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連環計
沒說什麽“你要不要試一試”之類的話，夜傾雲覺得那太多餘。
風臨淵無力的點了點頭，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就又昏迷了過去，這麽多天，無論是昏迷還是醒著，他都在承受夢魘的折磨，唯有此刻，是真的累到睡過去了。
夜傾雲覺得自己的手被握的有點疼，她看著風臨淵憔悴而沉靜的睡顏，忘了把手抽出來，隻是無聲的將困住風臨淵雙手的活扣解開，困久了，手腕要疼的。
“郡主，東西都準備好了。”
天剛蒙蒙亮，疾風就回來了，站在風臨淵的病榻前，氣都沒喘勻。
起身走到桌前，夜傾雲熟稔而迅速的挑揀著那些藥材，頭也不回道：“疾風和丁香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桓伊三人遲疑了一下，轉身退了出去。
下一刻，疾風看到夜傾雲的動作，嚇了一跳，動作快過大腦，按住夜傾雲抵在自己手腕兒上的匕首驚聲道：“郡主，你幹什麽？”
“救人。”
夜傾雲冷聲道：“放開，你現在耽擱的每一息時間都在浪費你家王爺的性命。”
“一定要用您自己的血嗎？”
疾風鬆了手，還是不忍目睹夜傾雲在自己身上動刀子。
“或許還有別人的，但你覺得來得及嗎？”
她說著，劃破自己的手腕兒，往玉白的小碗裏滴了一滴血，另一首拿起藥材，用內力研磨成粉，放進小碗裏，那白色的粉末落進小碗裏，瞬間染上血紅的顏色。
點燃早已經準備好的藥爐，難以言喻的味道散開來，夜傾雲冷聲道：“拿把扇子把藥爐的味道往他身邊引。”
疾風連忙拿了扇子站在床畔煽起來。
丁香默默拿了紗布過來，站在夜傾雲身邊道：“郡主，我替你包紮一下吧？”
夜傾雲無聲的朝丁香伸出受傷的手腕，一隻手撚了銀針刺進風臨淵身上的要穴，起初，風臨淵並未有任何反應，疾風看的都有些著急了，又不敢打擾夜傾雲，隻能緊咬牙關，努力扇風。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疾風以為他要煽一夜扇子的時候，風臨淵睜開了雙眼，雖然隻看了一眼，但疾風就已經確定，那雙眼睛空洞而渙散，風臨淵既是睜著眼睛，也是毫無意識。
隨即就見夜傾雲拿起了那顆用銀鏈子吊起來的透明的琉璃珠，拳頭大的珠子吊在夜傾雲的手指上，在風臨淵麵前一下一下的晃動，耳邊是夜傾雲有節奏的打響指的聲音。
“風臨淵，認識我是誰嗎？”
空洞的眼睛眨了眨，波瀾不興的語氣吐出兩個字：“酒酒。”
夜傾雲心頭微震，接著道：“告訴我，你在夢裏看到了什麽？”
“父王死了，母妃也死了。”
無意識狀態下風臨淵說話很慢，幾乎是一字一頓道：“我看到他們中箭，被人埋伏，但後來，他們的遺體都不見了。”
“還有嗎？”
夜傾雲緩緩引導著道：“告訴我，你最害怕什麽，別害怕，我會幫你的。”
“酒酒。”
風臨淵呐呐叫了一聲：“本王看到酒酒在哭。”
“為什麽？”
夜傾雲知道風臨淵口中的酒酒就是自己，可是她從未在風臨淵麵前哭過，他為何會夢見自己在哭？
“本王答應她，不讓任何人給她賜婚，本王食言了。”
夜傾雲記得這件事，那是大燕還是燕池麟當皇帝時的事情，當時的確氣惱的厲害，如今早已經不計較了，卻沒想到風臨淵記到了現在。
就是這愣神的功夫，風臨淵突然詐屍似的彈起，毫無預兆的一口血噴出來，直接噴了夜傾雲滿身滿臉，隨即，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雙目緊閉，若不是胸口尚有微弱的起伏，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死了。
疾風嚇的忘了搖扇子，謹慎道：“郡主，你沒事吧？”
夜傾雲哪兒還顧得上回答他的問題，連忙撲過去抓住風臨淵的手給他診脈，這一診脈，卻是驚了一下，隨即驚聲道：“看著他，別讓他亂動！”
說完，轉身跑到藥架前掃蕩了超出尋常藥劑三倍的量一邊研磨一邊挑揀，順手拽了丁香過來：“幫忙炒蜂蜜，做藥丸。”
丁香跟在夜傾雲身邊，早就練就了一身打下手的好本事，聞言，默不作聲的走到旁邊打起了下手。
種種瑣事看似雜亂無章又耗時耗力，可真正把藥丸兒弄出來卻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時間，夜傾雲還用同樣的藥方煎了一碗藥。
走到風臨淵麵前，疾風一看那滿滿一碗的湯藥和還冒著熱氣兒的藥丸就犯了難：“王爺還昏迷著呢，這要怎麽喂下去？”
誰知夜傾雲看都沒看他一眼，坐在床畔，自己喝了滿口的湯藥低頭一點點渡進了風臨淵的口中。
疾風刷的一下紅了臉，抬頭望天。
丁香看著他莫名其妙的動作翻了個白眼兒，隨即瞪著夜傾雲沉默不語，直覺告訴她這樣的事情似乎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丁香少有的糾結了起來。
一碗湯藥被夜傾雲臉不紅，心不跳的以口渡之，放下藥碗，夜傾雲才鬆了口氣，緩聲道：“去把徐林和秦凡他們叫進來，我有話要問你們。”
幾個人重新回到屋裏，看到操作台前染血的紗布和棉帕，都免不了的被嚇到。
徐林憂心忡忡道：“郡主，王爺他沒事吧？”
“暫時沒事了。”
夜傾雲冷聲道：“我讓你們列出他中醉夢引後用的所有藥材，為何單子上卻沒有靈犀草、犀角香、附魂芝這些價值連城的藥材？”
夜傾雲這話，可以算得上是責問了，徐林幾個麵麵相覷片刻，還是疾風壯著膽子道：“郡主，自從王爺中毒之後，唯有秦凡和九黎山人為讓人用過藥，他們的藥方，屬下都抄錄下來了，您說的這幾樣，的確不在藥方上啊！”
徐林從旁幫腔道：“是啊郡主，王爺每次用藥都要把藥方留下來的，這是王爺不成文的規矩，這半年來的藥方上，的確沒有您說的這幾樣藥。”
夜傾雲一瞬間冷了臉，冷冰冰的眼神看了他們許久，冷聲道：“從現在起，他的藥，我自己找，自己煎，在他醒來之前，你們就在這裏守著吧。”
秦凡瞬時冷了臉，不悅道：“郡主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也就幾個時辰而已，等他醒來，有什麽話，你完全可以自己跟他說，秦大夫。”
“秦大夫”三個字她說的格外的重，秦凡的臉色霎時就不怎麽好看了，疾風再大大咧咧也看出了不對勁，連忙道：“郡主，王爺的身體，是有什麽問題嗎？”
夜傾雲卻隻是搖頭，那張嘴像是百年老蚌，再沒有打開的意思。
秦凡幾次要找夜傾雲問個清楚，卻被桓伊和徐林給拖住，從上午到子時，窗外飄起了雪花，風臨淵才慢慢醒來。
此間醒來，風臨淵的精神比之前好了許多，看到夜傾雲就想開口，夜傾雲連忙道：“先別說話，喝點水，服了藥歇會兒再說。”
風臨淵眨了眨眼，對夜傾雲的態度有些受寵若驚。
乖乖喝了水，又吃了丹藥，就那麽看著夜傾雲，一時忘了言語。
還是夜傾雲先開了口：“身上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經脈和血管有些脹痛，其他的，倒還好。”
風臨淵眉峰攏起，很不舒服的樣子。
夜傾雲複又替他診脈，收回手，冷靜道：“還得再歇幾天，我調了藥，按時服用三天就沒事了。”
“郡主，王爺到底是怎麽了啊？”
疾風看著風臨淵醒了才敢上前，語氣還是小心翼翼的。
夜傾雲坐在風臨淵麵前，正色道：“正好你們都在，我也不跟你們賣關子，王爺的確是中了醉夢引不假，但那是一種純粹的神經性藥物，症狀秦凡之前也說過，要麽在夢魘中痛苦不堪，要麽在睡夢中悄聲逝去，絕不會出現吐血，暈厥這樣的症狀。”
她看了風臨淵一眼，才道：“還有，你體內的醉夢引的成分已經很淡了，剩下的那一點完全不足以致命，反而是多出來了一些藥材成分，那些藥在你體內滯留已久，平日裏對你的身體沒有影響，可若是誰試圖去解醉夢引，就會導致經脈受損，丹田也跟著受影響。”
“所以，今天上午王爺之所以吐血，是因為他服下的醉夢引的解藥跟您說的靈犀草和附魂芝，犀角香發生了反應，反而導致王爺中毒了？”
疾風不懂藥理，理解能力卻是一流的，說完這話，驚的眼睛都瞪圓了。
夜傾雲無聲的點頭，問風臨淵：“這三樣藥比較罕見，一般人認不出來，但附魂芝有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很難遮掩，你能不能記得起來，在什麽時候用的那種藥？”
風臨淵素來謹慎，連自己用的藥方都要隨時抄錄，這件事過去這麽久，對他來說，或許有些困難，但也絕對沒到完全想不起來的地步。
果然，他想了一會兒，眼睛一亮：“疾風，去把本王隨身攜帶的翡翠瓶拿來。”
那是一個有嬰兒拳頭大的碧綠色小葫蘆，看瓶子就價值匪淺，風臨淵下巴指了指疾風拿來的瓶子，衝夜傾雲道：“你看看，是不是這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