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鳳釵
“對啊，她怎麽可能毫無懷疑就跟人走呢？而且是到這麽一個陌生的環境。”沐蒼黃立刻意識到問題所在。
愚玥與七喜認識的可能性近似於無。
之前沐蒼黃已經仔細詢問過護院大宗師古馳，古馳也仔細描述過當日的場景。
那天古馳見到七喜在聖儒亭大門前躊躇不前，屢次隔著高牆向學院裏張望。看七喜打扮，古馳以為是哪家上不起學的貧苦孩子，想借此機會“鑿壁借光”偷學修行，這樣的現象在聖儒亭屢見不鮮。畢竟聖儒亭才是大熵最富盛名的頂級武道巔峰學院。
但過去那些寒門學子並沒有七喜的固執和堅持，在看到護院們謹慎的目光之後就立刻躲開或是逃走。七喜卻一直堅持在門外徘徊，對護院們謹慎的目光雖然畏懼，但也沒有逃走，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姿態。
出於好奇，古馳就主動走上去詢問了幾句。七喜開始還很忐忑，不敢回答古馳的問話。但幾經躊躇之後，他還是開口了，說能不能請古馳幫忙喊一個人出來。
古馳問喊誰。
七喜戰戰兢兢，目光閃爍道，“愚玥。”說完臉還紅了。
愚玥？古馳當即再仔細打量了七喜一眼，從上到下，他不認為愚玥會認識七喜這樣的人。
這不是貶低和歧視，而是他認為愚玥不可能與七喜產生任何交集。
愚玥是愚鶴聖人的寶貝閨女這誰都知道，古馳作為護院大宗師，不認識誰也不可能不認識她。
所以當七喜說要喊愚玥時古馳便有些留意和謹慎，隨即多問了句，“你們認識？”
七喜現實搖頭，繼而又連連點頭道，“認識，認識。”
古馳的眉毛當即皺了起來，七喜先否認，再肯定，很顯然是在撒謊。
“你找她做什麽？”古馳這次已經沒有之前那般熱情，語氣也冷了許多。
“其實不是我找她，而是她的朋友找她，我隻是代為轉告。”七喜解釋道。
七喜說著便從袖兜裏掏出一樣東西交到古馳手中。
那是一柄很精致的玉釵，外形是一隻雛鳳的模樣，雕工很精湛，精細入微，栩栩如生。
看古馳仔細打量著玉釵，七喜繼續道，“她的那位朋友說，隻要愚玥見到此釵，就一定會出來赴約。”
古馳半信半疑，再問，“她的那名朋友姓甚名誰？”
七喜不耐煩道，“這個問題有那麽重要嗎？我隻是代為傳話而已。對了，她那位朋友還說，任何話都不用多說，隻需將此釵交於愚玥，愚玥一切便能知曉。”
古馳當即多了個心思。看玉釵的確不是普通之物，還真不是七喜那身打扮能消費的起的，說不定真是愚玥的朋友？七喜又言之鑿鑿，愚玥見到此釵一切便見分曉。女孩子與女孩子之間有些小秘密也不是沒有可能。這些事情，他作為學院的老人，自然無法幹涉，也無法阻止。
最終，他隻能做出決定，讓愚玥自己來判斷這件事情。
“我去幫你叫一聲，至於她能不能出來見你，那就是她的事情了。”古馳說完就徑直朝大門內走去。
最終愚玥自然是出來見七喜了。
古馳當時並未多想，因為愚玥稍後的確如七喜所說，見到玉釵便出來與他相見。
古馳關心愚玥，問她去見誰，愚玥也沒直接回答，隻是說是一個很要好的朋友，之後就一去不複返。
聖儒亭防衛森嚴，但也不是毫無變通，隻要不當誤學業，古馳肯定是沒有權利不讓愚玥出去見朋友的。
況且誰沒一兩個朋友，這樣的事情過去屢見不鮮，古馳也就沒做多考慮。隻是這一次，他沒想到釀下大禍。
沐蒼黃當時聽了古馳的描述後，也曾想到過是熟人作案，當即令畫師畫出那塊玉釵的具體形狀。
但愚玥的朋友及師兄弟姐妹們都沒人認識那枚玉釵，愚鶴聖人自然也不認識。
於是這條線索直接無用。
現在聽龍淵如此分析，沐蒼黃便再次想到那枚玉釵，於是道，“愚玥姑娘是在見到一枚玉釵之後才毅然決然跟七喜見麵的。”
“什麽玉釵，現在在哪裏，我能看看嘛？”龍淵立刻來了興趣。
“圖紙我剛好隨身帶著，但作用不大，畢竟原物已經跟隨愚玥姑娘一起失蹤。我們也第一時間詢問過她的朋友身邊的同學，但無一人承認見過這枚玉釵。”沐蒼黃說著掏出一張圖紙遞給龍淵。
“愚玥見到這枚玉釵之後就立刻跟七喜走了？”龍淵確認道。
“是的。”沐蒼黃道。
“毫無懷疑？毫無異樣？”
“看到玉釵的時候，愚玥的確稍有猶豫，但很快便處之泰然。”
“那我現在就能充分肯定是熟人作案，而且還一定是與愚玥姑娘特別熟的人。”龍淵萬分篤定道。
“這個結論我們早已經分析出，隻是苦於毫無線索，所以才毫無進展。”沐蒼黃無奈道。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做出賊喊抓賊的蠢事。”龍淵若有所指道。
“你的意思是，凶手其實就在我們詢問過的那些人之中？”沐蒼黃的神情嚴峻起來。
“目前還隻能大膽假設。”龍淵道，“接下來就需要我們去小心求證了。”
沐蒼黃道，“再去詢問一遍與愚玥熟悉的那些人？”
龍淵道，“那倒不必，因為問他們也未必承認。”
“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沐蒼黃問。
龍淵道，“當然是用最短的時間找到這枚玉釵，越快越好。因為我們越快，愚玥就越是少一份風險。”
沐蒼黃麵露難色道，“就這麽一根玉釵，凶手隨手一藏，亦或是隨意找個犄角旮旯丟棄，就足夠天璽城全部的巡城衛找個十年半月，也不定能翻出任何蛛絲馬跡。”
龍淵指著圖紙道，“前輩覺得這張圖紙畫的與實物相差多少，逼真與否？”
沐蒼黃道，“我向來過目不忘，況且當時就對此玉釵很是留意，所以記得十分清楚，圖紙畫的幾乎細致入微。”
龍淵道，“那就好說了，接下來我們隻需抓緊時間做一件事。”
沐蒼黃問，“什麽事？”
龍淵道，“沐前輩知道天璽城哪家金器鋪最出名嗎？一定要是一等一的鋪子。而且價格越貴越好。”
沐蒼黃懵懂道，“初九公子這是要做什麽？”
龍淵道，“當然是找個能工巧匠比著圖紙重新做個一模一樣的玉釵。”
“做個一模一樣的玉釵，這又是為何？”沐蒼黃心思急轉道。
龍淵微笑道，“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找不到，就做一個。”沐蒼黃瞬間懂了，於是大為驚歎道，“初九公子好手段，就依你！我剛好知道天璽城最好的金器鋪子是哪家，他們的玉器雕刻師傅手法也絕對堪稱一流，公子這就隨我去。”
半個時辰之後，沐蒼黃和龍淵再次回到偏僻的巷子與愚鶴聖人他們匯合。
看著突然出現的玉釵，愚鶴聖人立刻全身一震，道，“這玉釵你們是在哪兒找到的？”
龍淵道，“找個圖紙做了個一模一樣的。”
之後，在愚鶴聖人一臉匪夷所思的神情中，龍淵立刻把自己的推斷及計劃和盤托出。
“目前看來，我們完全處於劣勢狀態，也就是要證據沒證據，要線索沒線索。屍體很平常，銀子我敢肯定也一定是最普通不過的碎銀子，毫無破綻。”
愚鶴聖人點頭，“再平常不過的碎銀子，數目卻不少，整整十兩。”
龍淵道，“所以凶手很聰明，幾乎毫無破綻。但他卻忽視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當然也是個致命問題。因為沒有這個問題，他就無法見到愚玥。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問題，他才不知不覺不得不留下破綻，就是這個玉釵。”
愚鶴聖人道，“你莫不是想用此玉釵打草驚蛇，讓凶手主動露出破綻？”
龍淵點頭道，“正是。”
愚鶴聖人立刻搖頭道，“我覺得此方法行不通。畢竟你我都知道我們此次麵對的凶手可能是誰。這個問題的確很致命，他不可能想不到，也不可能不防範於未然。所以他派出的殺手一定身經百戰，久經考驗，絕對不會被一個小小的計謀所左右。”
龍淵道，“愚鶴聖人所說不無道理，但您卻忽視了一個細節。”
龍罡在一邊咋舌道，“我的天，你算哪根蔥，竟然敢說愚鶴聖人忽略了一個細節，而你卻看出來了？”
“哪個細節？”愚鶴聖人問。
“見麵。”龍淵道。
“見麵？”愚鶴聖人沒聽懂。
龍淵點頭道，“對的，就是見麵。愚鶴聖人您想，能讓愚玥姑娘放心去見麵的人，一定是她十分熟知的人。”
愚鶴聖人道，“那是當然。愚玥雖然為人和善，廣結益友，但行事也極其謹慎，除非非常熟悉的人，否則她絕對不會輕易落入圈套。”
龍淵再次點頭，“而且這個人還必須是個女人！”
“因為鳳釵。”愚鶴聖人這次聽懂了。
龍罡這次也聽懂了，“因為隻有女人才會用鳳釵，才有機會與愚玥走的更近。”
龍淵道，“也正因為是女人，愚玥姑娘才會毫無防備，讓人有機可乘。”
龍罡不禁心道，“還真是一個容易忽視的細節。”
“但這個範圍還是很大。”愚鶴聖人不無憂慮道。
“愚玥姑娘日常生活的圈子大嗎？”龍淵問愚鶴聖人。
愚鶴聖人搖頭道，“不大。愚玥這個丫頭從小癡迷武學，我又管教甚嚴，她大部分時間都在聖儒亭修行武道，連每次回家吃飯都是來去匆匆，每天也都是早出晚歸，恨不得將一個時辰當個兩個時辰來過。除了聖儒亭，她去的最多的地方也就隻有大內皇宮了，但因為出入麻煩，所以去的並不多，認識的人自然也十分有限，熟知的就更少。”
龍淵道，“那就好辦多了。現在我們的範圍可以進一步縮小至聖儒亭學院內與愚玥十分熟知的女性朋友，及學院老師。”
“學院老師也有可能？”沐蒼黃驚愕看向愚鶴聖人。
愚鶴聖人點頭，道，“暫時不排除這個可能。”
沐蒼黃繼而看向龍淵，等待他進一步分析。
他總覺得愚鶴聖人與太初九之間有著某種默契，至於是何種默契，他又看不出來。
總之，愚鶴聖人太相信太初九了，且不知道是為何？
龍淵繼續道，“接下來我們還可以縮小範圍。”
“還可以縮小？”這下就連洛星雲都有些震驚莫名了。
再縮小，恐怕凶手都會自己跳出來承認所有罪行了。
“還可以再縮小！”龍淵篤定道，“比如縮小到上舍四講堂之蘭陵堂。”
聖儒亭是大熵最高武道巔峰學院，建製嚴苛，為“三舍十二講堂”製。
三舍為上舍、內舍及外舍。每舍分設四堂，總共十二講堂。
上舍好比現代的快班或者火箭班，男女混收，都是尖子學員。四講堂為豢龍堂、永恩堂、京兆堂及蘭陵堂。其中蘭陵堂又是女子專修堂。
內舍及外舍好比現代世界的平行班或者普通班。內舍隻收女子學員，四講堂為扶紅堂、映雪堂、六藝堂、百濟堂；外舍隻收男子學員，四講堂為武威堂、钜鹿堂、青雲堂、聚星堂。
愚玥便研習武道於上舍蘭陵堂。
洛星雲若有所思道，“我之前怎麽就沒想到蘭陵堂呢？看來是一葉障目，將整個事件想的過於複雜了。愚玥丫頭我最了解，平時可不是足不出戶，很少與外人發生交集？若非得有人讓她毫無顧忌去學院外見麵，恐怕也隻有與她十分要好的師姐妹了。外舍全是男子，幾乎沒有可能，內舍雖然都是女子，但與上舍交往甚少。再者，上舍蘭陵堂所收女弟子都是帝丘望族將門之後，約她在學院外見麵實有可能，這才徹底讓她放鬆警惕。不過此假設也有漏洞。”
龍淵道，“聖人是覺得這些望族名門之後斷然沒有陷害愚玥姑娘的道理和理由？”
洛星雲點頭道，“帝丘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愚玥丫頭是愚鶴聖人的寶貝閨女，誰膽敢在太對頭上動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