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胸懷ii.
夜傾雲更是半信半疑道:“僅僅是這樣?”
秦家人身負前朝皇室血統,還敢在大燕為將,不可能絲毫沒有準備。
被宋雲昌一個紈絝威脅到放棄對冀州大營的管製,這與秦家人的風骨不符,風臨淵完全不相信這會是秦飛宇所為。
青山聞言,猶豫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是常寧侯秦家旁支的一個弟子合謀誣陷秦老將軍奸淫了常寧侯府的庶女,事關秦老將軍清譽,秦飛宇迫於無奈,才為宋家父子所控製,讓冀州大營成了他們的私產。”
“到底怎麽回事?”
夜傾雲聽得雲裏霧裏的,肩膀疼得厲害,她現在一點都不像動腦,就靠青山的口供了。
青山見夜傾雲麵露痛色,風臨淵也滿是不耐,於是加快了語速。
“宋國公無意間發現了秦氏一族的秘密,威脅秦老將軍聯合軍中將士逼迫陛下退位,讓攝政王繼位,但不能恢複風姓,而要以宋姓登基,他會想辦法謀害攝政王,讓宋家人名正言順的成為大燕的主人。
秦老將軍嚴詞拒絕,宋國公便讓常寧侯邀請秦老將軍過府吃酒,給秦老將軍下了藥。”
後麵的話不用青山說太清楚,夜傾雲和風臨淵都聽明白了。
忍著殺人的衝動,夜傾雲道:“秦老將軍沒答應他們的要求吧,所以才會找上急於維護秦老將軍清譽的秦飛宇?”
青山點頭,“他們提的還是那個要求,被秦老將軍嚴詞拒絕後,就讓秦飛宇把冀州大營的管理器讓給宋雲昌。
期間也逼著秦飛宇做一些別的事情,不過秦飛宇手裏也有宋家別的把柄,他又不願意與宋家狼狽為奸,所以到現在為止,倒也沒有直接做什麽於陛下和皇後娘娘不利之事。”
夜傾雲聽得惱火不已,但她還沒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
強忍著將宋雲昌一刀斃命的衝動,她有些奇怪的道:“據我所知,宋國公也就年輕時在老王爺麾下待過一段時間,身上並無戰功。
常寧侯府的爵位更是世襲罔替的,空有爵位沒有功績,他們哪來的底氣打皇位的主意,難道就因為宋西洲在宋國公府名下寄養過一段時間?”
風臨淵未登基稱帝之前在大燕的影響力就非同一般,登基後又完成了一統天下的豐功偉績,如今的他在大燕就如同定海神針一般。
若非有強悍的背景力量做支撐,一般人是絕不敢與他為敵的。
宋國公和常寧侯如果沒有別的依仗,單靠自己謀奪皇位,分明是在以卵擊石,與上趕著找死也沒什麽區別了。
“宋國公和常寧侯都是文人出身,他們,估計是想走潤物細無聲路數。”
風臨淵嗤笑道:“說到底,還是之前的種種寬容被他們當成了肆無忌憚的籌碼,以為有宋國公府養育風西洲多年的恩情在,無論他們怎麽蹦躂,我們都不會拿他們下動手呢!”
“有恃無恐啊這是?”
夜傾雲半邊身子懸空,問青山,“之前桓伊他們回來時不就提點過了嗎,宋國公府如今在大燕的那些枝枝蔓蔓,可都弄清楚了?”
“早就摸清楚了。”
青山點頭,“他也並非完全沒有自知之明,知道陛下要回來,就暗中聯係了一些沒落的公侯世家,這些人沒什麽本事,但都有祖上蔭蔽,在各地也算是豪門望族,真要鬧起來,處理起來,怕是會起不小的風波。”
“那就由著他鬧。”
風臨淵厲聲道:“正好,替風西洲把這些隻會添亂的蛀蟲都清理了。”
得罪人的事兒他全幹了,留給風西洲的,正好是一片清明盛世。
疾風動作很快,一個往返帶回秦飛宇,連兩個時辰都不到。
然而,看到來人時,風臨淵和夜傾雲都愣住了。
“秦將軍,你這腿,是怎麽了?”
說是被廢了右手的秦飛宇居然是一瘸一拐走進房間的,而他身邊還跟著身為禁軍統領的秦飛虎則嘴唇泛著病態的青紫色,麵色灰白,兄弟倆都透著一股讓人看不透的喪氣。
秦飛宇也就罷了,夜傾雲和風臨淵都對他不熟,不過是因人推薦而加以重用罷了。
可秦飛虎其人,他們卻是非常熟悉的。
那分明是一個年少得誌,意氣奮發的年輕將軍,怎麽會變成這副死氣沉沉,要死不活的鬼樣子?
兄弟倆看到風臨淵和夜傾雲掩飾不住的詫異,對視了一眼,雙雙麵露苦澀,卻是一句解釋也無。
直接跪地道:“我兄弟二人愧對陛下和皇後娘娘信任,甘願接受一切懲罰,隻求陛下看在家父為大燕戎馬一生的份上,請不要讓這些醃臢事去打擾他老人家,求陛下成全!”
錚錚鐵骨的兩個男兒跪在地上肩膀微顫,額頭直接抵在地麵上,語氣卻是堅定又決絕。
“陛下讓疾風請秦飛宇來不過是想問問冀州大營的情況,你們兄弟倆一來就要死要活的算怎麽回事?”
夜傾雲輕斥道:“要死還不容易,本宮現在就能一刀結果了你們,可是秦老將軍了,他一生剛直不阿,你們難道就忍心讓世人戳著他的脊梁骨罵他老人家教子無方?
還是你們天真的以為你們兄弟二人瀆職,世人會以為你們的所作所為跟秦老將軍沒關係?
你們的名聲再臭再難看,也不會連累秦老將軍?”
秦家人以忠義立世,上對得起家國百姓,下對得起祖宗父母便可無心無愧,然而,他們現在做的事情,卻是要連累自己父親受辱的。
夜傾雲的話紮心,他們卻無從辯解。
兄弟倆那嘴就跟千年老蚌似的,閉的緊緊的,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夜傾雲氣急,靠在風臨淵懷裏盛氣淩人道:“都把頭給本宮抬起來!”
她受著傷,氣勢卻足,聲音一嚴厲起來,就讓人忍不住照做。
秦家兄弟倆猛然抬頭,對上夜傾雲嚴厲的鳳眸,一時有些錯愕。
夜傾雲哼聲道:“不就是前朝皇室後裔嗎?
值得你們如此費心隱瞞?
在你們心裏是陛下不夠寬容大方,還是你們自己不夠坦蕩?
秦家祖祖輩輩為大燕所做的,長眼睛的都看在眼裏,難道會因為你們身負前朝皇室血脈,就把那些攻擊都無情抹殺了?”
他們費心隱藏的秘密被夜傾雲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來,關鍵是她和風臨淵兩個人都好似完全不介意的樣子。
秦飛虎傻了,半晌,才呐呐道:“皇後娘娘大概不知,大眼開國之初,舉凡有前朝皇室血脈之人,即便是隔了數層血緣的遠親,也要被秘密處決的。
何況,我們的先祖,還是前朝末代皇帝嫡親的兄弟?”
“那又如何?”
風臨淵冷然道:“前朝覆滅六百餘年,九淵山、隱世家族、雙陀嶺多少人謀劃複國六百餘年,這其中,可有一件事與你秦家有關?”
秦飛虎想了想,正色道:“家中前輩是否參與過前朝謀逆複國的事情,作為晚輩,微臣並不清楚,但微臣可以肯定,家父和我們兄弟乃至家中小輩,從未參與過這些事情。”
“既然如此,你們有什麽好心虛的?”
風臨淵眉頭緊鎖道:“而且,身為禁軍統領,自家隱藏多年的身世秘密被人披露出來,你的第一反應不是去查找消息泄露的源頭,而是選擇向威脅你的人妥協。
秦飛虎,鎮南侯也好,飛鸞將軍也罷,沒教過你這種戰略吧?”
被皇帝問責,本來是一件令人惶恐的事情,然而,許是風臨淵語氣裏的鄙視太過明顯,秦飛虎竟然感覺到了一絲絲不合時宜的尷尬。
旁邊的秦飛宇對風臨淵和夜傾雲沒有秦飛虎那麽熟悉,體會不到兄長的尷尬,隻有被帝後問責的惶恐。
沉默半晌,他才道:“這等要事,臣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隻是,臣還沒來得及動手,對方就先對家父動了手。”
他仰頭看著風臨淵,無奈苦笑“家父為大燕戎馬一生,從來潔身自好,未給秦家惹來半分汙濁,身為人子,臣正好讓家父因為那種事情,為人唾罵,晚節不保?”
秦飛虎沒有把話說的太直白,畢竟,以他對風臨淵和夜傾雲的了解,這二人若非已經將事情了解清楚,是絕不會貿然將秦飛宇請來的。
如他所料,風臨淵和夜傾雲也沒追問他對方做了什麽針對秦老將軍的事情。
隻是夜傾雲歎氣道:“你們的孝心,陛下和本宮都能理解,但是你們真的覺得,秦老將軍會願意看到你們兄弟倆為了保護他而變成有心之人手中的提線木偶嗎?”
“秦飛虎本宮就不說你了,你雖然身負禁軍統領之職位,然而風西洲和疾風前後都任過禁軍統領,有他們接連提純禁軍,你在裏麵根本動不了什麽手腳。
可秦飛宇呢,冀州大營是燕京的門戶,這才區區半年,你自己看看,你縱容那宋雲昌把冀州大營弄成什麽樣子了?
本宮告訴你,就你做的這些事情,都不用陛下罰你,秦老將軍若是知道,他能親自把你告上奉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