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撥雲

  用力甩開他扯著自己袖子的手,夜重光無奈道:“別著急,你父皇就在這裏,先說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幾日不是下雪嗎,我想起了大皇兄府上有父皇親自賞下的梅園,就叫了二皇兄一起找大皇兄喝酒,結果,喝著喝著,大皇兄突然就說腹痛,接連跑了幾趟官房,最後一趟,直接暈倒在了官房裏,下人們這才叫了禦醫來。”


  夜淩雲嫌棄道:“結果這些光吃飯不幹活的老廢物,竟然連個腹瀉都治不好,這不,耽擱了會功夫,大皇兄就開始嘔血了!”


  “你們一起喝的酒,你和淩天沒事,唯獨淩夕出事了?”


  夜淩雲頻頻點頭,夜淩天眼神閃了閃,沒說話。


  夜重光敏銳的想到了什麽,道:“你們方才在何處喝的酒,剩餘的酒水酒具可還在?”


  “就在梅園的涼亭裏,大皇兄暈倒後我們就跑了過來,這會兒也沒人顧得上收拾吧?”


  夜淩雲不確定的道。


  畢竟是皇子府,一般而言,主子走了,杯盤碗碟就該收拾幹淨了。


  夜涼皇聞言,立即道:“楚飛白,你親自去梅園查看。”


  楚飛白應聲而去,夜重光道:“我先去看看大皇子。”


  幾人一起跟了進去,禦醫們看到夜重光來,皆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都知道夜重光是杏林聖手,有他在,他們的性命至少有保障了。


  大皇子府和禦王府的格局相差無幾,華麗的房間裏,大皇子夜淩夕早已經拉的脫了相,虛弱的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夜重光診脈片刻,搖頭,道:“雲兒,你來看看。”


  那些禦醫們都驚訝的看向夜傾雲,夜淩雲和夜淩天本規規矩矩的站在夜涼皇身後,聞言,也是好奇的看向夜傾雲。


  後者麵不改色的走了過去,抓起夜淩夕的手腕開始診脈。


  禦醫們竊竊私語:“這是誰啊,禦王怎麽讓她來給大皇子診脈,這不是搗亂嗎?”


  “和禦王一起來的,應該是禦王世子妃吧,聽說是禦王的高徒,誰知道怎麽回事呢?”


  ……


  不大的房間裏這些竊竊私語的聲音其實根本瞞不住。


  夜傾雲不為所動,卻不代表別人也不在意,那些老禦醫們又說了幾句,就隻覺得屋裏的溫度急轉直下。


  一群白胡子老頭不明所以的東張西望。


  唯有夜涼皇身邊的夜淩雲和夜淩天兄弟倆齊刷刷看向製冷而不自知的風臨淵。


  一個人眼裏滿是好奇,一個則是審視的看著風臨淵,兩個人心裏有一個共同的疑問,“這,到底是什麽人?”


  半晌,夜淩雲忍不住問:“皇叔,大皇兄怎麽樣了?”


  夜重光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又指了指還在診脈的夜傾雲,示意他安靜。


  夜淩雲眉頭微皺,倒是沒再出聲打擾。


  那些禦醫們被冷凍過一次後,雖然不明所以,但也停止了言語上丟夜傾雲的輕視和攻擊。


  此番見夜傾雲診脈這麽久還不說話,又開始冷笑起來。


  “不會治就直說,裝什麽神秘!”


  “就是,以為說一句禦王的高徒,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


  正吐槽著,卻聽夜傾雲道:“你們方才喝酒的時候熏香了?”


  “就點了一個香爐而已。”


  夜淩雲語氣頗不以為然,說完,卻忽然道:“難道是那香爐有問題?”


  “香爐有問題的話就不會隻有大皇兄一人出事了。”


  夜淩天意有所指的看了夜傾雲一眼,道:“世子妃若是看不出來,還是盡快交給禦醫和禦王叔吧,萬一耽擱了大皇兄的表情,可就不好了。”


  夜傾雲冷冷瞥了二皇子一眼,道:“將那香爐拿過來,還有,今日靠近大皇子十步以內的人,我都要見上一見。”


  她話說完,便認真替夜淩夕檢查身體,也不說讓誰去。


  夜淩雲自告奮勇道:“這好辦,大皇兄今日沒出門,見的人不多,本王這就去召集。”


  夜傾雲才道:“師父,大皇子這是中了古蘭香和銀檀香組合而成的劇毒,才會腹瀉嘔血,加之禦醫們給他用了補氣養元的藥,導致精氣不暢,須得施針才行,我來說穴位,您來施針。”


  “我說怎麽這症狀搞的跟煤煙中毒了一般。”


  夜重光恍然,“原來如此,行,你來說穴位,我來施針。”


  話落,他道:“陛下,大皇子的症狀與許多病情都相似,禦醫們治不好情有可原,誤診為中暑,煤煙中毒本王都能理解,但當成尋常的腹瀉,以止瀉,補齊養元之藥加劇大皇子的病情,實屬不可饒恕,請陛下明察!”


  夜涼皇頷首表示讚同。


  不一會兒,三皇子夜淩雲就急吼吼跑了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步伐穩健的楚飛白。


  “皇嫂,所有的酒具都拿過來了!”


  一聲皇嫂讓正在說穴位的夜傾雲語氣微頓,下意識的想起了宋西洲來。


  她道:“三皇子辛苦了,不過我可當不起三皇子一聲皇嫂,還請三皇子叫我含淵夫人便可。”


  夜淩雲撇了撇嘴:“你是禦王世子妃,不管別人怎麽說,皇家族譜上你就是禦王叔名義上的兒媳婦,本王叫你一聲皇嫂有何當不起的?”


  他這話說的極是孩子氣,偏生夜重光和夜涼皇都不說什麽,夜傾雲無奈,隻得搖頭苦笑。


  楚飛白則道:“啟稟陛下,老奴並未在梅園的涼亭裏見到所謂的香爐,另外,今日近距離接觸過大皇子的人,都已經在院外等候了。”


  夜涼皇點點頭,看向夜傾雲。


  後者一臉淡定的走到風臨淵麵前,踮腳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風臨淵嘴角微勾,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點點頭,走了。


  夜涼皇看看床榻上半死不活的夜淩夕,再看看一臉神秘賣關子的夜傾雲,果斷跟著風臨淵出了門,夜淩雲和夜淩天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院子裏侍衛,丫鬟老嬤嬤的一共占了三十來個人。


  風臨淵站在台階上,問道:“二皇子和三皇子的隨從可在其中?”


  夜淩雲點頭:“當然,喝酒的時候本王的隨從就在本王身邊候著,自然也算是和大皇兄近距離接觸過的了。”


  夜淩天也跟著點頭:“他們都在。”


  風臨淵點點頭,朗聲道:“大家互相看看,有誰在大皇子出事到現在,換過衣服的,自己站出來。”


  人群裏一陣窸窸窣窣,無人站出來。


  風臨淵沉聲道:“都自覺點,這不是什麽秘密,隨便問問你們的熟人便能查出來,別給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煩。”


  這話一說出口,果然有三個人站了出來,兩個護衛,一個丫鬟。


  這下不用風臨淵問,夜淩雲就急吼吼道:“好端端的,為何要換衣服?”


  護衛甲:“卑職是大皇子的護衛,送大皇子回屋的途中衣擺不慎沾染了汙泥。”


  夜淩雲點頭,對風臨淵道:“梅園到大皇兄的院子要經過一段草地,下午冰雪消融後的確有些汙泥。”


  風臨淵不做聲,夜淩雲又問護衛乙:“你呢,為何要換衣服?”


  護衛乙:“卑職在梅園外巡邏時衣服不慎掛在了花園裏的枯枝上,破了一道大口子,不得不歡。”


  這護衛倒是冷靜的很,說完,還給自己找了證人:“當時我們六個人一起巡邏,其他五個弟兄都可以作證。”


  “你呢?”


  夜淩雲擺擺手,問那丫鬟。


  小丫鬟不比護衛,從站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抖的像個鵪鶉了。


  聞言,雙腿抖的跟篩糠似的,磕磕巴巴道:“奴,奴婢是暖房澆花的,暖房裏熱,奴婢偷懶打了個盹兒,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把奴婢的外裳給偷走了,醒來就發現外裳沒了,便隻能換一件。”


  夜淩雲眼睛一亮,蹭的看向風臨淵:“肯定就是那偷衣賊!”


  楚飛白道:“三皇子方才打聽香爐時我多嘴問了一句,半個時辰前的確有個小丫鬟進過梅園。”


  “青山!”


  風臨淵叫了一聲,青山應聲而去。


  楚飛白心虛的摸鼻子:“含淵君,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知道線索後放著不管,讓嫌疑人優哉遊哉的逃跑,這種事情,我手下的人的確做不出來。”


  楚飛白心虛的低頭。


  按理說,被風臨淵如此諷刺,他應該不高興的,但是這幾個月見識過風臨淵和夜傾雲的實力,他是一點反抗之心都生不出來了。


  就憑他們二人初來乍到卻能左右東秦的朝局,查明二皇子所做的這些事情,他的確有說這話的資格。


  等待中夜幕降臨,十一月的天黑的越來越早。


  在院中等候的眾人轉戰大皇子府的暖閣,看到夜傾雲和夜重光出來,夜淩雲咋呼道:“皇叔,皇嫂,大皇兄怎麽樣了?”


  “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接下來幾天,還會有些體弱無力,緩幾天就好了。”


  夜傾雲目不斜視的走到風臨淵身邊,問道:“如何?”


  風臨淵揉了揉夜傾雲凍的有些僵硬的手指,道:“在等青山的消息。”


  ……


  須臾,青山推門而入,手裏拿著一個香爐,臉色有些陰沉:“香爐找到了,隻是,那個丫鬟,死在了後院的荷花池裏,大廚房的灶台裏有燒過衣服的灰燼,屬下問過了,那丫鬟就是大皇子的貼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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