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禮送下山
“師尊一定要幫那個人嗎？”
風臨淵受九黎山人恩惠良多，如果可以，他實在不願意與九黎山人交惡。
九黎山人撫須道：“你不必勸為師，這是我黎氏一族的宿命，為師一生都隻為了做這一件事，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隻能往前走。”
“哪怕為了此事鬧的你我師徒反目，天下百姓流離失所，軍中將士無辜喪命也在所不惜？”
九黎山人沉沉點頭：“為師說了，箭已離弦，再沒有回頭的可能。”
風臨淵注視他良久，道：“既然如此，你我師徒緣盡於此，看在我還叫你一聲師父的份上，你若是願意，日後大可放開了手腳幹，但別動我身邊的人，否則，就別怪我不念多年的師徒情分了。”
“放心吧，禍不及妻兒，你的妻子，為師絕不動她分毫，但別人會不會動，就未嚐可知了。”
風臨淵麵色一凜，到底還是忍住了，撩起衣擺跪在九黎山人麵前：“當年在此處三拜敬茶，您成了我師尊，如今，要走了，我還給您磕三個頭，日後再見麵，就是生死相見了，師尊，保重！”
九黎山人坐在原地沒動，但夜傾雲分明看到他拿著茶盞的手在微微顫抖。
扶著風臨淵起身，她也對九黎山人微微屈膝，道一聲“山人保重”便離開了。
出門的時候還是那年輕人送的，九裏山前的台階有三百六十五個，夜傾雲挽著風臨淵的手緩緩走下去。
想了一路，她還是道：“九黎山人何其睿智的人，難道他就不知道現在做的事情是有悖於天下大勢的嗎？”
“還是說，為了所謂的宿命，真的就可以是非不分，甚至明知道自己做的事錯的，也要一條道走到黑？”
“人各有誌，師尊他選擇守護黎氏一族的宿命，我無話可說，就當是我們師徒緣淺罷。”
走下最後一級台階，他道：“手頭帶的藥夠用吧？”
風臨淵一驚：“你是說……？”
九黎山人這就要動手了？
風臨淵搖頭：“未必會要了我的命，但師尊一定會用他自己的辦法來告訴宣示，我們從師徒變成了對手。”
是的，對手，而不是仇人，這是風臨淵給九黎山人最精準的定位。
不管他是什麽說辭，總歸夜傾雲的警惕心是徹底被吊起來了。
她一路都緊繃著，隨時都在準備迎接突如其來的殺手，然而，是以，當那十三個人衝出來的時候，夜傾雲反倒鬆了一口氣。
“九淵十三殺，師尊倒是真舍得下血本！”
風臨淵輕笑一聲，“酒酒，可還記得我們修煉的那套鴛鴦劍法？”
“當然記得，百花殺嘛？”
夜傾雲抽出腰間的冰魄鴛鴦劍，劍身一分為二，遞給風臨淵一把：“這還是我們第一次純粹的並肩作戰呢，你們幾個邊上看著，不許搗亂！”
夜傾雲話落，和風臨淵對視一眼，身形一躍，二人一起衝了上去，劍花飛舞見，劍芒從那十三個人的兩邊劃過去。
一前一後，好似兩條寒光閃爍的靈蛇在夾擊一支強悍的隊伍。
劍芒交錯的瞬間已然見了血，九淵山那是三個人也是反應迅捷，發現夜傾雲和風臨淵兩個人竟然對他們十三個人形成合圍之勢後，為首之人便厲聲道：“打亂陣形，分而圍之，快！”
一聲令下，那十三個人果斷改變了攻勢，原本整齊的陣型瞬間雜亂無章，好似胡亂撤退一般。
可很快，夜傾雲就發現她和風臨淵兩個人分別被六個人給包圍了起來，而中間那個人處的位置又極為特殊，從而使這兩個包圍圈又緊密相連，他們十三個人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整體。
發現這一點，夜傾雲以真氣為掩體，不顧身邊那六個殺手的圍攻，絕地突圍，劍鋒與袖箭同時攻向中間那人。
劍鋒揚起的時候，就見風臨淵也隔著森嚴的包圍圈一掌打向中間那人，夫妻倆竟是不約而同的將連接陣法的那個人當成了攻擊目標。
“可惡！”
十三殺的頭領發現二人的攻勢，怒罵一聲，連忙去阻擊，卻被風臨淵強橫的真氣一掌打的脫離了原位。
夜傾雲的袖箭穿擦著中間那人的脖子飛過去，劍刃被身邊之人攔住她也不惱，長劍往旁邊一扔，回手一刀刺過去，直刃匕首刺入了身後之人的腹部。
前滾翻躲避的同時一枚飛刀射出去，風臨淵那邊舉劍砍殺的人又倒下了一個。
“嗬”流火看的傻了眼：“玄飛那小子一直都說皇後娘娘的外功有多厲害，我一直都不信，還以為皇後娘娘的身手都得了咱們主子的真傳，這手法，比咱們主子還刁鑽啊！”
青山和丁香看的眼睛都直了，青山更是道：“這種手法，簡直就是為了殺人而專門發明的。”
說話的功夫，夜傾雲放倒了一大片，成功蹭到了風臨淵：“重傷兩個，輕傷三個，你呢？”
一開始被分割包圍時兩個人之間無聲的較量就已經開始了，是以，她在出手時刻意與風臨淵拉開了距離。
風臨淵微微搖頭：“還是你比較厲害，九淵十三殺從無敗績，過了今日，他們估計要回爐重造了。”
話落，他按住夜傾雲蠢蠢欲動的手，朗聲道：“各位，你們今日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那十三個人不甘心的瞪了夫妻二人一眼，為首的人一揮手，其他人便收了兵器，一起向風臨淵抱拳。
為首的人恭敬道：“含淵君，得罪了。”
“回去告訴師尊，我明白他的意思，隻要他言出必行，我答應他，九淵山的人落入我手中，我會給你們一個體麵的死法。”
那人麵上不見絲毫怒氣，恭敬道：“在下會向山人轉告的。”
風臨淵微微點頭，牽了夜傾雲的手柔聲道：“我們走。”
目送風臨淵和夜傾雲離開，終於有人忍不住怒意道：“大哥，你聽聽含淵君說的什麽話，什麽叫我們落到他手裏，會給我們一個體麵的死法，他都和山人決裂了，你何必還對他那般畢恭畢敬的？”
“山人和含淵君之間的事情不是你我能置喙的，你當知道山人派我們來，是禮送含淵君下山的，而且，”
他指了指幾個弟兄的胸口，脖子之類的位置：“若不是含淵君手下留情，我們幾個，早就沒命了，他要給我們一個體麵的死法，那不是吹牛，是看在山人的麵子上手下留情。”
幾個人聞言，齊齊低頭一看就見自己的胸口或者領口的位置衣服破了一個洞。
對視一眼，全都心有餘悸，若是含淵君想殺他們，他們早就死透了。
愣了愣，不由對著風臨淵離開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難怪含淵君名滿天下，如此之人，當得起九淵山上下所有人的尊敬和崇拜。
夜傾雲在快回到青州的時候才回過神來，呐呐道：“我是不是壞你事了？”
風臨淵的實力比她強那麽多，相同的時間，他若是願意，就算不能團滅，也絕對能殺得他們沒有還手之力的。
可仔細想想，除了自己打傷的那幾個人，好像隻有在陣法中間的那一個人似乎受了傷，風臨淵分明是想手下留情的。
見她如此後知後覺，風臨淵忍俊不禁：“現在才想起來問，是不是太晚了點？”
“我能想起來問已經很不錯了，誰讓你不提前告訴我的？”
夜傾雲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故作不悅，可心裏卻鬆了口氣，看風臨淵這樣子，他是打算對那些人恩威並施的，自己倒是誤打誤撞，配合完成了他的計劃。
風臨淵含笑把人拽過來抱在了懷裏：“這些年，師尊除了瞞著我的身世，其實他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地方，所謂的刺殺，算計是他的立場上不可避免的，我其實很感激，他沒有利用我們多年的師徒情誼來傷害我。”
“刺殺，縱容下屬去幫你的敵人，未來還有可能要了你的命，這都不算是傷害，你這心可真夠大的。”
夜傾雲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兒，卻又不得不承認，今日和九黎山人的會麵比她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所以呢，他九淵十三殺演這一出是個什麽意思，禮送出境？不對，是禮送下山？”
“還真有幾分這個意思。”
風臨淵心情頗好的道：“我在九淵山上的幾年，所學所用皆是師尊親自提供，除了偶爾讓重光君和黎青黎朔幾個陪我過過招，從未有人與我動過手，九淵十三殺的這一手，就算是師尊與我開戰了。”
“所以，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你殺過那麽多人，他們都是你的敵人，而隻有九黎山人，是你惺惺相惜的對手，是嘛？”
麵臨一個如此強悍的對手，他竟然還能笑出來，夜傾雲不知道是該笑他心太大還是煩惱自己想的太多？
“的確如此。”
風臨淵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欣喜：“師尊這樣的人，就算是當對手也是光明磊落的。”
“酒酒，你不知道當我知道師尊從未想過拿我的身世來謀算我的時候，我有多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