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車把式詐屍了
蘇凝霜也真得正經八百地開始上下翻找,翻衣兜,掏褲腳,看衣衫內外,卻是半點發現沒有。
“沒有,看不見,也找不到。”蘇凝霜最終搖頭道。
龍淵卻是待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他生怕自己一動,就會把它驚醒。
不過經此一鬧騰,龍淵及蘇凝霜的心情反倒暫時平靜了下來,也不急著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總算死裏逃生,還不能停下來喘口氣,緩緩神?
再說了,天真塌下來還有姑姑頂著。
不過,姑姑看似人不大,脾氣卻一點不小,不知道靠譜不靠譜。
最關鍵的,剛才發生的一切未免也太驚悚了!
自己身體裏竟然住了個怪物!
龍淵太需要好好想一想,自己是不是癔症了,這一切又是不是真的,亦或隻是夢幻泡影。
二人就地坐在車轅上,任山風吹拂衣袂,一起抬頭看頭頂皎潔的玉盤灼灼生輝,灑下一地碎銀。
“月亮真亮啊。”蘇凝霜說。
“空氣真甜。”龍淵一邊思考,一邊敷衍說。
“死裏逃生的感覺真好。”
“可不是,簡直如獲新生。”
“車夫一動不動,你說他死了沒啊?”
“不知道,我沒看見姑姑動手殺他,可能隻是嚇暈過去了吧。”
“啊?那我們豈不是還是很危險?”
“那是一定的。不過總得容我先喘口氣,再逃跑不遲。他,應該,沒那麽快醒吧?”
“不怕不怕,你且喘著,我們還有姑姑呢。你沒聽它說,你一有危險它就會出現。”
“我現在都不確定,自己剛才是不是做了個夢。”
“你說,姑姑現在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大半夜的,我們要不要不繼續這樣驚悚的話題?”
“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我聽你的。”
“你幹嘛這麽聽我的話?”
“你是我相公,我不聽你的聽誰的?”
“我們還是繼續剛才那個驚悚的話題吧。”
……
神武街東街口,金科正帶人挨家挨戶敲門尋人。
這時趙甲和錢乙突如兩股青煙呼嘯而至,霎時便到了金科眼前。
腳步尚未停穩,趙甲便趕緊彎下腰,急急喘了幾口氣,繼而還是氣喘籲籲對金科道,“大人,人,人,找到啦。”
金科正在詢問一個睡意朦朧的商家掌櫃的,突然“嘩啦”一下轉過身來,道,“啥,找到啦,在哪兒呢?”
因為腦袋轉得太快,身子沒跟上,金科霎時閃了脖子,即刻痛呼一聲,“哎喲,老子的脖子。”
“他們,他們,往靈山那邊,去了。”
錢乙這時也已經穩住身形,不過喘得比趙甲更加厲害,上氣不接下氣。
“他們?”
金科聽得一臉懵逼,揉著脖子齜牙咧嘴道,“我們找到隻是一個人,什麽時候變成他們了?你們兩個兔崽子睡醒沒睡醒?”
趙甲解釋道,“大人,我們都還沒睡,哪來的睡醒一說。”
金科“啪”的一巴掌扇在趙甲後腦勺道,“老子跟你貧呢。”
看趙甲如此實在,還挨了打,錢乙忍不住笑慘了,趕緊幫他解釋道,“他本來是一個人的,不過今天下午又娶了一房媳婦兒,然後一起往靈山去了。”
“我勒個去。”
金科突然想到了最後出城的那輛馬車,霎時一擰脖子道,“你們說的不會就是最後出城的那輛馬車?”
趙甲道,“對對對,就是他們,他們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走啦!”
金科大手一揮道,“那還廢什麽話,都給老子追呀!”
趙甲道,“就這樣腿兒著追?”
金科又是一巴掌扇過去道,“就你小子激靈,來人,備馬,最快的馬!每人一匹!!”
霎時便有人拉過幾匹血色快馬,都是兵馬司早就預備好的,以備找到人,隨時都能送往巡城司崔護那裏。
眾人上馬,一勒韁繩,金科振臂一呼道,“都他媽給老子追,誰第一個追到那輛馬車,老子重重有賞!”
趙甲在馬上問,“賞多少?”
金科道,“五兩銀子!”
下一刻,金科再次發出一聲驚呼,“哎呀我去!都他媽兔子托生的?”
他話音未落之時,所有城門衛早如脫兔激射而出,全都消失得幹幹淨淨,人毛都沒留下一根。
“嘿,你們是兔子,老子就是蛟龍,是蒼鷹!看誰跑得更快!”
金科十分滿意地一抖韁繩,真如鷹擊長空而出。身邊卷起的強大氣流更是直接抖落街邊幾樹落葉,天空頓時下起了一陣狂暴的落葉雨。
其中一片落葉不偏不倚,正好打中商家掌櫃睡意朦朧的臉,一下子把他疼醒了。
“這大半夜的,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在尋什麽人,這幫辦差的還真不要命了。”
說完掩門,跌跌撞撞,回去繼續他的春秋大夢去了。
——
巡城司大堂,崔護一碗接一碗喝酒。
巡城司大院,羅修來回踱步,已經趟了千百個來回,硬生生將一地白雪踩成了泥湯。
皓月當空,照耀著巡城司大院內的一顆百年桂樹,反射著桂樹上的皚皚白雪,閃耀似銀。
突一聲馬嘶長鳴撕裂長空,格外清晰,在巡城司院門外響起,提前幾個時辰驚醒沉睡的長夜。
馬蹄聲未斂,白虎門金科麾下城門衛孫丙已經急急跑入大院,急稟羅修道,“羅大人,人找到啦!”
羅修一頓腳,濺起一地泥湯道,“哪兒呢?哪兒呢?”
崔護也霎時出現在羅修身前,幾乎與羅修同時問道,“對啊,人在哪兒呢?”
孫丙道,“此人姓太初,名九,正在去靈山的路上,金科大人已經帥人去追了。不消時刻應該就能追上。”
“好得很,好得很啦!”崔護直接一拳砸在羅修肩膀上道,“金科是你治下的守正,今天這案子算你頭功啊!”
羅修也喜不自禁道,“都是屬下應該做的,總算沒給巡城司丟臉。總算沒給大人您丟臉。”
崔護道,“備馬,備馬,本大人要立刻去白虎門迎接太初九公子!”
羅修道,“不至於吧,大人,要不您就在這裏等好了,外麵天黑路滑的,還冷。去白虎門迎接的事兒交於屬下去辦就是了。”
崔護再砸羅修一拳道,“美得你。一起去!”
“備馬,備馬,趕緊的!”羅修立刻反身催促兵馬司主事李丁。
一邊又回頭朝巡城司大堂內喊,“來人,給將軍拿件裘!”
——
仙台山。
風凍殘雪,夜風漸濃。龍淵和蘇凝霜禁不住同時打了個寒顫。
雪夜天氣本就清寒,再加之身在荒郊野外,地上還躺著個人,馬路邊還有十幾個土饅頭,怎麽看怎麽瘮得慌。
所以看月亮不到半刻功夫,蘇凝霜就一點也不覺得美了。而且一路折騰下來,她確實累了。
緊抱雙臂,蘇凝霜忍不住對龍淵道,“歇好了嗎?要不我們趕緊走吧?看這時辰,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風雷城。最不濟,隻怕也得後半夜了,到時候旅館客棧就算沒關門,恐怕也早客滿,找不到投宿的地方可就慘了。”
風雷城位居靈山西側,城池浩大廣闊,是雲門宗宗門所在之地。
剛才搜索狼生所有記憶,絲毫不見怪物的影子,龍淵更加疑惑,看來要想知道真相,也隻能暫時放棄,等日後親自去問姑姑了。
龍淵於是點頭道,“剛才這會兒,我隻是試著去想明白一些事情,不過都是徒勞,反而越想越糊塗,索性不想了。那就走吧,正好馬車也是現成的。”
龍淵說完看蘇凝霜凍得瑟瑟發抖,趕緊脫下最外麵的一件長衫替她披上。
蘇凝霜也不推辭,披了長衫,正要進車廂,不料卻被身後突兀響起的一聲幽歎嚇得直接一轉身,“呼啦”一下就竄龍淵身上去了。
龍淵也正想著走歸走,但總得先從車把式身上拿回自己的錢,否則去了風雷城還得出醜,沒銀子絕對寸步難行。另外車把式死沒死也不確定,管與不管更是個大問題。如何管?是好心埋了,還是放任凍死?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正神遊間,也被突兀的一聲幽歎嚇得一激靈,頭發瞬間就炸了。
自己嚇得一哆嗦,人在車轅上還沒站穩,緊接著蘇凝霜又毫無征兆地跳了過來,兩人便一下子失去重心,向馬車的另外一邊滾落下去。
隨之“哎呀”一聲,馬車倒是不高,地上也尚有積雪及雜草,二人摔得並不是很疼,但也結結實實摔了個跟頭。
剛一落地,二人就爭相恐後,急著往起爬。一邊借著車轅的遮擋迅速藏起身形。
地上涼與不涼的無所謂,關鍵是還有一聲幽歎在那兒放著呢,對方是人是鬼也不知道,總得一探究竟不是。
是車把式詐屍了嗎?
還是叫“姑姑”的那個怪物又重新跳出來作妖了?
二人伏在車轅一邊,盡量放低身形,蘇凝霜緊緊抱著龍淵的胳膊,身子緊緊貼在他身上,就這樣還在瑟瑟發抖。
龍淵則是一隻胳膊被蘇凝霜抱著,另外一隻胳膊撐著車轅,二人一時間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繼而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敢將視線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不敢看!
誰知道會看到個什麽東西?
適時一隻夜梟的哀鳴響徹層林,更是嚇得二人心髒都差點停止跳動。
“早知道這樣,我們早離開這兒多好啊,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到風雷城了。”
蘇凝霜恨不得整個人都鑽龍淵懷裏去,閉著眼睛,一看也不敢看,後悔不及。
“噓!”龍淵趕緊噓她,“別說話,好像是車把式詐屍了。”
不說則以,一說更嚇得蘇凝霜魂不附體,哇哇大叫,也霎時將龍淵抱得更緊,隻差沒把龍淵的胳膊當場卸下來。
詐屍,豈不是比見鬼還恐怖?!
龍淵趕緊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道,“他根本就沒死,之前應該隻是被姑姑嚇暈過去,這會兒又被凍醒了。”
“那怎麽辦啊,我們又打不過他!”
蘇凝霜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緊張萬分。一緊張,就又忘了有“姑姑”這回事兒了。
“靜觀其變!實在不行就跑。”龍淵嘴上雖然說著“姑姑”,其實早將它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亦或者,從內心深處,他就一直未曾接受它存在這個事實。
龍淵一邊說,一邊透過車轅的縫隙,偷偷觀察“詐屍”的車把式,看他究竟要做什麽妖。
一邊又緊緊抓住蘇凝霜冰冷的小手,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
另一邊,借著慘白的月光,龍淵清清楚楚看見,車把式竟然真從地上緩慢坐了起來。
而且一邊坐起,車把式還在一邊伸手去不斷揉搓著後頸脖子,一幅十分痛苦和恍惚的模樣。
起身起到一半,車把式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立刻手一撐地跳將起來,一邊跳還一邊團團轉,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嘴裏還一邊胡言亂語,“鬼,剛才那個鬼哪兒去了?”
看車把式一幅精神失常的樣子,龍淵情不自禁將身體再往後縮了縮,生怕被他看見。
車把式轉了幾大圈,掉在地上的鬥笠都被踩癟了,披頭散發,繼而看到軟劍,又彎腰撿起軟劍瘋狂地揮舞。
邊揮舞還邊對著空氣嘶吼,“出來,你給我出來,看我不一劍結果你的性命。我地龍周戊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車把式瘋瘋癲癲,將一地殘雪踩得“嘎吱”作響。
軟劍“劈啪”的聲響更是嚇得龍淵及蘇凝霜心驚肉跳。
因為極度害怕,終於,蘇凝霜還是禁不住“啊”了一聲,身子也竭力往後躲去。
這一聲本來很小,很細微,但還是沒逃過車把式敏銳的耳朵。
聽到喊叫聲,車把式的身影頃刻在原地消失,下一刻,竟已如鬼魅一般出現在龍淵、蘇凝霜二人身後。
這就是人間道通幽鏡武道強者的修為嗎?
龍淵根本沒看清車把式是如何消失的,又去了哪裏,隻是感覺車把式消失的同時,背後便有一股強勁的冷風強勢襲來。這股冷風他熟悉,是車把式軟劍刮起的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