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父親
而帝王最講究的就是平衡術，一般來說，作為帝王，是不可能在自己尚且年富力強時留下一個位置穩固的儲君來與自己分權博弈的。
所以，夜涼皇若是想讓風臨淵把哪一個皇子摘出來，他也不會覺得意外。
果然，夜涼皇歎氣道：“你既然問了，那就應該知道，朕還沒有立儲的打算，該怎麽辦，你自己斟酌，但你得清楚，夜涼才安靜了二十年，還不能亂。”
“明白。”
風臨淵點頭，想了想，又道：“此案牽扯的人員身份特殊，除了沐世子，別再我塞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既然事情交給你了，朕不會再插手。”
夜涼皇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道：“臨淵對朝中人事不甚熟悉，沐世子，你要多加提點，別讓他節外生枝。”
沐君陽正意外於夜涼皇對風臨淵的那種縱容和親昵，聞言，連忙道：“君陽謹記陛下旨意！”
夜涼皇又道：“朕還有其他事宜與臨淵商議，你先下去吧。”
沐君陽躬身退下。
風臨淵不悅皺眉：“還有何事？”
了解了當初的事情，他對夜涼皇這個生父並無怨恨，但在沒找到生母之前，卻也不想與他過多接觸，這樣的單獨相處，讓他莫名覺得不自在。
夜涼皇也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道：“朕聽說你私底下在找你母親，可有消息了？”
“隻知道她現在應該在鳳舞大陸，其他的，還不太清楚。”
風臨淵擰了擰眉，道：“上次如貴妃在大殿上肆意謾罵後，朝中是不是有人相信了她的說辭？”
“怎麽說？”
夜涼皇一下子警惕了起來。
如貴妃當朝謾罵，賤人賤種的罵了半晌，那些大臣們不可能沒聽見，隻是後來如家滿門抄斬，如貴妃被打入冷宮後，不日也自縊身亡了。
這樣的慘狀讓那些人一時沒顧得上去細想如貴妃的話，但時至今日，若是有人反應過來了，也不令人意外。
見夜涼皇一臉茫然，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風臨淵皺眉道：“有人順著你的經曆查到了母親身上，我擔心，他們會在我之前找到母親。”
都不用問為什麽，隻要聽到有人查他，夜涼皇幾乎立即想到了自己後宮中的幾個女人。
隨即又忍不住道：“會不會是夜恒碩？”
“他現在有那精力？”
風臨淵冷挑了一下眉，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夜涼皇搖了搖頭：“也是，他現在找閹了自己的凶手都忙活不過來，關心朕有沒有別的兒子的，也就那些人，朕回頭……”
“還是算了。”
風臨淵打斷他的話，道：“朝野上下，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你，我和酒酒去查，你就忙你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什麽也別管。”
夜涼皇無奈，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兒子們能扛事，但真正能扛事的這個，卻對自己這個父親不屑一顧。
苦笑著搖了搖頭，他道：“你，真的不想認我這個父親嗎？”
沒想到他會忽然提這個，風臨淵怔了怔，道：“找到母親後再說吧，她願意認你這個丈夫，我就認你這個父親。
她一個人辛苦三十年，我總不能讓她回來，什麽都沒有了。”
夜涼皇歎了口氣，道：“你也看見了，朕的這幾個皇子，無一有治國之才，夜涼是朕和皇兄憑著命保下來的。
做了帝王，朕不求兒女繞膝，夫妻和睦，隻求過去幾十年的辛苦沒有白費，但朕如今老了，若是必要，你幫朕守著夜涼的江山，好不好，算是我這個當父親的求你。”
年近五十的夜涼皇站在離風臨淵不足十步的地方看著他，說著祈求的話，眼神卻並不卑微，隻是充滿了希冀。
風臨淵以為自己會一口拒絕的，但遲疑了許久，他說出口的卻是，“要我守江山可以，但我討厭有人對我指手畫腳。”
“不會。”
夜涼皇興奮的搖頭：“你願意認朕這個父親固然好，若是不遠，就以禦王世子的身份行事，朕保證不會以任何理由掣肘於你。”
至於其他人，想對風臨淵指手畫腳，也得看看有沒有那能耐。
風臨淵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點頭道：“這樣最好，酒酒還在家裏等我，我先回去了。”
轉身走了幾步，腳步頓了頓，道：“酒酒廚藝不錯，有空的話，到家裏坐坐。”
……
“陳柯，你聽到他方才說什麽了嗎？”
風臨淵離開禦書房老遠，夜涼皇才後知後覺的問身邊的老奴。
那是跟了他三十年的老人了，是當初兄弟倆相依為命時，夜重光親自替弟弟挑選的人。
夜涼皇屏退左右的時候，陳柯從不在被屏退的那些人中間，他隻要站在一旁當隱形人就可以。
聞言，那麵白無須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小主子讓您有空到家裏坐坐呢，看樣子，是要少夫人給您做飯吃呢！”
風臨淵不肯與夜涼皇相認，便隻能以小主子相稱，夜傾雲理所當然的就成了少夫人。
堂堂帝王的臉上竟然浮現孩子氣的笑容，止不住的笑出聲來：“沒錯，朕沒聽錯，他是讓朕有空到家裏去坐坐的。”
“陳柯你知道嗎？他才三十歲就統一了重洋彼岸的大陸，成了那片大陸唯一的帝王。”
夜涼皇忍不住驕傲的道：“皇兄說龍耀大陸比鳳舞大陸還要大上幾分，他是那片大陸上唯一的君王呢！”
陳柯聞言，麵露震驚，隨即卻順勢道：“虎父無犬子，小主子這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這世間再也沒有比陛下更好運的父親了！”
夜涼皇與有榮焉，隨即卻失落道：“那麽大一個國家，他說不要就不要了，朕的皇位，他估計也不想要吧，答應幫朕守江山肯定是為了他媳婦兒，這個有了媳婦兒就不要爹的！”
語氣哀怨，麵上卻難掩笑容。
陳柯嗬嗬笑道：“老奴聽禦王殿下說，少夫人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呢，小主子的江山都有少夫人一份功勞在的，有這樣一位賢內助，小主子如虎添翼，那些個大臣們，誰敢欺負他？”
知道夜涼皇最關心的還是風臨淵，陳柯想著法兒的跟他誇風臨淵。
心裏對風臨淵在夜涼皇心裏的地位，有了一個明確的認知，也是忍不住感慨，陛下有三個養在身邊的兒子，竟然無一比得上這位流落在外的主子。
也難怪陛下如此輕易的就決定讓他繼承大統了。
……
回到靜水山莊，夜重光和夜傾雲已經在等著了。
風臨淵一進門，夜傾雲就道：“師父，真的可以了嗎，不用再修養幾天？”
“夜長夢多，而且，銀針在體內留存太久，總歸不安全，還是盡快拿出來比較好。”
夜重光道：“開始吧，你幫師弟取銀針，我為你們護法。”
“讓酒酒幫我？”
風臨淵驚訝的看向夜重光，夜傾雲身體狀況怎麽樣他不是不清楚，這時候做出這樣的安排，委實令人詫異。
夜重光卻像是沒出風臨淵的詫異似的，點頭，道：“她現在的內力比我還要渾厚一些，而且你們之間自來默契，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夜傾雲不知道風臨淵的顧忌，拽著風臨淵就道：“還猶豫什麽，既然時機成熟，就開始吧！”
看她興衝衝的模樣，風臨淵突然覺得就這樣安排也挺好的。
本來夜傾雲就一直覺得自己是為了她才中的裂魂珠，讓她幫自己一把，徹底去除性命之憂，換個角度而言，也是對她心魔的一種安慰了。
取銀針的過程並不發展，雲淵內外戒備森嚴，風臨淵席地盤腿而坐，夜傾雲坐在他身後，快開始了，突然發現自己有點緊張。
膝頭被人拍了一下，風臨淵柔聲道：“別緊張，相信我們之間的默契，會沒事的。”
隻一句話，卻像是什麽靈驗的咒語一般，夜傾雲居然奇異的被安撫住了。
柔嫩的雙手貼上風臨淵的後背，閉著眼睛認真運氣，手心微熱，一個月前風臨淵當著自己的麵閉上眼睛的場景再度浮現。
夜傾雲一瞬間差點控製不住肆虐的真氣，但很快想起來，這是在救風臨淵。
“不行，冷靜，阿淵的性命就在我手裏，我一定要冷靜。”
一邊自我暗示，一邊調息，迅速冷靜下來，渾厚的真氣順著風臨淵的筋脈緩緩靠近心髒。
而風臨淵也運氣將自己的真氣和夜傾雲的真氣引為一股，最後，一起推著心髒處的那兩枚銀針緩緩遠離心髒。
銀針從傷口處推出的一瞬間，風臨淵胸口的肌膚很快被血染紅。
夜重光上前將兩根探出頭的銀針拔下，冷靜道：“別停，繼續調息。”
不知道他這話是對誰說的，風臨淵和夜傾雲兩人都沒動。
閉著眼運氣十二個周天，最後，氣沉丹田，再度睜眼，已經是繁星滿天。
“呼！”
夜傾雲吐出一口濁氣，問道：“出來了嗎？”
夜重光拿著兩根銀針在她麵前晃了晃，心情不錯的道：“從今天起，你們二人的安全隱患徹底解除，從此以後，你二人身上半點毛病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