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舊時燕、銜來新巢（2）
第二天眾人起來吃早餐，張儒便向謝懷玉和趙老三介紹了這白衣女子一番，謝懷玉和趙老三心下難免有所疑惑，便問那夫人係和處人，嫁得哪裏的。白衣女子便稱不便回答，先夫是姓胡，大家便稱為胡夫人。
趙老三和謝懷玉還擔心這一路上若是帶上個婦女，多少有些不便，那胡夫人便道，諸位放心，經昨夜一夜之後，妾身已經相通了，哎，想妾身娘家從小對妾身嬌生慣養，此刻若是回去求他們，他們縱然有氣，也不會不管妾身的，妾身的娘家，便在嶽陽城裏，吃完早飯後，妾身便辭了張公子，回家去了。
張儒聽得她是要回嶽陽城，正和自己是一路的，便道，小生等人也正要去嶽陽，不想如此巧合，你我倒是一路的，不如就一起走吧，這樣還能有個照顧。說完，便看看謝懷玉和趙老三。
趙老三點點頭，心想既然是一路的，倒也無礙，便道，隻是這一路我們未必順風順水，還請夫人做好心理準備。
胡夫人點點頭，表示很感激，道，多謝各位，大恩大德，定當銘記於心。
天空一片灰暗，看起來這場雨來勢不小，就在他們吃完早飯後，便狂風大起，緊接著電閃雷鳴，又一場暴雨襲擊而來。今天早上是走不了了。待到中午後，雨已經歇了下來，天氣也開始晴朗了，趙老三建議還是趕路吧，便都到了岸邊，此刻早已經有一條客船在那裏等候，那船家坐在船頭，帶著一頂鬥笠，不斷地有客人問他開不開船，他都隻是坐在船頭，低著頭，不理會，眾人都稱怪異之極，就算不開船，也該回應人一聲，莫非是睡著了不成。
到了謝懷玉等人過來，他方才站了起來，抬起頭來，露出了他那張胡須飄飄地臉，趙老三微感詫異，叫道，趙大俠。
這人正是水手趙夢梅。他拱手笑道，趙當家的，一別大半個月，可安然無恙否？
趙老三一片黯然，歎了口氣，搖搖頭。
趙夢梅見趙老三神情黯然，便問道，趙當家的怎麽啦？
趙老三道，說來話長，有機會在於你慢慢說來。
趙夢梅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就各位上船吧。他又對謝懷玉道，少莊主，屬下已經在船艙裏安排一切，此刻趕往洞庭湖，正是逆水行舟，隻怕沒有三四天，是趕不到的，所以請在船上休息好，我們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趕去。
謝懷玉點點頭，道，辛苦你了，趙叔叔。謝懷玉對著趙老三道，出了潯陽江，便不再是我獅子山莊的地盤了，我無法隨時調動獅子山莊的人，所以我特意叫了趙叔叔來掌舵，好讓我們一路順風，論水站，獅子山莊可是遠遠不及長江十八水寨的。
趙老三點點頭，道，你想得極為周到，過了潯陽江，隻怕長江十八水寨就要下手了，不過有了趙大俠，我們還可高枕無憂。
趙夢梅的船隻載了謝懷玉，趙老三，芍藥，張儒，還有胡夫人和她的丫鬟兩個人，加上船上的水手，還有廚師，共有十幾個人，都各自分配好船艙裏的房間後，便安心坐了下來。
行不到兩個時辰，黃昏未來臨之際，這船卻忽然緩緩而駛，又聽得船外爆炸聲音不斷地響起，趙老三立即走出船艙，來到了船頭上，謝懷玉隨即也走了出來，趙夢梅正站在船頭上，趙老三和謝懷玉同時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趙夢梅指著前麵兩艘船，道，二位請看，後麵一艘船，是官府的船，卻不知道他正在追趕的是什麽船。
二人放眼望去，隻見前麵有兩艘大船，正向這裏疾駛而來，趙夢梅早已經吩咐掌舵的，讓在一旁，不要那兩艘船碰上。
趙老三道，官府的船竟然已經被炸得破破爛爛了，隻怕是要沉了。
趙夢梅點點頭，道，那官船空有弓箭手，然而卻終究難抵對方的火藥。
謝懷玉疑惑道，他們用的是什麽？
趙夢梅望著那兩艘船，道，隻怕是霹靂彈。
趙老三和謝懷玉聽到霹靂彈的名字，都覺得十分詫異，失聲道，霹靂堂的霹靂彈？他們都知道，當年威震江湖的暗器之首霹靂彈，早在百年前就已經被官府禁止，而且正在崛起的霹靂彈，遭到了官府的屠殺，霹靂堂數百年的基業，便毀於一旦，從此便不再有霹靂堂這個門派，而霹靂堂的眾人，也都早已經一哄而散，此刻又見霹靂堂這種暗器，都不由得覺得暗暗吃驚，心想，莫非就是因為這艘船的人私自藏有霹靂彈，所以才會遭追擊？
隻見此刻那兩艘船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已經駛了過來，雙方穿上都有死傷，但是官船上的官兵死傷最多，隻見一個站在船頭上，穿著一身官服的中年人，威風凜凜，臨危不懼，對方霹靂彈雖屢屢炸到，他都閃避而過，見眾士兵已經死傷殆盡，他便自己拉弓一射，射中了對方船頭上仍霹靂堂的人。
又聽得幾聲霹靂堂爆炸的聲音，官船此刻卻已經沉了半身，那大官一驚，正自絕望之際，見到了趙夢梅的船，便大呼道，我乃兵部侍郎尚九丁，奉命前來追截一批私販鴉片的海賊，請你們助我一臂之力。
趙夢梅等人一聽，都道，原來那穿上藏有毒品，少莊主，我們不得不幫。
謝懷玉點點頭，大叫道，大人勿慌，我等前來接你。那船正要駛向正在緩緩下沉的官船方向，尚九丁卻搖搖頭，叫道，不必，快去攔住那船，莫讓他們跑了。說完，他已經縱身一躍，在水上一個蜻蜓點水，便到了趙夢梅的船上，眾人不由得暗暗驚呼，好輕功。
趙夢梅已經吩咐調轉船頭，前去追擊那條賊船，尚九丁道，對方藏有霹靂彈，厲害得緊，可萬萬小心了，前麵我一條官船，還有明月寨，秋風寨兩條船出擊，此刻都已經被擊沉了，卻不知道對方究竟藏有多少霹靂彈。
趙老三和謝懷玉都知道明月寨和秋風寨都是長江十八水寨的分寨，他們竟然也會出來截擊，不由得心生疑惑。
趙夢梅道，對方隻怕不是等閑之人，我等眾人人可以避免不被炸傷，追擊久了，船也必定被擊沉，況且草民的這條船，實無弓箭等射擊的東西，說是攔截，其實不過是以卵擊石而已。說完，正在調轉的時候，船身果然已經中了幾顆霹靂彈，船搖晃了起來。
尚九丁也考慮到了，他點點頭，忽然露出了堅定的眼神，道，先皇因為這鬼東西二十年不臨朝，導致整個朝廷大亂，爾虞我詐，我不能讓這東西，再流入朝廷裏邊，各位，你們隻需把船再靠近一點，我便隻身跳上他們的船去，與他們拚個你死我活，縱然身死於此，我亦不負此生矣。
眾人不禁為他的英勇豪邁折服，趙老三第一個站出來，道，尚大人如此憂國憂民，草民願意助大人一臂之力。
謝懷玉也道，謝某也願意。
尚大人正要說對方強勢，不可作無謂的犧牲時，忽然趙老三和謝懷玉已經同時身子躍起，在水上一個起落，便已經到了對方的船頭，尚九丁目光閃動，痛快地叫道，好身手。自己也一個起落，越到了賊的船頭，此刻趙老三和謝懷玉已經料理了船頭上的射擊手，他們正要闖進船艙裏，忽然幾道白光閃動，劃在了趙老三和謝懷玉的臉上，二人立即疾退，隻見船艙裏衝出了四個道士，他們都手持長劍，此刻衝將出來，二話不說，四把劍化作了無數道劍花，朝著三人攻來。
三人立即被他們的劍圈包圍住了，尚九丁怒道，道士不去道觀裏清修，卻去走私鴉片，天下豈有你們這等賊人？
一個道士卻道，哼，如今朝廷已經腐敗了，尚大人，你說要禁鴉片，可是朝廷卻隻給了你一艘船前來追擊，你不覺得奇怪嗎？
尚九丁火冒三丈，漲紅了臉，拔出了腰中的劍，道，哼，若無你們這些在販賣鴉片的人，朝廷豈會烏煙瘴氣？
那道士卻不在跟他拌嘴，看著謝懷玉和趙老三，斥道，此事與你們無關，你們最好現在就撤去，否則休怪貧道劍下無情。
趙老三卻冷笑道，王逸，李往本，魏穡務，易德道長，難怪武當派會將你們逐出門派，原來你們暗地裏，卻做著傷天害理的勾當。
原來這四人便是武當四絕，趙老三常年走鏢，江湖名人見多了，認得武當四絕，武當四絕也認得他是趙老三，隻是此刻他們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實在很不光明，所以不敢去認趙老三，也期盼趙老三認不出他們來，誰知道還是給趙老三認出來了，而且還被奚落了一番，不由得大怒，喝道，趙老三，你最好莫要插手，此時牽涉極大，你最好要為你的鏢局想想。他們還不知道，趙老三的鏢局已經倒閉了。
趙老三心中難免黯然，嘴裏卻笑道，你們威脅不了我，趙老三此刻偏偏就要收拾收拾你們這些為非作歹的人。
易德大怒道，大哥，何必跟他們廢話，殺了他們便是。說話同時，他劍尖一抖動，已經朝著尚九丁刺來，尚九丁也長劍抖動，撲了過來，王逸叫道，上，殺了他們。於是四把劍化成無數道雪花，又將趙老三他們圍住，趙老三亮出了他那把刀，一揮，格主了王逸的劍，謝懷玉使出了一招劈空掌，逼退了魏穡務和李往本，易德的劍刺向尚九丁的時候，尚九丁作勢一削，格住了易德的劍，隨即劍鋒順著易德的劍鋒，劃向易德的脖頸，劍法之伶俐，讓人驚歎。王逸叫道，四弟，小心。他企圖避開趙老三的刀法，去搶救易德，趙老三卻纏住他，王逸拚命搶救，那李往本和魏穡務被逼退到了艙上。李往本見此，本想要下去搶救易德，魏穡務忽然拉住了他，道，我等四人不是對手，走，日後再為大哥和四弟報仇。說完，搶拉李往本施展輕功而逃。
王逸見二弟和三地居然臨陣逃脫，不由得大罵道，畜生。易德卻已經一劍給尚九丁刺死，王逸咬牙不理趙老三的刀，硬生生地朝尚九丁撲去，眼裏充滿了火焰般的光芒，像是要吞噬了尚九丁一般，他人雖然已經幾近瘋狂，但是劍法仍然犀利無比，他劃出了無數道劍花，使出了武當劍法，長虹貫日，速度力道，都幾乎無懈可擊，尚九丁身子略向前身，紮成了馬步，劍鋒橫胸一掃，白光一閃，不但王逸的劍斷成了兩截，而且他脖子儼然間多了一條劍痕，深深的劍痕，王逸眼珠子一凸，帶著不信和憤怒，身子一垂，倒了下去。
趙老三失聲道，清風劍法。
謝懷玉聽了，也大吃一驚，問趙老三道，你說他使得的是清風劍法？
尚九丁點點頭，道，你果然有眼光，不錯，我使的正是清風劍法。
謝懷玉暗暗納罕，當年獨孤一人把清風劍法傳給了孫如玉和荀無智夫婦，但是他們夫婦膝下無兒女，所以便把清風劍法傳給了楊頂天，楊頂天那時候苦練無形劍法，隻是會清風劍法的大概要法，卻並沒有怎麽苦練，後來他又把這劍法傳給了他的徒弟尚峰，莫非尚大人便是尚峰的兒子？
尚九丁點點頭，道，不錯，尚峰正是家父。
謝懷玉苦笑道，據我所知，尚大俠當然也曾經考中狀元，然而卻因為鄙視官府爭鬥，便辭官從此仗劍江湖，鋤奸除惡，人人敬仰，卻沒有想到，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骨氣，卻還是當上了朝廷命宮。
謝懷玉的話裏，多少有諷刺的意味，尚九丁自然聽得出來，卻也不生氣，隻道，人各有誌，爾等也不必冷嘲熱諷。說完，他已經走進了船艙裏搜尋，但是每間房間搜尋了之後，都未曾找出鴉片來，尚九丁奇道，他們究竟把鴉片藏在了哪裏？
謝懷玉心念一動，走到了船尾，腳底用力一踏船板，那船板翹了起來，下麵果然擺放著幾個大箱子，居然還捆綁著一個女子，但見那女子身穿紅色衣裳，容貌秀美，嘴巴被一團布塊塞著，發不出聲音來。
趙老三一看，失聲叫道，燕兒。這女子居然便是讓他無可奈何的燕兒。
那燕兒見到了趙老三，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忽然閃爍起來，神情甚是怪異，也不知道是歡喜還是傷心。
趙老三已經走了下去，解開了她的繩索，拿開她嘴裏的布條，問道，你怎麽會抓在這裏？
燕兒道，他們要從洞庭湖裏經過，但是我大哥卻不給他們開路，所以他們便挾持了我，逼迫我大哥讓路。
“難怪這艘船從洞庭湖經過的時候，秋水寨的人居然也不攔截，也不察船，也不協助我，卻原來是被威脅了。”尚九丁一邊說著話，一邊跳下船去，打開那些箱子一看，箱子裏果然都是鴉片。他歎道，這些鴉片不論是流到哪個地方去，都將是禍國殃民的毒品。他把這些箱子都蓋上，然後走上來，道，我們到你們的船去，然後把這船燒毀了。
於是眾人回到了趙夢梅的船裏，然後放火將那艘船連同鴉片都燒了。
眾人站在船頭，看著這船被大火吞噬，然後逐漸沉入江底，趙老三忽然抓住了燕兒的手腕，道，張迷蝶可在秋水寨裏？
燕兒皺眉看著趙老三，眼裏竟是吃驚的神情，她嗄聲道，你在說什麽？快放開我。
趙老三卻不依不撓，道，你快說。他目光忽然變得陰沉起來，道，殺我家人的計劃，是不是你也參與了？
燕兒眼睛一紅，眼淚差點就要流下來，她道，你放開我。
趙老三仍不肯，他此刻似乎已經喪失了理智，謝懷玉立即拉開趙老三，道，趙老三，別衝動。謝懷玉轉身看向燕兒，道，你說的大哥，便是胡扶風？
燕兒哼了一聲，道，你們救了我，我很感激，日後有機會，我定當報答，但是你們要從我嘴裏套出什麽話來，我是不會說的。
謝懷玉冷笑道，你縱然不說，我們遲早也會知道的。
芍藥和張儒還有胡夫人幾人走了出來，都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那燕兒看到了胡夫人，臉上滿是吃驚的表情，那胡夫人看到了燕兒，竟然也露出了恐懼的目光。
這一切自然瞞不過趙老三和謝懷玉等人，謝懷玉問胡夫人道，莫非你認識她？
胡夫人不知如何回答，那燕兒卻開口道，誰認識她了？嘿嘿，我總算明白了，你們一定是去找我大哥的，而且看起來來者不善，此刻我落入了你們手中，你們大可拿我來威脅他。她說這話的時候，卻是惡狠狠地看向趙老三的。
趙老三卻冷笑道，你記住，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們這些人一樣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我們光明磊落，絕不做此卑鄙的事情，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燕兒冷笑道，嗬嗬，趙大俠就是趙大俠，小女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