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跳下去！
太子龍正立刻道，“最近暖爐燒得太旺，熱。”
“要不臣弟替你把炭火壓一壓？”龍罡指著金獸爐道。
太子龍正擺手道，“不用勞煩五弟。對了，愚玥最終找到沒有？”
龍罡搖頭道，“就在臣弟來這裏之前，石冬兒剛劫持太初九逃離聖儒亭，兩位聖人立刻跟了去。至此愚玥杳無音訊。但按兩位聖人的意思，太初九可能要‘引蛇出洞’。所以臣弟以為，找到愚玥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還沒找到？”太子龍正頃刻覺得好過了許多。
“沒有。”龍罡搖頭。
“還有其他新鮮事兒嗎，再說與我聽聽。”太子龍正偽樣隨口問道，同時重新拿起朱筆開始批閱奏章。
“沒有了。”龍罡說著放下茶碗，趕緊起身道，“臣弟也叨擾殿下多時，這就告安了。”
太子龍正也不挽留，隻是關心道，“最近天氣寒冷，改天我再讓人給你置辦幾套冬衣送過去。”
“臣弟感謝殿下掛懷，衣服還夠穿。”龍罡小心翼翼道。
“銀子可還夠花？”太子龍正又問。
“夠，花不完。”龍罡答。
“我們是一衣同袍的親兄弟，你一定不要與我見外，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與我說的。”
“當然。臣弟告退。”
“天黑路滑，五弟慢些走。”
“是。”
“送送五弟。”太子龍正對殿外道。
殿外頃刻有太監應了。
龍罡退出無垢殿。
“有勞。”他對太監說。
“五王可是紮煞奴才了，能為五王照亮，那是奴才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在太監的引領下，龍罡踏著宮燈的光芒朝聖儒亭的方向走去。
經過東宮之時，龍罡情不自禁抬頭看了一眼燈火輝煌的大殿，之後又麵西北而望，本以為可以看見蓬萊宮或是昭陽殿，結果除了滿眼的雕梁畫棟以及燈火輝煌，其他的卻是什麽也沒看見。
最後偽樣抬頭看天，龍罡搓手道，“這天真是冷啊。”
太監也抬頭看天，說，“這數九寒冬的，可不是冷麽。五王您要不緊走幾步，可別凍壞身子。”
“不打緊，我身子骨硬，凍不壞。”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塊上好的玉佩遞過去道，“你們天天伺候殿下已經十分辛苦了，這麽冷的天還勞煩你為我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我這裏有一個還算過得去的小玩意兒你拿去玩吧，全當是我的一點謝意了。”
太監趕緊擺手道，“伺候主子是奴才份內的事兒，奴才萬不敢擔五王一個‘謝’字，更不敢再收主子的東西。五王您折煞奴才了。”
龍罡硬塞給他道，“就是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值不了幾兩銀子。”
太監推辭幾番，最終隻能收下道，“五王體恤奴才，盛情難卻，那奴才就收下了。”
龍罡道，“不見外你就踏實地收下。”
太監這才坦然道，“五王如此體恤奴才，奴才可不敢與五王見外。”
再行幾步，龍罡便說，“天越來越冷了，就送到這兒，公公也請回吧。”
太監看差不多也到宮門口了，於是便道，“行，那奴才就送到這兒了。”
“回吧。”龍罡道。
太監於是轉身往回走，但步履明顯躊躇，沒行幾步果真又回過頭來道，“有幾句話奴才實在忍不住，還是說與五王聽聽吧，是真是假奴才也不敢妄加揣測，五王就權當是個笑話兒聽聽。”
龍罡趕緊停住腳步道，“有何指教，公公但說無妨，我洗耳恭聽。”
夜風寂寂。
太監小心道，“剛才五王與殿下說話，奴才不是刻意偷聽，隻是隔得近，聽不見都難。”
龍罡點頭。
太監繼續道，“奴才剛剛聽見五王提及太初九，又提到聖儒亭。”
龍罡又點頭。
“隻是最近殿下好像對太初九和聖儒亭都比較惱火，所以奴才鬥膽多說兩句，五王可得小心堤防一二，別跟太初九走得太近，免得惹火燒身。”
龍罡當即道，“感謝公公善意提醒。不過我怎麽說也是聖家族的人，體內流的是龍氏血脈，自然不屑於與外人為伍，而隻會唯太子殿下馬首是瞻。”
“那再好不過了。”太監終於滿意地去了。
龍罡也徑直往回走去，不過內心卻已經波濤萬頃。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真所謂‘功高莫蓋主，方得始終。’”
“可是我的太子殿下，我的二哥，你已經如此急不可耐了嗎？”
“雖然坊間流傳太初九有可能才是真正的太子龍淵，但這些子虛烏有的事你也信？”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並未看見太初九做出任何僭越之事。他自始至終都在維護大熵、維護聖家族的利益。”
“難道你這麽快便要卸磨殺驢，鳥盡弓藏？”
“更何況現在鳥還沒盡呢？”
聖儒亭燈火輝煌，後院小天地卻黑燈瞎火，看來愚鶴聖人他們還沒回來。
龍罡本以為不會再碰到任何人了，然而，在黑暗之中，借著天光，他看見墨雨和太初魚站在柴扉跟前，正眼巴巴看著自己。墨雨兩手空空。太初魚手裏卻拿滿了東西，糖葫蘆、竹蜻蜓、紙鳶、龍須酥、桃花糕等等。
“你們，回來了？”龍罡這才想起來墨雨今天是跟洛星雲聖人一起來的，而太初魚，則是太初九的小跟班。
現在洛星雲聖人和太初九都遲遲未歸，他們自然也還沒著落。
“對啊，我們回來了，我師父呢？”墨雨問。
太初魚則問，“我狼生哥哥呢，他去哪兒了，這裏怎麽黑漆漆的不見一個人，這麽晚了也不掌燈？”
龍罡隻能如實道，“石冬兒挾持太初九逃離清幽小世界，兩位聖人趕去幫忙去了。”
“石冬兒？上舍蘭陵堂的那個冷美人石冬兒？”墨雨問。
“挾持？”太初魚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他很可能就是愚玥失蹤的罪魁禍首。”龍罡道。
“不會吧，怎麽可能是她？”墨雨當即搖頭，“要是她，事情不早迎刃而解了，愚玥人呢？”
墨雨真得朝龍罡身後看去。
然而，漆黑一片，什麽都沒有。
龍罡道，“我們都被她騙了，她的武道修為其實很高，甚至能與兩位聖人比肩一戰。”
“不可能！”墨雨將頭搖的更加厲害，“石冬兒才多大？跟我差不多，在兩位聖人麵前，她連一合之力都沒有。”
“你剛才說石冬兒挾持狼生哥哥逃離清幽小世界，那是什麽意思？”太初魚懵懂問龍罡。
墨雨解釋道，“清幽小世界是愚玥修行的地方，挾持，自然是石冬兒把初九公子抓走了。不過不對啊，初九公子怎麽可能這麽脆弱，連石冬兒都打不過？”
龍罡再次嚴肅道，“石冬兒遠比我們知道的要厲害的多。”
“太初九真的被石冬兒挾持了？”墨雨這才覺得事情是真的。
龍罡點頭。
“狼生哥哥現在在哪裏？”太初魚霎時急了。
“不知道。”龍罡搖頭。
“怎麽辦，怎麽辦？”太初魚急的直跳腳。
“兩位聖人走之前讓我留下等消息，你們要不要一起等？”龍罡問。
墨雨看太初魚，太初魚道，“見不到狼生哥哥，我死也不回。”
墨雨道，“那就一起等。”
龍罡於是進屋，掌燈，三人坐下開始大眼瞪小眼，百無聊奈。
出了清幽小世界，石冬兒挾持著龍淵一路出了玄武門，徑直朝城北的飛來山急馳而去。
從熙熙攘攘的北城到城外的荒郊野外，石冬兒越走越荒涼，越走越偏僻，最後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那是飛來山密林深處一處斷崖邊。
斷崖之上有飛瀑如練倒掛，高約數十丈，水流充沛，其聲如吼。
斷崖下麵是一波清潭，碧水藍藍，水霧漫天。
頭頂的瀑布瘋狂地砸向深潭，濺起幾丈高的水沫子四下橫飛。
山頂有雪，山穀有霧，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站在斷崖邊，龍淵被冷風吹的衣裳獵獵作響，鼓如風鬥。
“跳下去。”石冬兒指著腳下的深潭對龍淵道。
“啥玩意兒？”
龍淵隻覺得一陣牙疼，心想石冬兒莫不是個變態狂吧？這麽冷的天，這麽冷的水，她竟然要自己跳下深潭？
“跳下去。”石冬兒再次冷冷道。
“如果我拒絕呢？”龍淵一梗脖子。
“那我就直接殺了你，反正我現在也已經安全逃出來了。”石冬兒完全不買賬。
龍淵，“你確定殺得了我？”
石冬兒淡然道，“你武道修為一般，而我，很強，至少比你想想的強很多，所以我殺你，綽綽有餘。”
龍淵再看一眼深潭道，“你要麽麻溜殺了我，要麽放我走，讓我跳下去是幾個意思？”
石冬兒低頭看著咆哮的潭水道，“現在這個季節潭水一定冰冷刺骨，而我又封住了你全身的奇經八脈，如此你就無法積攢神魂抵擋酷寒。所以如果現在讓你去潭水裏麵跑一個澡，那種感覺一定很不好。”
龍淵道，“不需要玩兒的這麽大吧？”
石冬兒將玉釵從懷中掏出來，在龍淵眼前晃了晃道，“你也可以不跳，你是個聰明人，既然聰明，就不應該說剛才這麽多廢話。”
龍淵當即明白了石冬兒所圖為何，於是道，“你想知道我是怎麽認出你來的？”
石冬兒道，“雖然我當時神情的確有些異樣，但你別告訴我你僅僅隻是憑眼神和直覺。這些話騙鬼可以，騙我不行。畢竟我當時僅僅隻是皺了一下眉頭而已，這個動作換做誰，在當時的情況都不意外。”
龍淵知道石冬兒心思縝密，隨便的借口自然糊弄不了她。真把她逼急了，她還真能把自己扔湖裏去遊泳。
雖然是玉釵徹底出賣了石冬兒，但前提必須是建立在自己提前叫住她的情況之下。
當時的情形，金朵那副貴族小姐模樣的確引起諸多女弟子不適，不僅僅是石冬兒皺了眉頭，其他幾名女弟子也同樣露出了不屑神情，這其中甚至還包括落星羅蘭和完顏幽二人。
而落星羅蘭和完顏幽則比石冬兒離龍淵更近。
什麽叫地攤兒貨色？
什麽叫蘭陵堂的人不可能拿這種貨色當飾物？
當時還真有人拿這種“貨色”當飾物——終歸，那根玉釵的成色並不差。
這些“貨色”的主人自然看不慣金朵那副財大氣粗的模樣，看誰都想踩兩腳。
上舍蘭陵堂女弟子的確都出生名門望族，但不是人人都嫌貧愛富的。
當時兩位聖人及連戰大宗師同樣注意到其他女弟子的異樣。
但為何龍淵唯獨叫住了石冬兒，而沒叫住其他人呢？
石冬兒就是不明白這點。
這一點看似隨意，實則為接下來的試探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條件。
因為這樣的方法隻能用一次，一旦出錯，龍淵就會永遠失去這個機會。
聰明如石冬兒，她當然不會認為龍淵當時僅僅是在賭運氣。畢竟她當時也在密切關注龍淵的一言一行。
當時所有人都在密切關注龍淵的一言一行。
龍淵當時喊她的語氣很篤定，很從容，眼神也同樣篤定。那種篤定，若非有充分的把握，絕對裝不出來。
再看深潭一眼，龍淵道，“天氣很冷，潭水很涼，下去我肯定是不會下去的。既然如此，我就和盤托出吧。”
“你說，我聽。若聽的滿意，我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石冬兒冷峻道。
龍淵心道，“你這話才叫騙鬼呢。就今日狀況，你會讓我活著走出這片森林？”
嘴上卻道，“包你滿意，不過你能先解開我的封印嗎？就這樣杵著，我真得站得腿好酸，好難受。”
石冬兒冷冷道，“就這樣站著說，別耍任何花樣。否則，我一定不介意給你來個痛快的。”
龍淵隻能作罷，心裏卻難免竊喜，幸好提前做了準備，否則還不知道會被石冬兒這個老妖怪給折磨成什麽樣。
接下來，龍淵表麵上盡量裝作若無其事且萬分神秘道，“其實我認識你。”
“嗯？”石冬兒神情一凝，凸凹有致的身子瞬間繃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