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作壁上觀

  短短片刻時間,形勢急轉直下。


  七皇子本就是個被人推出來的傀儡,一下子失了分寸,竟然在那裏扯著嗓子吼:“閉嘴,你們都給我閉嘴,朕是皇帝,誰再胡言亂語,朕見誰殺誰!”


  大臣們先是閉了嘴,而後更加激憤了。


  一個見人就殺的皇帝,誰會擁護?

  東方尋堪堪在大臣們爆發前的一瞬製止了他們,冷聲道:“七皇弟真是好生威風啊,卻似乎忘了,本宮還在這裏呢!”


  他在眾人或憤怒或激憤的眼神中走向高處的寶座,撩起衣擺緩緩坐下。


  大殿裏安靜了一瞬,隨即有些識趣的大臣們立即跪地三呼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禁軍的出現,讓大殿上超過半數的大臣都加入了三呼萬歲的行列。


  雷震霆猙獰大笑:“太子殿下不會以為這樣就能讓老夫束手就擒了吧?你也太小看老夫了!”


  “太尉有什麽招,盡管放馬過來便是,朕奉陪到底!”


  “好,好,不愧是太子殿下,這份魄力,老夫都自愧弗如,隻是可惜了……”


  群臣瑟瑟發抖,唯恐自己站隊太早了。


  下一刻,衝天的喊殺聲響起,雷震霆得意道:“太子殿下,你聽?”


  “哪裏來的軍隊?”


  蘭敬齋和幾個大臣驚的跳了起來。


  這動靜,分明是有正規軍與禁軍打了起來。


  “是懷城守備軍。”


  東方尋說著,忽然厲聲道:“來人,把這些亂臣賊子給朕拿下,誰取雷震霆首級,朕封輕車將軍!”


  宮中禁軍和部分禦前侍衛聞言,立即向雷震霆衝過去。


  大殿內外,頓時喊殺聲一片。


  而流雲閣裏,一大批客人因為宮變被滯留在流雲閣,有些人銀錢都花光了,卻走不出去。


  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客人們越來越躁動,玄清壓了好幾撥吵架打架的,終於忍不住跑來向夜傾雲發牢騷。


  夜傾雲正閑得慌,窩在房間裏跟楚飛絮學做衣服,聞言,道:“在一樓櫃台那兒貼張告示,就說因為因為特殊情況逾期住店的人,隻付之前說好的幾天的錢便可。


  另外,在一樓大堂設免費三餐,但這三餐僅供果腹,若是有超出標準的需求,還是要照常付錢,

  另外,若有打架損毀店內設施者,一律十倍賠償,身上沒帶的話,事情結束後流雲閣的夥計上門去要。”


  玄清一聽就樂了:“好主意,屬下這就去辦!”


  房間就在那裏,不管住不住人,根本花不了多少錢,頂多就是歡喜鋪蓋的人辛苦點兒,那僅供果腹的一日三餐也花不了多少錢,卻能收買不少人小。


  且能住流雲閣的人本身就非富即貴,一時激動打架賠償不是事兒,被人追到家裏要債,卻是極為丟臉的。


  如此一來,不僅解決了店裏的麻煩,還收買了一波人情,楚飛絮看的咂舌:“夫人這手段,便是世間許多男兒恐怕也自愧弗如了。”


  “飛絮姐姐再誇下去我就要哭了。”


  夜傾雲哭喪著臉拿起手裏的衣服給她看:“往常我也覺得自己是個頂聰明的,可是你看,區區一件衣服就把我難成這樣了,你瞧瞧,我做的這衣服,能上身嗎?”


  所謂的衣服,其實才縫了一隻袖子而已,還縫的歪歪扭扭跟趴了一堆螞蟻在上麵似的。


  就著已經是夜傾雲努力過一上午的傑作了。


  楚飛絮想昧著良心安慰兩句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倒是捂嘴笑了。


  楚菲菲小丫頭雙手杵著下巴看著夜傾雲帶:“雲姐姐你也別太傷心了,你已經會很多東西了,總得有一兩樣不會的才行啊,我娘說了,什麽都會的那叫神仙!”


  小姑娘眨巴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說的可誠懇了,隻可惜夜傾雲一點都沒覺得被安慰到。


  哭笑不得的扔了那一看就沒有未來的衣服,順手把小姑娘抱過來一頓猛搓:“你這丫頭,得虧長了這麽一副惹人疼的皮囊,否則就憑你這張嘴,挨打都是輕的!”


  小姑娘生的伶俐可愛,嘴巴也是能說會道的很,隻要她願意,能把人哄的心花怒放。


  但要是惹的她不高興了,或者引發了她骨子裏的惡作劇因子,能被她一張小嘴兒說到懷疑人生。


  小姑娘在夜傾雲懷裏扭成了毛毛蟲,咯咯的笑聲傳出老遠,隔壁房間裏正和閻無情說話的風臨淵話頭一頓,問徐林:“夫人在做什麽?”


  “說是無聊,要向楚大小姐請教女紅。”


  徐林也是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道:“這會兒應是在和菲菲小姐玩。”


  因為知道楚菲菲的真實身份,一時間想不到什麽合適的稱呼,所以風臨淵這邊的人統一稱楚飛絮為楚大小姐,稱楚菲菲為菲菲小姐。


  風臨淵冷靜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閻無情不知怎的,就領會到了他那一瞬間的驚愕。


  也一臉好奇道:“令夫人那樣厲害的女子,也會女紅嗎?”


  “閻閣主這說的什麽話?”


  流螢不爽道:“流雲閣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推出新款衣服,這些衣服的款式多數都是我家夫人想到的,也不是非得要自己做出來,才叫會女紅吧?”


  人們總是把女紅和針線活畫上等號,流螢之前也是這麽想的,但後來看到自家夫人指導那些繡娘們做出那些精致的衣裙後,她就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實在是太狹隘了。


  閻無情身在江湖,平日裏雖然不拘小節,但身份地位放在哪裏,頭一次被一個小姑娘如此嗆聲,呆呆的聽流螢說完,好久,才道:“姑娘說的是,是本座狹隘了。”


  話落,又笑著對風臨淵道:“有一個如此護著令夫人的忠仆,含淵君和夫人好福氣。”


  風臨淵隻客氣的勾了勾唇,並未說話。


  外麵有匆匆上樓的腳步聲響起,等了片刻,青山進來了:“主子,懷城守備軍和五城兵馬司,禁軍的人在城裏打起來了,北城門大開,好多人都趁機逃了出去,我們怎麽辦?”


  “等。”


  風臨淵冷聲道:“雷震霆一黨魔高一尺也好,東方尋道高一丈也罷,我們必須在這裏等一個確切的消息。”


  從他們派楚飛白去邊境送信開始,他們已經卷入了這件事中,如若半途而廢,隻會讓局麵更加混亂。


  晨鍾響起的時候,滿城百姓都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最終鹿死誰手,但這場紛亂終究有了結果。


  第五日清晨,宮裏發了訃告,公布了東秦皇的死訊,全城縞素,先皇大行,新皇登基一係列事宜緊鑼密鼓的展開。


  風臨淵和夜傾雲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汴梁的消息也到了。


  “師父怎麽說?”


  楚飛白走的同時風臨淵給夜重光遞了封信,將這邊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回信的卻是夜涼皇。


  “讓我們辦完事情立即回去,這邊的事情,朝廷會派人來交涉。”


  風臨淵將青鳥帶來的信遞給夜傾雲:“事情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夜涼主動進犯東秦是事實,這事東方尋若是不追究也就罷了,若是追究起來,可有的糾纏,不是我們兩個靠人情就能解決的。”


  “我也沒想著要解決啊!”


  夜傾雲一臉無辜道:“咱們在大燕收拾爛攤子那是沒辦法,在這裏,看戲不久好了嗎,有人要作死,你還能攔著不成?”


  “夜涼有四個皇子,還有一個親王,遲早得有這一天。”


  風臨淵揉了揉夜傾雲的腦袋,沉聲道:“我們就是想攔也攔不住,等到這封信,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完了。”


  他們不想夜涼亂,但也僅此而已,不會再像以前在大燕一樣,事事周全,處處盡力了。


  東秦皇的喪禮持續了九天,為了隱瞞皇室內亂一事,喪儀從去世第二天算起,攏共也沒幾天。


  東秦皇出殯的第二天,疾風進城,同時,風臨淵夫婦收到了東方尋的邀請函,還是蘭青送來的。


  “陛下要我們進宮?”


  先皇駕崩,新皇根基未穩,這時候不想著去穩固自己的地位,見他們兩個無關緊要之人做什麽?

  蘭青垂首低眉站在那裏,道:“陛下說了,隻是想親手將答應二位的東西交給二位,未進而為允許,陛下是不會擅自將二位推到群臣麵前的。”


  “既然陛下誠意相邀,我們去一趟便是。”


  風臨淵捏了捏夜傾雲的手,示意她安心。


  兩人走出流雲閣,蘭青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緩緩鬆了口氣。


  幾年之後,兩人又一次走進東秦皇宮,白色和金色的結合讓望而生畏。


  如果風臨淵和夜傾雲不知道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甚至看不出,就在幾天前,這裏曾經血流成河,積屍成山。


  被蘭青帶著進入熟悉的宮殿時,夜傾雲愣了一下:“陛下還在這裏?”


  先皇駕崩,東方尋雖未舉行登基大典,但他要是進了禦書房,也不會有人說什麽的。


  “陛下說他過去的二十一年都在這裏,不想那麽著急的換了地方。”


  蘭青微微笑著道:“而且,二位可能不知道,若不是虞貴妃逼人太甚,我家太後娘娘和陛下,應該是這世上最討厭這皇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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