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晚了

  話說完,夜傾雲挽著風臨淵的胳膊轉身,儀態萬千的向大殿外走去。


  經過塗禦史和林大學士時,夜傾雲素手微抬,眾人眼睜睜看著捂著舌頭痛苦嗚咽的二人忽然僵了一下,然後瞪大了眼睛倒下。


  那一白一紅兩道身影瀟灑的離去,眾人驚愕的看著塗禦史和林大學士躺在地上,猩紅的血液從脖子裏爭先恐後的湧出來。


  大殿上瞬時亂成一團,韓靖慘敗著臉悲慟的怒吼:“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陛下,難道就放任他們這樣離開?”


  “是啊陛下,那風臨淵都以君王的尊稱自稱了,分明是早有反心,就此放走,無異於縱虎歸山啊!”


  “陛下!”


  ……


  哭天搶地吼了一通,夜涼皇卻隻看著大殿外漸行漸遠的兩道身影,怔怔的不說話。


  大臣們無奈,把目標轉移到了夜重光身上:“禦王殿下,風臨淵和夜傾雲是您帶回來的,你說句話呀,大殿之上如此放肆,縱觀百年,都不曾有過如此荒唐之事啊!”


  “如若那個被口口聲聲成為孽子,明裏暗裏指責他血統不正,讓人除掉的是你們自己的孩子,你們會如何?”


  大臣們呆住,京兆尹還在死撐:“那不一樣,那個孩子身上流著西鳳皇族的血,她的母親是西鳳皇太女的女兒,昨晚為了夜傾雲,死了多少人了,這怎麽能一樣呢?”


  “昨晚那些人,真的是西鳳餘孽嗎?”


  夜涼皇突然對上京兆尹:“京兆府離銀絡河步行也不過兩刻鍾的路程,而你,卻在事發一個時辰後才到場,這足夠兩個來回的時間裏,你又在做什麽?”


  “事,事發突然,事情發生的時候,下官在家裏,我……”


  磕磕巴巴的解釋被強勢打斷,夜重光不容置疑的語氣道:“你在家裏,那京兆府的官差呢,偌大的京兆府難道就無一人當值?

  而且普通的刺殺案牽扯到親王府世子妃,還和西鳳餘孽有關,你為何不連夜進宮稟報,證據尚不完全,誰給你的膽子當朝質問他們的?”


  重回夜涼後,夜重光不常上朝,偶爾與大臣們有所交流,也都是笑盈盈的,看著跟個不理世事的閑散王爺似的,讓許多人都忘了,這主當年可是從十幾個皇子和後妃權臣中廝殺出來的,說起心狠手辣,當今陛下都要給他讓位的。


  被夜重光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看著,京兆尹突然就想起了當初自己的父親提起眼前之人時又懼又怕的樣子。


  心中一顫,那硬撐起來的一口氣就散了。


  磕磕巴巴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眼看京兆尹就要開口了,之前躲得遠遠的,沒開口的靜安侯突然道:“王爺息怒,鄭大人想來也是被世子妃的身世和西鳳餘孽給驚到,想來並非刻意針對誰啊!”


  “是啊王爺,您當那夜傾雲是徒弟,可也要看她有沒有為您這個師父考慮啊,區區世子和世子妃居然敢用帝後尊稱,若非陛下信任您,此等膽大包天的行為,豈不是在離間您和陛下的兄弟感情?”


  “是啊王爺!”


  其他大臣們也跟著附和。


  他們或許並非與京兆尹交好,但風臨淵和夜傾雲最後的表現讓他們一致認為風臨淵和夜傾雲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勢必要惹怒夜涼皇的,所以,也算是在向夜涼皇表忠心。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這次拍馬屁終究要集體拍到馬腿上了。


  因為,他們話才說完,就被夜涼皇怒聲嗬斥了一通。


  “夠了!”


  夜涼皇憤怒拍桌,“堂堂龍耀大陸唯一的一對帝後為了皇兄,在夜涼俯首稱臣一年之久,查叛亂,平謀逆,短短一年時間為夜涼立下的功勞比你們這些蠢貨二十年的都多。


  人一不求財,二不為權,甚至連最虛偽的名聲都不要,隻是在汴梁偏安一隅,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可你們看看,你們都做了什麽?!”


  明知道風臨淵和夜傾雲的離開是早就設計好的,今日那一句告辭也不過是演戲,他們不久就會回來。


  可想到他們為自己做的,又想想在這裏遭受的一切,夜涼皇心裏的愧疚就猶如泉湧,憤怒也隨之而來,壓都壓不住。


  風臨淵以“朕”自稱,就說明他不再掩飾自己的身份了,正好,這些人不是在乎身份血統嗎?


  還有什麽比一個比夜涼更強大的國家的君王來的更為尊貴?

  一顆平地驚雷扔出,炸的滿朝文武待在原地。


  連素來與風臨淵和夜傾雲交好,一直以為自己挺了解他們的楚飛白都驚呆了,磕磕巴巴道:“陛,陛下,您是說,禦王世子,不,風臨淵,他是重洋彼岸龍耀大陸那唯一的大燕王朝的皇帝嗎?”


  楚飛白忽然就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知道重洋彼岸還有一個大陸時隻以為是一個蠻夷島國,否則一個大陸上怎會隻有一個王朝,是以根本未曾在意。


  可如果他們的皇帝是風臨淵這樣驚才絕豔之人,那大燕王朝將會是一個怎樣的鼎盛王朝?

  “沒錯。”


  夜涼皇說出這番話,忽然覺得不公開風臨淵與自己的關係其實挺好的。


  他道:“龍耀大陸原本有四大王朝,是風臨淵,你們口中不知道天高地厚,來曆不明,踩了狗屎運的窮小子用短短十六年時間,相繼滅了其他三國,一統龍耀大陸,成了龍耀大陸唯一的帝王。”


  “那些說他心懷叵測,蓄意欺騙禦王信任,攀權附貴的人,你們不覺得慚愧嗎?”


  夜涼皇冷眼掃過下方的大臣,滿腔怒意猶未發泄出來。


  “那,夜傾雲……?”


  有人忍不住好奇心提了出來。


  夜重光順勢道:“大燕皇後,陪著風臨淵一路東征西戰,風臨淵打下的每一寸疆土都有她的功勞在其中,風臨淵早知夜傾雲的身份,也從未說過什麽。”


  言外之意便是:“人家堂堂皇帝都不介意自己的皇後是別的皇族的遺孤,要你們一群蠢貨鹹吃蘿卜淡操心?!”


  視線落在早就死透了的兩個言官身上,夜重光冷聲道:“他們二人成婚五年才育有一子,敢當著他們的麵,讓他們除了自己的孩子以求榮華富貴,本王敬你們是英雄!”


  說這話時,冷硬的視線從幾個大臣麵上掃過,別以為他不知道,塗禦史和林大學士不過是吃了說話不過腦子的虧,真正不想讓夜傾雲生下禦王府的子嗣,甚至想讓夜傾雲消失的,大有其人。


  幾個大臣心虛的低下頭,不敢和夜重光對視。


  最後,還是楚馳站了出來,拱手道:“陛下,昨晚之事,分明是有人刻意針對禦王世子和世子妃,但要查明真相,還世子妃一個清白也需要些時間,世子和世子妃那裏要怎麽辦,還請陛下明示。”


  楚馳大概知道風臨淵的身世是怎麽回事的,那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若是留在夜涼,夜涼的國力必定更甚從前,他才不像那些蠢貨,將這樣一個人才趕走。


  大臣們沒想到那對囂張的讓人牙癢癢的夫妻居然有如此駭人的身份。


  一時間又是心虛又是後怕。


  見楚馳開口,鬆了口氣之餘又忍不住好奇起來,風臨淵自暴身份,想必是忍無可忍了,他堂堂大燕皇帝私自留在汴梁也不是回事,這事處理起來還真麻煩了。


  然而,就在大臣們糾結之時,夜重光的心腹齊霄匆匆進入大殿。


  跪在地上連氣都沒喘氣勻,就道:“王爺,不好了,世子爺和夫人走了。”


  “走了?”


  夜重光一臉驚訝的表情:“他們走去哪兒了?”


  “回龍耀大陸了,說是夜涼既然不歡迎他們,他們也就不讓王爺為難了,世子妃說了,他日王爺若到大燕,他們必定掃榻相迎,讓王爺不必介懷。”


  夜重光怔然,然後搖頭笑笑:“果真是他們的風格,真是一點委屈都受不得。”


  “人家堂堂皇帝和皇後,在大燕受萬民敬仰的,何必跑到我們這兒來忍辱受屈?”


  楚飛白沒想到風臨淵和夜傾雲走的如此幹脆,一時間氣悶的都忘了自己還在金鑾殿上。


  話說出口,就被楚大將軍暗戳戳踹了一腳。


  那些大臣們也都麵麵相覷,噤若寒蟬。


  夜涼皇看著這群大臣就氣不打一處來,當即下令:“銀絡河血案發生一個時辰,京兆尹才趕到,是為瀆職,著官降三級,吏部,看何處有空缺,即刻上任,十年之內,不得回京。”


  京兆尹當即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


  夜涼皇繼續道:“銀絡河血案損失慘重,影響惡劣,著龍召攜楚飛白徹查此案,還有,務必查清宣揚夜傾雲身世之人,不必上報,就地格殺。”


  一般隻有亂臣謀逆時才會說出“不必上報,就地格殺”這種話,大臣們聽的心驚膽戰,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家皇帝是在護著風臨淵和夜傾雲,這跟他們是不是大燕帝後無關,分明就是護著自家孩子的那種護短行徑。


  然而,他們卻明白的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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