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相思之苦
下雨了。
春天最後一場雨,自然下得很大,因為它要改造一下天地,衝去春日的嬌,讓天地萬物都變成熟。
能改造天地的力量一向非人能承受的。
所以青衫客和淳於天地躲進一個山洞避雨。
柳眉兒也來了,她沒有進去。
小小的山洞容不下三個人,即使容得下,她也不會進去,因為洞裏已有一隻糟貓和一個凶巴巴不講理的神氣活現、不可一世的大捕頭。
她隻能在一棵樹下避雨。但這場大雨又豈是一棵樹所能擋得住的?
不一會兒,柳眉兒的衣服就濕透了。大雨無情地打在她柔嫩的肌膚上,頭發也被打亂了,粘在臉上,遮住了她的眼晴。她心裏大罵那兩個大頭鬼,她不懂自己為什麽會一直眼著他們,不然,自己早已在家中舒舒照服地躺著了。
想起家,她不禁哭了。
一個剛出外闖蕩的小姑娘,遇上了兩個不懂人情的大頭鬼,叫她怎麽辦?
“進去吧!”一個聲音冷冷在耳邊響起。
柳眉兒沒動,她知道來的是那個穿青衫的糟貓大頭鬼。
青衫客見她不響也不動,不由分說,一隻手抓住柳眉兒的手臂,運起內力使巧勁將她拎了起來。
柳眉兒大叫:“放開我,你這個大頭鬼大糟貓。”青衫客也不理會,逕自把她拎進洞中,往地下一放,轉身出去了。
淳於天地在山洞中,看著青衫客將柳眉兒拎進洞裏,笑著問:“柳姑娘,你是屬鼠的吧?”
“不是。”
“那你怎麽被貓拎進來了?”
“你再胡說。”柳眉兒突然臉漲得通紅,胸脯氣得一起一伏的。
雨很大,柳眉兒的衣服被打濕,緊緊地貼在身上,原本窈窕的身段更見風姿,該胖的地方不瘦,該瘦的地方絕不胖,高低起伏,愈加明顯。
尤其在春天,衣服本就穿得單薄,濕衣服將身體的曲線勾勒出來,湖光山色隱約顯露,使人不禁遐想。
這種感黨,往往能勾起人最原始的。
淳於天地突然發現自己有點不對勁,他是個強壯健康的男人。他大叫一聲,衝進盆大雨中。
青衫客淡淡地道:“你來了。”
“對,我來了。”淳於天地還沒有平靜下來。
“我知道你會來的。”
青衫客好像什麽全知道。
淳於天地望著他:“為什麽這個什麽都知道的人有的事卻不明白?”
淳於天地不知道,雖然他是個名捕,聰明、有頭腦、思維敏捷、富於理智,但他從未經曆過這種事。
“性”這東西,是不能用理智來衡量的。
雨停了,又一個清爽的晴天,雨後的黃昏,樹林裏生起一團熊熊的火。
青衫客和淳於天地把濕衣服掛起來烤,青衫客坐在火邊輕輕地摸著那件青衫,癡癡望著火光發呆。
他又想起了雪羽
一個穿青衫的年輕人和一個白衣如雪的少女之間,有著太多美好的事可回憶。
他又醉了,沉醉在這春天的夢中,多麽快樂!但夢醒之後,又如何呢?
他眼睛突然迷離了,望不見這夢。
掩亂春愁如柳絮,悠悠夢裏無尋處!
淳於天地突然站起身來,拎一根柴,點著火舉著火把走到洞口。
他輕喚道:“柳姑娘,柳姑娘!”
沒有回答,他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柳眉兒已倚在石壁上睡著了。
淳於天地在她身邊生起火堆,不一會兒升起嫋嫋的青煙,擴散開來,薄霧般彌漫在洞中。淳於天地憐惜地望著柳眉兒,覺得她就像九天的仙女,如此恬靜,也有些微醉。
“儀靜休閑,柔情絳態。”大哥說過的話,用在此時柳眉兒身上格外恰當。他渾然忘了酒樓上她強辭奪理的刁蠻,眼中隻有靜若處子的她,而那些動若脫兔的她早已忘了一於二淨。
柳眉兒輕輕“嗯”了一聲,微微動了動。淳於天地驚覺,悄悄退出洞去。
柳眉兒醒過來,發現地上一堆火燒得正旺,露出奇怪的神情,繼而恍然。“這個糟貓大頭鬼真怪。”
她輕輕地笑了。
太陽東升了,驚起了林中小鳥,飛騰朝遠方展翅而去。
天亮了。
淳於天地突然有一種衝動。
──他想去看看柳眉兒。
這個想法折磨了他一個晚上。
清晨,他終於忍不住,又走到洞口,默默地看著睡夢中的柳眉兒。久久地看著……
青衫客走到他身邊,輕輕拍拍他肩膀道“走吧!”,淳於天地不語,依然不舍地站在原地。
青衫客長歎一聲道:“你不想害她吧?”
馬輕嘶一聲,淳於天地終於毅然地轉身上馬,隨著青衫客一起走了。
“我不能連累她!”淳於天地在馬上瘋狂地想著。
他開始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麽要遇上她。他突然體會到了一種深沉的痛苦。
── 相思的痛苦。
但相思是雙方麵的,相互思念才謂之相思。
然而他的相思之苦卻是單相思。
“前麵就是長江了。”青衫客打斷了他的思緒。淳於天地興致勃勃地道:“是啊,我一向喜歡聽長江的濤聲。”
他聽到了。
但不是大江拍岸的驚濤,而是一聲尖叫。
“柳眉兒!”淳於天地不及細想,撥馬向剛離開不遠的樹林中狂奔而去。
青衫客也聽到了,卻並不肯定是否是柳眉兒的聲音,見淳於天地回馬奔去,一楞後隨淳於天地趕回去。
柳眉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