終於露出了邪惡的目光,他暗暗道:“紫蘭,別怪哥哥,你既然如此無情,就住怪我無義。”他走了出去,來到紡織房裏,看著眾織女在拚命地趕著,一件紅色的新娘服裝已經逐漸見其輪廓,感到非常欣慰。
今天他已經下令,關閉鞋屋的三道大門,誰都不見,什麽事情都不管,就算外麵鬧翻了天,他也等到明天再說。
今天,是他和夫人重歸於好的美好日子,他不想被任何人破壞。
現在想想,他都覺得自己好愛夫人,甚至超過了自己,隻可惜夫人卻一點也不領情。
但是無論如何,夫人都已經回到自己身邊了,其他的,他一概不管。
這一天似乎有點難過,因為那個時辰,遲遲沒有到來。
刑老總坐在老虎椅子上,淺綽著酒杯,仿佛是在思考,又反複是在等待。
夫人仍然在睡覺,她剛剛起來了,可是並沒有多久,她又睡下了,刑老總問她是否感覺到不舒服,她說精神不好,需要休息。
眾丫頭服侍她吃了點花片。她便又睡下了。
現在是晌午,刑老總向來有睡午覺的習慣,可是此刻他卻沒有睡,他隻是在喝著酒,又不像是在喝酒。
他自己也想不通為什麽,他心神不寧,總感覺有大事情要發生,可是他卻想不到哪裏還沒有做好。
趙老三謝懷玉一幹人已經不足為慮,隻怕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難道是關美人?不可能,關美人雖然對自己成見很大,但是她還不會做出什麽大事情來。
看來是落水流他們了,可是落水流此刻隻怕還不敢輕舉妄動。
他歎了口氣,想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想多了,說不定什麽事情都沒有。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得他都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什麽時候,老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卻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他往裏麵看去,粉紅色的花簾內,但見夫人正坐在梳妝台旁邊,梳著她那一頭天下男人都恨不得為之輕輕撫摸的秀發。
這個動作,其實更銷魂,刑老總常常就坐在這裏,看著她梳頭。
她時常穿著一件輕紗,一件繡有牡丹花的粉紅色輕紗。
但是自從曇花盛會後,他卻覺得夫人應該配芙蓉花才對。
曇花傾城,芙蓉傾國。
他往夫人的腳看去,夫人此刻並沒有再穿著鞋子,她赤著腳,在桃色的長褲下露出腳踝和腳跟,那腳踝瘦而細,腳跟肥而有肉,肥而不臃腫,顯得如此嫩白,如此光滑,那一定是一雙無可比擬的腳。
刑老總看得醉了,他完全不再排斥天足的女人,他甚至覺得女人足的解放,才叫美。
他輕輕走了進去,走到夫人身後,從銅鏡裏看到夫人的臉,隻見她麵容憔悴,毫無表情,顯得有如槁木死灰一般。
刑老總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的肩膀仍然是那麽的光滑,那麽的有手感。
刑老總忍不住彎腰低首,想要去親她的臉龐,夫人卻用手別住了他。
刑老總知道,隻要他再強硬一點,她必然會從了的,因為往日都是如此,但是此刻,他卻不再強迫她,而是站了起來,也不說話,便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