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卷·第十六章 血祭失敗,青伢子終歸滅亡
·第十六章·
血祭失敗,青伢子終歸滅亡
女人打架有三寶,腳踢手抓牙齒咬。這手段不那麽好看,而且非常極端,然而當你對敵人真正恨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便不會在乎什麽形象問題,隻會想用最有效、最便捷的方式來打倒敵人。我也是如此,上一秒還是看著青伢子那油膩膩的脖子發惡心,下一秒已感到腥甜的鮮血入了喉嚨。
有人也許會問我這痛飲仇人血到底是什麽感覺,我至今回想起來,腦海裏麵都是一片空白。當人在極度緊張的狀態中,所在意的並非是味道或者別的什麽,而隻是在於對手到底有沒有斃命。
倘若要是給我咬了一口便掛掉了,那青伢子便不會給我造成這麽多麻煩了。被我一口咬中,青伢子在最後關頭避開了大動脈,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叫,將藥師佛慈悲棍丟掉,右手撐住了我的頭顱,左手那把精致彎刀朝著我的後心捅來。
當戰鬥進行到這個地步,疼痛都隻是小意思了。當時的我冷靜無比,感知到青伢子捅來的這一刀隻是在胡亂地逼開我,我於是不避不閃,抓住他的右手,朝著大動脈的地方咬去。噴湧的鮮血洗刷著我的口腔,甚至嗆進了我的肺部。青伢子一刀紮在我背部,刀尖深深插入我後背的肌肉中。劇烈的疼痛被我全部化作了力量,刺激著我小腹內的陰陽魚氣旋瘋狂旋轉。我緊緊抱著青伢子,將他死死壓在地上。
那一刻,我沒有再管遮蔽整個天台上空的巨大神像,也沒有再去理會水塔之上的貓兒是否安全,在我的眼中,隻有青伢子,而此刻的他,並非是我的仇敵,而隻是一盤菜。
我是老饕,食人的老饕。
被我抓準機會,成功逆襲,這事實讓青伢子接受不了。他瘋狂反擊,沒有一刻放棄,當他在力量上反抗不了我的重壓之後,那不斷冒著血沫的嘴巴突然一張,隨著一股難聞的屍臭,發出一聲大喊。他嘴裏的屍臭是因為剛剛將一個祭煉過的屍藥生食,而這呐喊,則是源於南洋巫術總綱《讖》裏麵的絕對秘術。隨著他那從靈魂中迸發出來的呐喊聲,我突然感覺到嘴裏麵的鮮血是那麽的滾燙,仿佛燒開的沸水,燙得我嘴巴裏頓時就起了好幾個燎泡,青伢子的身體也突然滾燙起來,仿佛剛剛出爐的一鍋鋼水。
我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一個東西來――東南亞頂尖邪術之血祭。
血祭是什麽東西?上古時代,當世界還處在蠻荒蒙昧的階段、當人類還在黑暗的夜裏對著神秘和孤獨的時候、當這天地之間還有真正神魔的時候、當麒麟鳳凰血虎和真龍還時常出現於人類視野中的時候,為了在這混亂的時代存活下來,人類總是將自己的族人當做血食,供奉那些不可知的存在,那便是血祭。
此事一直至春秋之時還存在,人們將戰俘或者奴隸斬殺,供奉神靈,後來孔聖人移風易俗,逐漸拿三牲代替,血祭慢慢消亡。然而在東南亞以及非洲或者更多蒙昧的地方還有保留。
血祭分為幾個層次,最低等的是用牲口,其次是用人類來供奉信仰的神靈,而青伢子所使用的血祭,則是以燃燒自己的血液,來將那不知道存在於何處的神靈吸引至此,達到請神上身,獲得力量的目的。這種祭祀的後果,便是死。
這是玉石俱焚的招數。而他垂死掙紮所請來的,其實是魔。
青伢子的修為在我這些年來所遇到的對手裏麵,並不算是拔尖的,甚至前十都排不上。然而此人手段之決絕、無恥和殘忍,對於生命的漠視和怨毒,以及給人心靈的那種強烈的衝擊,卻能夠穩穩排到第一。這樣的人仇視一切美好,他似乎生下來便是為了毀滅自我,毀滅世界。
我,怎麽能讓他得逞?
就在青伢子的身子仿佛一顆炸彈,大量未知的能量被他那蒸發沸騰的鮮血吸引,源源不斷地湧來的時候,在他體內突然一陣攪動,肥蟲子提煉而成的王水終於發生了反應,裏麵孕育出了幾十個身型扁長的小蟲子,在他全身各處飛快爬動,那百十條細長的觸角不斷地挑動著他那快要引爆的神經,將痛苦激發、放大。
血祭如此恐怖,所造成的痛苦是常人難以忍受的。青伢子一臉猙獰,青筋暴出,小半個脖子都被我啃了下來,再加上體內蟲蠱將他身體的痛覺成倍放大,幾乎在一瞬間,他的兩顆眼球便凸了出來。
我相信,此時此刻,整個東官市區大大小小上百家醫院產房裏分娩的產婦疼痛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青伢子所忍受的。
啪!
青伢子眼窩中的那兩顆晶狀體突然爆開,在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氣息從虛空之中騰起,以一種無法言說的方式朝著青伢子身上附了過去,也就是在此刻,我的心中突然頓悟,無數符文在視線之中飛速旋轉,我雙手鬆開了青伢子,朝著頭頂結了一個手印――寶瓶印。
禪!
我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這一刻張開,一股無形的聲音朝著四周擴散,濃濃的意境朝著那股恐怖的氣息反彈,同時我朝著天空大聲罵道:“滾滾滾,滾蛋!”此言出口,無數聲音重疊相交,仿佛千人萬人一同狂罵。那股氣息本來已呈傾天之勢,但是在此刻卻是一陣慌亂,下一秒,便消散於無形之中。
將青伢子血祭召來的那股域外天魔給驅散,我感覺全身所有的力量迅速抽空,頓時就眼前一黑。我強忍著不暈厥,緩緩躺下,正好倒在青伢子的旁邊,與青伢子一雙空蕩蕩的眼窩子相對。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我似乎發現了一個寶藏:就是我體內隱藏著的洛十八,或者說是無數代洛十八們留給我的財富。這股財富無關於我這普通的肉身,而是集中於整個精神印記裏。我相信,倘若是我將這寶藏開發出來,天下之大,我也便能夠來去自如了。
時至如今,脖子被我啃開半邊,大動脈被咬斷,一雙眼球爆裂,顱內壓強失衡,然而青伢子居然還有一絲殘留,他艱難地晃了晃頭,朝著我笑道:“哈哈哈,果然如秦魯海所說,每一個想置你於死地的家夥,都是飛蛾撲火。我先是不信,現在終於相信了。”
半邊脖子稀巴爛,聲帶早就毀了,此刻的青伢子發音用了小腹。感受著他的鮮血迅速冷卻下來,生命力已然接近油盡燈枯,我突然也笑了,一切仇恨都釋懷,認真地問道:“青伢子,以你的天分和堅韌,即使不弑師,也足以讓你成為一名天下頂尖高手。如果可以重來,可以選擇,你還會這麽做嗎?”
青伢子輕輕說道:“世間沒有如果。倘若沒有對你的仇恨,說不定我早就死在滇南邊界的某一處草窩子裏了。人是有宿命的,隻可惜,上天眷顧的不是我,這便是命啊。”又繼續說道:“陸左,如果可以,幫我照顧好寶鬆哥。”
青伢子邪惡一生,最後一句卻是好話。然後便陷入了永恒的沉默。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留在世間唯一的掛念,竟然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啟蒙恩師羅二妹的那個瘋兒子。
我疲倦欲死,躺在地上,對於天空中那仍然存在的巨大神像沒有任何辦法。這時,似乎有幾條毛茸茸的白色物件從我的眼皮子前劃過,一張宜喜宜嗔的俏麗小臉出現在我眼前,輕聲問道:“嘿,死了沒有?”