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蹊蹺
但這三家棺材鋪子,龍淵一看便明了,他們是以另外一種方式達成了某種默契。
就是將所謂的將壽材分成了三六九等,各做各的標準,各做各的生意。
風吹積雪,涼風嗖嗖,街上不見行人,更顯冷清淒涼。
龍淵和沐蒼黃疾步前行。
“去那家問問。”龍淵指著最北邊一家道。
棺材鋪門頭沒有招牌,店前沒有夥計,隻有等人主動進屋了,才會從陰暗中走出一名掌櫃的輕聲問一句,“家裏老人了?客官請節哀順變。本店壽材還算齊全,您看準備給亡人置辦個什麽樣的,您自己看,自己瞧,看中哪個您言語一聲,我用馬車悄悄給送過去。”說完便又消失在黑暗中,絕無多話。
沐蒼黃直接朝龍淵手指的那家棺材鋪子大踏步走了過去。
龍淵緊跟而入。
屋內光線昏暗,清冷徹骨,大堂內支了許多條凳,上麵擺滿棺材。
“客官……”昏暗中一個聲音戛然而止。
掌櫃的剛準備出來言語兩句,卻發現來人神情淡然威嚴,沒有一點悲傷之色,趕緊將接下來的話咽回肚子裏。
“你是掌櫃的?”沐蒼黃直接問。
龍淵嗅了嗅鼻子,聞到幾股淡香交織在一起,繼而暗自道了一聲“沒錯,就是這兒了。”
掌櫃的袖著手愕然問道,“這位客官有何指教?”
沐蒼黃示意龍淵上前問話,龍淵趕緊上前開門見山道,“在下請教一個問題,問完就走。”
掌櫃的道,“你問。”
龍淵道,“您家鋪子你是不是有個夥計失蹤了?二十歲上下,濃眉大眼一小夥子,失蹤前穿著一身絳青色粗布麻衣,腳上穿著一雙千層底黑色布鞋。”
掌櫃的再次一愕道,“是啊,他叫七喜,昨兒夜裏就失蹤了,他爹娘昨晚還找了一宿,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尋他呢?兩位客官知道他在哪兒?”
龍淵於沐蒼黃交換了個顏色,沐蒼黃點頭,龍淵這才回掌櫃的道,“他死了。”
“死了?”掌櫃的一哆嗦,手瞬間從衣袖裏抽了出來,“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說死就死了,你們是什麽人?”
沐蒼黃拱手道,“我是聖儒亭總教習沐蒼黃,這名公子是太初九,六壬山莊太初潤德莊主的高徒。”
展櫃的趕緊鞠躬行禮道,“原來是聖儒亭總教習沐蒼黃沐大宗師,在下剛才失禮了。隻是七喜,他到底是怎麽了?平時挺聽話的一小夥子,又是家中獨子,這一下讓他爹娘怎麽活?”
沐蒼黃道,“他被人殺了。”
掌櫃的再是一驚。
沐蒼黃繼而問道,“這兩天店有來可疑的人嗎?”
掌櫃的略微想了想道,“好像沒有。”
龍淵卻是盯著那些棺材仔細打量。
果真都是上好的木材,陰沉木、降香紫檀、金絲楠木、黃楊應有盡有。
再就是牆邊立著的紙人紙馬,還有架子上堆放著黃紙金箔等等。
“再仔細想想,這很重要。”沐蒼黃道。
掌櫃的於是再想,之後重新袖起雙手道,“若說可疑,當時我不覺得,不過現在想想,還真有一個。”
“你趕緊說說。”沐蒼黃道。
掌櫃的道,“昨天清晨時分,說不清具體是什麽時辰,店裏來了個主顧,是七喜出來伺候的,那人沒看壽材,隻是與七喜咕咕叨叨說了幾句話,具體說什麽我在裏屋沒聽清。之後那人就走了。再之後七喜就來與我告假,說是回家一趟。您知道我們這行生意冷清,平常都是接受定做,除非哪家臨時老人或是出來意外才登門臨時置辦,所以平常幾乎是沒什麽事情的,我當時毫不猶豫就準了他的假,讓他家去了。”
“在那之後七喜回來過沒有?”
“沒有,所以我現在才覺得奇怪。之前我一直沒往那人身上想,還以為七喜是在回家途中出了什麽事。”
掌櫃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
“七喜有無武道修為在身?”
“七喜根基不錯,年紀輕輕便晉升大師道聚氣境,二老說早晚給他捐個小官做做,這次二老怕是要肝腸寸斷了。”
沐蒼黃回頭看了龍淵一眼,繼而道,“那人怕就是殺害七喜的直接凶手了。”
龍淵點頭道,“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凶手找到這條冷清的街道,來到棺材鋪物色人選,因為隻有這裏的夥計和掌櫃的才不會多問人問題,更不會刻意注意來人的麵貌舉止。他當時相中了七喜,並與他談定一件事,就是幫他去聖儒亭喊一個人出來。當然,這件事看起來絲毫無害,還有報酬,於是七喜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之後凶手離開,到約定的酒肆等七喜回話。”
沐蒼黃也根據酒肆的蛛絲馬跡推測道,“七喜肯定是幫凶手喊來了他要找的人,之後凶手付與七喜報酬,假裝讓七喜離開,之後乘其不備殺他滅口。”
“我們再去酒肆看看。”龍淵道。
沐蒼黃即刻大踏步出門。
龍淵緊跟而上。
酒肆破敗,四處漏風,一看就是廢棄多時。
現場沒有掙紮及打鬥痕跡,沒有血跡,隻有七喜倒地的痕跡及無數新鮮的腳印。
腳印三雙,凶手的、七喜的,愚玥的。
隻是一出酒肆,腳印立刻消失在稀裏嘩啦的雪泥之中。
破碎的酒缸、幹裂的酒糟、腐朽的雜糧,破敗的蒸鍋,一切都毫無價值。
“都看過了,沒有絲毫有價值的線索。”沐蒼黃憂心忡忡道。
“也不是沒有任何線索。”龍淵顰眉道。
“你有發現?”沐蒼黃愕然。
“沐前輩難道沒有發現蹊蹺?”龍淵將所有的細節在腦海中迅速倒帶。
凶手到棺材鋪找七喜,七喜到聖儒亭叫愚玥出來到酒肆與凶手見麵。凶手挾持愚玥,之後付與七喜酬勞,然後乘其不備殺了七喜。之後,凶手帶著愚玥消失。
“蹊蹺?”沐蒼黃沒聽懂。
龍淵指著眼前破敗的酒肆問道,“沐前輩覺得愚玥是聰明還是愚鈍?”
“當然是聰明。”
“既然她是個聰明人,怎麽會輕信一個陌生男子的話,到這麽一個破敗的地方與另外一個陌生人見麵?我剛才仔細留意過,聖儒亭到酒肆之間距離不長,但也不短。愚玥不可能跟著七喜走一路還毫無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