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失而複得

  傾盆的大雨。


  小初蜷著身體倒在地上，血水混著雨水，一起流向下水道。


  還有，他的雙手緊緊護在胸前、卻已然破碎的玻璃瓶…


  汪宜恩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隻瓶子，雙眼不自禁的濡濕。


  她以為，這隻瓶子早在車禍之後便被當做廢棄物一樣處理掉了。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出現在莫駿丞的家裏。


  莫駿丞拿起那隻玻璃瓶，無奈地勾了勾唇：“那件事之後，我把它找回來讓人重新粘好了。可還沒來得及給你，你就連說一聲都沒有就走了。我把它放在這裏，一直想著哪一天你回來再把它交給你，可沒想到…”


  他這一等，就是三年的杳無音信。


  “對不起…”汪宜恩心頭一酸，聲音變得好小好小。


  “宜恩…”莫駿丞嗓音低緩，清朗英俊的臉龐突然浮現出絲絲失落與受傷，“當初，為什麽沒等我回來？”


  她苦澀一笑，深垂眼瞼：“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我什麽時候把你當做我的麻煩？”他眸子一黯，暗暗自責道，“而且你右腿會落下那樣的毛病，都是因為我。”


  如果那晚他開車沒有走神，又怎麽會把她撞傷？

  汪宜恩不語，隻是輕輕搖頭。


  怎麽會是他的錯呢，一切，都是她自己太不小心了…


  驀地，她的耳畔竟清晰的回響起三年前那個雨夜裏自己失神的呼喚——


  “小初，小初…”


  油柏路上，小初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她搖著頭，喃喃地輕喚，木然地橫穿了過去。


  雨點如石子一樣，瘋狂擊打著她的全身，可她卻完全感覺不到什麽疼痛了。


  “哢”的一聲奔雷，直擊她的心房。


  “小初！”她像是如夢初醒，朝著弟弟狂奔了過去。


  淚，瘋狂的湧出；心，比刀絞還要痛！


  緊接著，刺眼的燈光射向她，急促的刹車聲震動耳膜，昏黃的路燈中，她，應聲倒地…


  汪宜恩驀然回神，突然沒有勇氣再回憶下去…


  “莫先生，謝謝你。”她重新看向莫駿丞，微微一笑，“其實我一直都該謝謝你的…”


  三年前，小初離開後，那些痛苦煎熬的日子，是莫駿丞陪她度過的。


  是他，安慰她，照顧她，無時無刻不在關心著她。


  可她，真的不知該用什麽來感激他。或者說，他所暗示的，她給不起？


  “既然現在又見到你，那就該物歸原主了。”莫駿丞輕鬆道，將手中的玻璃瓶遞到汪宜恩麵前。


  汪宜恩接過來，看著瓶子裏麵一顆顆紙星星，好奇地低喃：“這些星星好像不是我當年的那些…”


  “我折的。”莫駿丞簡短的答，“當年那些都壞掉了，可我看隻剩下一個瓶子實在太空了。”


  汪宜恩一笑，“嗬嗬，莫先生還會這個？”


  她怎麽會知道，為了看起來完好如初，他特意學的。


  他想讓她開心，可她的心，又在誰身上？

  那個男人嗎？莫駿丞心頭驟然一縮。


  驀地，他輕聲問她：“為什麽要在這種天氣去看連初？”


  汪宜恩臉色一僵，含糊其辭地回答：“好久沒去看他，太想念他了…”


  好久？三年來她都沒去過，現在為什麽突然想念？她分明是在敷衍！莫駿丞看著她，低沉的語氣透滿溫柔與關切：“宜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望著他真摯而熾熱的眼神，汪宜恩好茫然。


  要說嗎？她猶豫了。


  最終，汪宜恩還是選擇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已經是十點半了。她站起身，“莫先生，時間真是太晚了，外麵雨也停了。我也該離開了。”


  莫駿丞見她不願回答這個問題，也不打算追問下去。但聽到她要離開，他臉色驀地一變，試圖挽留地說：“不如今晚你就在我家住一晚，明早——”


  “不了！”汪宜恩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過強硬與生冷，低下頭小聲地解釋，“我，我還有事…”


  她要回去，早上她已經和嘉真約定好了，明天要陪他去公園玩。


  況且，她留宿在外一夜未歸，不曉得又會被冷禹揚說些什麽。


  莫駿丞被拒絕得臉色有些尷尬。他怔了兩秒，微微一笑，“那我送你吧。”


  “沒關係，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她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冷家。或許以後她會告訴他這件事，可現在，她還不想說。


  莫駿丞再次怔住。汪宜恩見氣氛又變得凝滯，慌忙補了一句：“那我先走了。”


  她抱著那隻玻璃瓶，打開公寓的大門快速離開。


  她的匆匆離去，讓莫駿丞心底泛起說不出的失落與惆悵。


  他站在玄關，望著重新合上的門，喃喃道：“剛剛重逢就要急著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