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被血染紅的梢棒
驕傲且盡力挺直的脊背瞬間彎了下去，長年累月透支身體形成的負荷瞬間摧垮涼宮織雪最後的神經。
踉踉蹌蹌，一步三晃，涼宮織雪艱難走完最後的五步距離，“撲通”一聲跪倒在山口真弓麵前。
“安息國王儲，太子涼宮織雪接旨。”
雙手高高舉起，好似投降的姿勢，好似千般沉重。
可不沉重嗎？
此刻涼宮織雪手中虛托著的，可是昔日無上的尊嚴與榮光。
這一跪，所有的尊嚴及榮光就已經消失殆盡。
去除火漆，打開金筒，山口真弓有條不紊、不緊不慢從中取出一方聖旨朗聲宣道，“茲鑒於涼宮織雪玩物喪誌、不務正業，長期混跡煙花柳巷，與市井流氓地痞無異，有礙風化，大傷安息國體，今廢其王儲及太子之位，貶為庶民，以正國風。”
讀完，山口真弓將聖旨隨意折起擎在手中，亦不彎腰，隻是低著眉眼俯瞰涼宮織雪道，“都聽清楚了？”
涼宮織雪已然麻木。廢其王儲及太子之位，貶為庶民，也就是說，從今往後，他就是安息國最卑微的存在了？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涼宮織雪猶如遭遇晴天霹靂，雙目瞬間失神，腦子也霎時一片空白，身體搖搖欲墜。
對於山口真弓的話，他自然一個字也沒聽清。
他耳朵早“嗡嗡”響成一片，整個人頭暈目眩。
國主不是一直視自己的母親為稀世珍寶，視自己為最得意之人嗎？
如今怎麽說不要就不要了？
一屁股坐到地上，涼宮織雪身子瞬間坍塌成一團軟泥。
“涼宮太子，這旨你究竟是接，還是不接？”山口真弓冷冷再問一句。
沒有幸災樂禍，沒有落井下石，然而，“太子”兩個字在此刻卻是那麽的刺眼，那麽的讓涼宮織雪鋒芒在背。
鬼頭陀突然間笑了，笑得異常開心。
龍淵說兩個時辰，他卻隻等了半個時辰不到。
看來長穀櫻川國主做事還是一如既往的雷厲風行。
“這旨接與不接還有區別嗎？”涼宮織雪這次聽清了，頃刻如夢初醒，心如死灰道。
“有區別，而且大有區別。”山口真弓道，“如若接，就是順從，不接，就是抗旨。國主還附口諭一條，你要不要聽？”
“還能有比聖旨更加讓我絕望的壞消息嗎？”涼宮織雪一點接聖旨的意思都沒有。
“國主說，如若你抗旨，就讓本官當場將你亂棍打死。”山口真弓說的很淡然，語氣也很平和。
“我能知道原因嗎？”涼宮織雪不死心道。
“那我就多嘴說一句，之所謂，成也天海，敗也天海。”山口真弓說。
涼宮織雪瞬間明白了。
同時也知道自己的命運的確到頭了。
天海，即為天海家。自己的母親天海櫻紫就是國主最喜歡的那名妃子。
當初正是因為母親，自己才成為王儲，如今，因為母親，他就跌入泥淖。
一定是母親那邊出了問題。
簡單點說，就是母親失寵了。
至於如何失寵，這個問題恐怕永遠不再重要了。
安息國萬民都如此評價長穀櫻川國主，“女人如衣服。”
“所以現在，這旨你接，還是不接呢？”山口真弓再問。
涼宮織雪搖頭。
一旦失去王儲位置，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之所謂自作孽不可活。過去他讓多少人喂狗，現在恐怕就有多少人想拿他喂狗。
不說遠的，現在身邊恐怕都有不下十人。
遙望王輦，已經遠在天邊。
王輦之上的眾女子，突然也變得遙不可及。
藍七這時從地上毅然站起，並用竹劍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他從來隻跪太子和國主，而不跪其他任何人。
“決定了？”山口真弓確認道。
涼宮織雪搖頭，生無可念道，“橫豎都是個死字，還不如死在你手裏痛快，動手吧。”
山口真弓扔掉聖旨道，“那就得罪了。”說完從背上解下一個細長的包袱。
包袱高約一人，解開之後，山口真弓從裏麵拿出一根朱漆梢棒。
“熟悉嗎？”山口真弓問。
涼宮織雪慘笑，說，“怎能不熟悉。”
山口真弓蹲下身子，將梢棒湊到眼前仔細瞧著道，“對啊，自己的東西不可能不熟悉。國主說了，過去你最喜歡用它教訓那些不聽話的女人和看不順眼的男人，將他們打得皮開肉綻，直直活活打死。現在，國主很想也讓你嚐嚐它的滋味。”
緊接著又皺著眉頭，用手磨蹭著梢棒道，“我原來以為是染的朱紅色，現在才知道，竟然是被血染紅的。”
涼宮織雪不禁一陣膽戰心驚。
“國主還真是貼心的很，如此計謀，也隻有他能夠想到了。”涼宮織雪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之意。
“知道這根梢棒最後打死的第二個人是誰嗎？”山口真弓問了個風馬流不相及的問題。
“我應該知道？”涼宮織雪提不起來興趣。他都要死了好吧，還哪管他人死活？
“天海櫻紫。”山口真弓自問自答。
“誰？”涼宮織雪心頭一痛。
“天海櫻紫，你偉大的母親，那條人人可騎的母
狗。”
“殺了我吧，請你！”涼宮織雪重重道。
“這正好也是國主的旨意，你將成為死在這根梢棒的最後一人。”山口真弓擎著梢棒站起身來。
涼宮織雪閉上了眼睛。
“慢著！”
鬼頭陀這時突然雙臂一震，將手腳上的鐐銬震得粉碎，之後推開擋在眼前的官兵，大踏步朝山口真弓走了過去。
“原來神將大人亦在此處，吏部尚書山口真弓有禮了。”山口真弓向鬼頭陀恭敬行禮。
鬼頭陀略微回禮，之後上前接過梢棒道，“如此小事，就不勞煩大人動手了，交於我來處理吧。”
鬼頭陀和山口真弓二人都權高位重，但鬼頭陀並無官職在身，卻是長穀櫻川的貼身護衛，被封為“神將”，所以地位實則是在吏部尚書之上。現在鬼頭陀要涼宮織雪的命，山口真弓不可能不給他這個麵子。
“國主特意叮囑，一定要亂棍打死。”山口真弓偽裝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